坐在车里，看着扎西竺月红扑扑的脸，那眼中强忍的泪水，。

木晴知道，他是最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扎西无父无母。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前些年，老人们相继去世，仅剩下扎西一人。

青稞镇没有孤儿院，就被村长送到了希望小学，这孩子极其敏感，就怕被人嫌弃，所以无论学习还是生活方面都试图做到满分。

这点，跟木晴小时候很像撄。

汽车开始发动，木晴摇下车窗，冲着扎西大喊：“扎西，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我！”

这时候，扎西竺月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塌陷，车子行驶，他就跟着跑，一边跑，一边喊：

“老师，你一定要回来，扎西等你。”

此情此景，木晴已经泣不成声，捂上嘴巴，试图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就连司机都开始感慨偿。

“这藏民区的孩子都善良，你给他10分好，他们会还给你100分，这点，真不是咱们那里的孩子能比的。”

－

木晴已经想不出语言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她恨不得马上下车，可一想道孩子出生后，万一被夏锦年带走，那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所以，先离开，重新计划。

——

过了大约10几分钟，刚要出镇，快要进入隧道的时候，木晴感觉车身在剧烈摇晃，瞧见远处晚霞红的格外刺眼，还有那山间的白烟，猛然觉得不对劲。

“姑娘你坐稳！地震了！咱们要赶紧返回去，离那隧道远点。”

司机说着，便开始掉头。

木晴的头已经被摇的发疼，当车停下的时候，她的头已经重重的撞在前座上，后面车厢的一些工人都纷纷下车，等到震感持续了约莫1分钟，就已经停止。

木晴在司机的帮助下，下车不停的呕吐，抬头瞧见身后的青稞镇，瞬间呆住。

仅几秒钟的时间，她就开始往返走去，完全忘记自己是将近临产的孕妇。

因为那倒塌的房屋，还有马路上裂开的缝隙，很多人都从家里往外跑，有的已经跪在一片废墟前崩溃大哭，说的都是藏语。

虽然听不清，可那声音充满了悲痛。

再没有哪一刻会这般慌乱无助，木晴觉得自己就如同一只没有方向的小鸟，对周遭的一切都开始了惶恐，踉跄的来到青稞小学，校长王灿，还有另外一个老师都在转移学生。

看到木晴折返回来，虽有惊喜，可眼下转移学生才是头等大事。

木晴不知道刚才那一分钟的晃动到底代表什么，可看到原本矗立的几间瓦房已经被夷为平地，原本健壮的孩子，有的浑身都是鲜血，她才明白，那几分钟代表—失去。

——

周边的嘈杂声，呐喊声，哭声，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最沧桑的怨曲。

这一刻，木晴竟然发觉自己的身体莫名颤抖，一些记忆仿佛被解开了封印，一点点的涌出来。

20多年前，同样如此的场景，一个小女孩站在废墟前，哭喊着：“妈妈，爸爸，晴儿不要一个人……”

当她开始瘫软，甚至依附着树干都无法站稳时，突然听到陈灿的惊呼：“扎西呢？扎西是不是还没从教室出来？”

下一秒。

木晴几乎利用全身的力气跑到王灿面前。

“校长，扎西呢？你刚才说扎西怎么了？”

王灿也焦急万分，本来和扎西竺月送完木晴就回来了，这孩子非要去打扫卫生，过了一会儿地面就开始晃动。

“我以为扎西已经跑出来了，木晴，你不要着急，我们这就去找，你都快要生了，千万不要动了胎气。”

怎么能不着急？那是她的小扎西，说要等着自己回来的扎西。

木晴根本不顾校长的反对，直接跑进废墟中，用手开始扒。

“扎西，扎西，你说的要等我，我已经回来了，可你为什么不等我呢——”

