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本是安静读书的地方。只要有些许声音，就会传得很远。

刚开始，山道次郎还注意轻言细语，生怕打扰周围看书的人。可随着两人争辩升温，看客越来越多，山道次郎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不少。到后不占上风，声音听起来更有些急躁。

“我当然知道该用什么药方！”山道次郎扫了一眼周围看客，道：“今天说出来，也不怕被你们偷学了去。”

围观人群中，一名带圆眼镜的男子拿出记事本，等候记录。

能够在这几排书柜下读书的人。有一部分是医科大学的学生，过来查资料、写论文。还有人是对医药感兴趣，过来研究有关的问题。

如果有人从图书馆内厮打谩骂，读者早就会不耐烦，甚至报警把他们赶出去。可南门策二人讨论的是关于中医医药传承发扬方面的问题，而且话题非常吸引人，书柜两端众人反而兴致勃勃，探头张望。

“原来。”南门策轻蔑的一笑，道：“你还拿着治疗脑出血的秘方当成宝贝了。”

言下之意，表示脑出血在自己眼中很好治疗，就像小学的加减乘除，是不值显摆的东西。

山道次郎还没有开口，已经落了下乘，可是话说出去收不回来，只好憋着气道：“说大话，谁不会？！这脑出血只需生怀山药一两、怀牛膝一两、生赭石八钱，再加生龙骨六钱、生牡蛎六钱、生怀地黄六钱、生杭芍四钱、柏子仁四钱，用水煎服就好。”

吵嚷的众人顿时紧闭双唇，有惊讶声从里面传出。

张福宝揉了揉眼睛，道：“不会吧，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名字你都能够记得下来。”

山道次郎松了一口气，原本问题就是他出的。对于脑出血如何治疗自然也就比较熟悉，只不过他的本领有一半在手术上，中西医都有学习，对于药材方面知识掌握的并不全。

南门策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抬着下巴道：“就这些？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山道次郎被他这么一问，心里的无名火气一下串了起来。你又不是我老师或长辈，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口吻跟我问话。瞟了一眼南门策，冷道：“没有。”

“你的药方听着是没错，但要医治好人，就需要靠运气了。”南门策扫了扫落在书本上的灰尘，看似漫不经心的说：“我可以教你真正的方子。不过么，有个前提条件，你要对今天侮辱中华国医的行为登报道歉！”

“如果你说不出对的药方呢？”山道次郎手指着南门策，厉声道：“就凭你刚才对我的侮辱和怀疑，我要你跪下，当着众人的面道歉。”

山道次郎原本对自己的药方颇有信心，但见南门策面色沉稳，胸有成足的样子，难免底气不足。所以故意用狠话相激，希望南门策识相退出。

“那不是日本著名医疗团队的次郎君么？”书柜尽头，一名穿着正式的中年男子惊呼道。

“什么医疗团队？”

中年男子站在那有几分气度，看起来职务最起码也是大堂经理级别的。他松了松领带扣，沉声说道：“中日将在明州召开第一届医道交流会，日本方这次派遣出了顶尖的医疗团队参加交流会。我在龙湖酒店工作，不止一次的见到过他！”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对山道次郎纷纷侧目。

图书管理员手心也捏了一把汗，暗暗怪责自己守着这么多书，都没抽时间去看。如果现在有机会能站出身，好好将这狂妄的日本人羞辱一番，大家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中年男子目光移向南门策，暗道：“奇怪，这人究竟是谁？明州市年轻有为的医生里面，好像没有这个人物。他哪里来的这么大底气，竟然敢冲撞冒犯次郎君！”

在众人的担忧和注视下，南门策缓缓开口：“赭石必须一面点凹，一面点凸，扎细才能有奇效。大便不实的患者应改用去心莲子三钱，畏凉者，以熟地替代生地。”

山道次郎猛地一惊，如遭青雷劈顶，直愣愣的盯着南门策，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换掉两味药，可其中学问大了去了。

戴圆眼镜的男子瞪大眼睛，在南门策一语落地后，难以抑制心中激动，大步走上来，支支吾吾的说道：“您……您好，我是医学院的学生孙建泉，刚才您所说的我都记录下来了，请问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说完，他将笔记本递给南门策。

南门策细细看了两眼，将最后“以水煎药”化掉，改为“磨取铁锈浓水用来煎药。”

“这样就全了。”南门策将纸笔递给孙建泉，拍了拍他胳膊，转身离开。

围观群众，响起一片掌声。

在他们眼中看来，这不是南门策战胜了山道次郎，而是日本医学者挑衅侮辱中华医学后继无人，被狠狠打脸。

孙建泉目光陷在记事本上，他见最后一行字笔走龙蛇，字体刚劲有力、却又放荡不羁，勾画之间，似乎要从纸卷上腾跃而出。

“拿来，我看看！”山道次郎不顾礼仪，直接从孙建泉手中夺过记事本，向下一看，直接傻眼了，愕然道：“这写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