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前两年被搬迁到郊区，虽然新大楼很气派，占地面积很大，条件比市中心的老政府好很多。但郊区的资源还没发展开来，没有市中心好。

中午时间短，两人索性就在食堂包间用饭。

顾衡之虽然有点不太满意食堂作为约会地点，但想到是他们两个人，还能勉强接受。不过很快，二人行也变成了三人行。

简封哲在得知简冉纾竟然来了政府后，有点意外，但也挺高兴的。

不过，简冉纾来了政府大楼不首先来找他，而是去见顾衡之，这让妹控非常的不爽好么

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呸，有了男友忘了哥。

简封哲就跑去给顾衡之添堵了。

政府食堂的饭菜都挺不错，偏偏气氛剑拔弩张的。顾衡之很不爽，相对于其他不值一提的情敌，根本都用不着他出手，分分钟就被简冉纾自行解决了。他最大的伪情敌就是简封哲，两个人不仅住在一起，简冉纾偏偏还对这个二哥很好，简封哲的很多要求都不会拒绝。

还破坏他们的约会。

简冉纾觉得好笑，继续装作看不见两人的硝烟。

顾衡之问了简封哲这两天大致的工作安排，尤其是明天领导班子开会的准备内容，以及简封哲的近况，“你最近和陈小姐的关系怎么样？”

简冉纾竖起了耳朵。

简封哲顿了顿道：“还可以，偶尔会联系，过两天和她还有个约会。”

“封哲，陈安然对你很痴心。”顾衡之添柴加火，又道：“陈省长说她明年毕业后，打算进机关工作。应该是为了你才放弃心仪的幼师工作。”

听到这个陈安然还挺不错的，简冉纾果然开口问道：“二哥，你对她感官如何？”

简封哲又用了一个“还可以”回答。

一提到感情的事，简封哲有些逃避，站起来说道：“我去综合科催催明天会议的发言稿。”

他扔给顾衡之一个“你够贱”的眼神，竟然用感情问题逼他离开，不过也确实成功了。简封哲起身像是逃一样的离开了。

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简封哲的逃避明显不对劲儿，简冉纾咬着筷子问顾衡之，“什么叫还可以？”她记得简封哲用了好几个还可以。

“还可以”这个词儿是不偏不倚的中意词，站在女性的角度来看，如果相亲的时候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第一感觉还不错，有八成的可能会交往。

但以男性的角度，顾衡之说道：“字面上的意思。”

感情这东西，谁都说不准，如果感情不够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加深或者更减淡，都无法确定。

顾衡之见过陈安然，感觉这个女人温温吞吞的，不太起眼。也许她给不了简封哲像黎安晓那样热烈的感情，但性情温顺，无论是事业上还是家庭上，都很适合简封哲，相处久了，难免不会慢慢喜欢上。

简冉纾稍稍有点明白了，也就是说简封哲还暂时忘不掉前女友，那个黎安晓。她有点好奇当初的事情，问道：“二哥为什么会和黎安晓分手？”

顾衡之沉默了稍许，说道：“我没特意调查过，不太清楚。”

“只知道他们之前很相爱，可以说是学校的最佳情侣，封哲也曾和我说他们打算毕业后就结婚，简伯母不太管儿子，也同意了。但最后，黎安晓选择了国外大学的邀请函和一张支票，打掉孩子离开了。”

简冉纾蹙起眉，“打掉孩子？”她没想到这件事还牵扯到孩子，简冉纾突然想到了被黎安晓带在身边的小女孩，问道：“那个思思是不是二哥的孩子？”

顾衡之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你是不是电视剧演多了？”

“如果是在小医院有可能，但黎安晓在省级三甲医院做的人流，她出身低，没有过硬关系大医院不会帮她作假，现在还有病例存档。”

简冉纾有点失落，想不明白黎安晓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时的短浅利益有那么重要？现在的简封哲能带给她的，已经远远不止那张支票。更想不明白经受了这些，二哥为什么还会念念不忘，固执的寻求一个答案？

也许是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

连简封哲也承认自己没有简家的其他人果断利落。

在简冉纾看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她在感情方面有点过于界限分明，理想化。

她不会执着想要什么答案，因为最后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这些是无法用任何堂皇的借口抹掉的。

简冉纾叹了口气，想要再追问些什么，却被旁边的男人用一勺鲜美的汤堵住了，顾衡之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威胁，“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别的男人。”

简冉纾不服，“这是我二哥。”

“是男人都不行。”顾衡之特别霸道的说。

简冉纾懒得理他，直接夹起一块顾衡之比较喜欢的海产品，塞在他口中，堵住了他的嘴。

顾衡之下午还要工作，简冉纾干脆就待在他办公室的休息间，安静的找一些书籍看。不妨碍他接见其他干部和下属。

不过顾衡之摆在办公室的书籍和报纸大都是时政军事财经之类，大多数女人都不太感冒，简冉纾最后找了一本比较老旧的关于军事方面的书籍，随意翻看着书中关于坦克军舰枪械的恢弘插图。