——

任由其他人再如何反对，木晴都坚持早些将废墟扒开，一些孩子也都跑过来一同帮忙。

这个夜晚因为一场地震，让几百户人失去家园，亲人。

也让木晴所有的计划都打乱，甚至击垮。

……

彻夜未眠，任凭谁去劝说，木晴都始终守在那块，两眼呆滞的望着已经夷为平地的教室，她满脑子都是纳西。

第二天，搜救队已经赶来，木晴也已经坐在那里很久，天空飘起雪儿，无疑是给救援雪上加霜。

她已经毫无知觉的瘫坐在哪里，搜救人员因为来的不是很多，都是先救援那些容易找得到的居民，每个人都很慌乱，因为时不时的还有余震。

当临近中午的时候，一些部队的救援人员都还没有赶来，因为隧道塌陷，唯一的路都已经被封，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这一刻，木晴突然无比的想念那个男人，因为有他在，他会告诉自己此刻如何才能救扎西。

——

当耳边响起极大的轰隆声音，木晴抬起头，看着上空盘旋的竟是直升飞机。

那些吵杂声已经被飞机的声音代替，木晴的目光一直定留在机身，仰起头，目光一直随着直升飞机移动。

然后她看到有人从飞机上抛下滑绳，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直到第五个，

五个身穿迷彩服军装的官兵从直升飞机上顺着滑绳跳下来。

在正常不过的救援，本不该这般吸引她的注意。

可偏偏那矗立在四人中间，身形修长，轮廓已经困扰木晴许久，让她骂了千遍百遍，甚至在危难时刻想起的男人，已经径自迈步向他来。

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还有雪花，仿佛凝固。

到像是在迎接他的到来，纷纷让开了路。

木晴的双眸开始蒙上一层薄雾，微张的嘴唇慢慢的撇开，与这个男人相望。

——

夏锦年在上空往下看的时候，就发现坐在废墟中的木晴，她满头的雪儿，一看就在那里待了许久。

长达几个月的思念，在最为难的时刻，都形成某种固定的情愫，哪怕不说话，就这样望着她，心里就已经很满足。

一步，两步，三步……

10步之遥，每靠近一步，她的轮廓就会更加清晰。

一直到他已经站在木晴面前，屈膝，单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看到她全是灰尘的小脸，冻的发紫的双唇，再往下看，那双手已经破皮，全是血渍。

木晴几乎已经泣不成声，再伪装的很坚强，当夏锦年真正出现在面前，她内心最柔软的东西被撞击。

然后那把锁就会自动打开。

“扎西……”

木晴颤抖的伸出手，拽紧夏锦年的手臂，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

“扎西……在下面，他还在下面……”

说到最后的时候，木晴已经泣不成声的哭救：

“……我的小扎西还在下面……夏锦年，怎么办……扎西还在下面……”

眼前女人的哭泣还有无助，都像弓箭，一支支刺着自己的心口，夏锦年抱起木晴，将她转移到临时搭建的棚子里。

校长陈灿看到这个王一般的男人，还有木晴依附在他怀里的情景，一下子就全明白。

夏锦年没有说话，把木晴放在一处空的床位上，用毛巾为她用擦去脸上的灰尘还有头上的雪。

然后起身就要出去。

见他要离开。

一直没言语的木晴突然反握住他的手。“你和扎西一定都要平安回来……”

夏锦年回过头，俯视着木晴再次挂满泪水的脸，弯身在她的额头一吻。

“相信我……”

……

在这一刻，时间才是救命的稻草。

困在废墟中的人都已经超过24个小时，救援队将被封的路以最快的速度开出一道人行道，几百个军人带着简单的设备，开始进行搜救。

因为接近傍晚，多数居民都吃过饭在外面闲聊，几乎没有太大伤亡。

然而被埋在废墟中的人，早已命悬一线。

……

天已经黑了，因为断电，各家各户都把能照出光的找到，打开，只为了能协助搜救人员。

这场突来的灾难，在人类团结互帮的面前，开始变得微小。

木晴因为不放心，一直站在搜救人员的身边，好第一时间听到夏锦年在废墟下面的消息。

因为将近两天都没合眼，再加上临近生产，状态极差。

当杨昊带着搜救人员赶到之时，木晴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晴姐！”

在她快要倒下之时，杨昊已经将木晴扶住，看到她陷入昏迷，马上送到床上，让医务人员开始进行检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