里面还有顾衡之的折页，以及注释。注上的笔记字体比起他现在的字体稍显稚嫩，而且有点模糊了，纸页也有点泛黄，应该是时间长了的缘故。

简冉纾想顾衡之应该对军事挺感兴趣的。

她随意的翻看着，突然看到了一张被夹在书页里的照片。照片里有十几个穿迷彩服的军人。

简冉纾拿起照片，一眼就认出了其中最扎眼的顾衡之。

因为一堆肤色黢黑油亮的军人里面，就顾衡之肤色是小麦色稍微偏白，放在一起对比特别明显。

照片里他的面容还很青涩，大概是十岁，最多二十出头的年纪。

很精神的板寸，狭长的眼睛黑亮，带着一股子少年人的桀骜，完全没有如今的沉稳内敛不喜形于色。他和几个迷彩军人勾肩，脸上的笑容虽然说不上灿烂，但看得出他很开心。

迷彩服被他穿在身上特别有一股子的硬朗军人气息。不过现在的西装革履也很迷人，高冷禁欲范儿十足。

简冉纾偷偷用手机把这张照片拍了下来，这种形象的顾衡之还挺难遇见的。

也让她感觉到，原来政界高才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顾衡之也有过青涩的时候。

她又找了几本关于军事的书，发现顾衡之都有做注释。简冉纾想，顾衡之对军事应该不止是兴趣了，而是喜欢。

等这几个报告工作的干部走后，简冉纾从休息室里出来，将这些书归位在顾衡之身后的书柜上，好奇的问道：“衡之，你以前还在部队里过？”

顾衡之眉目不抬，“以前寒暑假会在。”

“是不是很喜欢军队？”简冉纾想起那些军事类的书籍上有不少注释，“为什么不待在军队里？”

顾衡之挑挑眉，“因为我待在军队里太屈才了，那里都是一群没有弯弯道道拿命搏的军人。”

“喂，要不要那么自恋？”

简冉纾走到他后面，用手指轻轻按压在他眉尾和眼睛连线的穴位，轻轻的说道：“别太累了，顾先生你已经很厉害了。”

顾衡之将手搭在简冉纾的手腕上，眉目静敛。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简冉纾被顾衡之送回公寓。

两人在公寓楼下黏腻了一会儿，简冉纾主动亲吻了一下欲求不满的男人，才被顾衡之放行。

简冉纾看着顾衡之离开后，才准备上楼。

她刚准备踏进电梯，忽然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道不怎么熟悉的女人的声音，“简冉纾，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以及一句小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姐姐。”

简冉纾回首，就看见容貌不失昳丽的黎安晓站在那里，一双眼睛透着倔强，还有她怀里抱着的许久未见的小黎思。

她本来想要拒绝，当初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和黎安晓说明了以后不会再见面，她也不想趟这趟浑水。但看着黎思那双扑闪的黑色的大眼睛，简冉纾还是稍停顿了一下，看着黎安晓问道：“你是想上楼谈，还是去附近的咖啡馆？”

她补充，“这个点儿，二哥可能在家里。”

最后黎安晓选择了附近的时光咖啡馆。

简冉纾点了两杯蜂蜜姜茶，一杯小孩子喜欢喝的果汁。

艺人的行踪保密，黎安晓能见到简冉纾一面不容易，这次很凑巧。她直接单刀直入的说道：“简冉纾，我知道乔洛现在是你的经纪人，你们关系很好。我想让你帮我向乔洛推荐一下思思，她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

“如果你能帮我，以前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

简冉纾喝了一口有点甜腻的蜂蜜茶，淡淡的问道：“黎小姐，就当我有遗忘症好了，我想问你，这个一笔勾销，销的是什么事情？”

“又或者我直接问你，当年你为什么离开二哥？”

黎安晓抬眼直视着简冉纾，冷笑道：“你不记得了？呵，这倒符合你什么都看不在眼里的性子。”

“当初我和封哲分开，你忘记是你从中作梗吗”

她的笑容很讽刺，“简冉纾，这么多年了，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那么见不得我们好？我自问对你不差，尽管一开始动机不纯，但后来也是拿你当亲妹妹对待”

简冉纾放下手里瓷白的杯子，有些不悦的蹙眉，“黎小姐，现在是我在问你，而不是你指责质问我。再者说，即便是我有错，但最后的选择权在你，是你选择了利益。”

她摩擦了一下右手背，睨了一眼黎安晓，“如果是我，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选择利益。金钱荣誉前程，从来不是别人给予的，而是靠自己的打拼。”

捷径固然好，但也只是一时的，谁也不知道这段捷径过后，后面的路途会不会更加艰辛？

“呵，你说的倒是好听。简冉纾，你生来就拥有一切，你什么都有，当然可以选择爱情至上。你是简家的小千金，被捧在手心被高高在上，想出国留学，想做大明星，想要好的资源，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你怎么可能懂我们这个层次的人？”

黎安晓自嘲的笑，眼睛里蓄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诚然，每个人的出身都不是可选的。”

“我不聪明，出身在贫困的小村落里，可也不会认命。我窗苦读十几年，哪一天不是起早贪黑？你有过深夜一点多还在做题，清早五点起床的时候么？你有过饥寒交加的窘迫吗？你有过好不容易考上海城最高学府，以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时候，却在进了学校后，发现自己和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天壤之别吗？”

这么多年的压抑终于喷薄而出，让黎安晓不知不觉间落下眼泪。

咖啡馆昏暗的灯光让被黎安晓抱在怀里的黎思，在进来不久后就昏昏欲睡，小孩子睡眠多，不过尽管睡着了，她依旧紧紧的攥住妈妈的衣角。

简冉纾压低声音道：“原来你就是这样想的。”

她还是苏瑾瑜的时候，这些滋味她未尝没有尝过，幼年双亲的离世亲戚的冷漠寄人篱下的扫把星同龄小孩的排斥被觊觎抚恤金和房产。她少年时期同样过得不好，同样是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