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脸色一变，不对，这很不对！葬苏阳的身形看起来虽然虚弱不堪，但却颇有些若隐若现的情况出现！

葬苏阳的脚下，就连影子都是虚浮不堪的，他每靠近何远一步，身影更加虚幻，似乎如同残影一般似真似幻，何远眼皮一阵阵的跳，这绝对不是自己眼睛花了，这是一种诡谲的身法！

这是虚空诀的第一句口诀，“游身法”里的其中一法——虚影游身。

虚影游身仅仅是最简单的，施术者如同使用了幻术一般，身影悠然，在前行的途中便会身影渐渐虚幻，在敌人最慌乱的时候，施术者便能在一瞬间消失自己的身影。

这就是虚空诀的特点，快，狠，准，悄无声息地就能至敌人于死地，也不愧为魔族的第一功法了。

葬苏阳虚幻的脸庞阴测测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他骤然消失在了原地，在下一秒，不明物体刺破血肉的声音立刻响起，何远诧异的回头，原本奄奄一息仅仅是能够走路的葬苏阳此时就站在鬼鼬的面前，一手抓着鬼鼬的脖子，一手刺进了鬼鼬的左心口，掏出了那一颗染着黑血的半透明黑心脏，暴力的捏碎，心脏中十分珍贵的精血飞溅开来，孩子白皙的脸上又多了几滴血液。

他伸出殷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的精血，动作十分嗜血，但他的表情依旧无波无澜，仿佛是在舔走嘴角残留的糕点渣子一般风轻云淡，此时的葬苏阳，就是一架杀戮的机器。

——那之前那一瞬间的笑容，算什么？是对于何远的蔑视，还是他对于生死普渡的决绝？

何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也不是心疼鬼鼬，他的通灵兽又不止这一个，只是鬼鼬是他手下实力最强的通灵兽啊！而且，一般在通灵兽受到了一定的伤害时，它们会自行回到通灵界来疗伤，可是鬼鼬甚至还没有能回去喝口茶，就被人秒杀了！

发起狂的葬苏阳，到底是多恐怖的存在啊……

葬苏阳僵硬的回头，他眼睛里的空洞越来越深，他定定的看着何远那双伪君子的眼睛，何远和他一起愣在了原地。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鬼行教吗。”葬苏阳终于说话了，他仰头看着天空，声音嘶哑虚弱。

何远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下意识的便问道：“为什么？”他甚至忘了，眼前的孩子前一秒还想致自己于死地。

“鬼行教让我失去了哥哥，让我失去了一切。”他的脸上落满了雨滴和血，面目全非的孩子，在这一刻脆弱的易碎。

何远杀过不少人，也毁过不少人的家庭，他自认为再也不会对生离死别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可是眼前的孩子啊，说这话的时候极力的掩饰着心底的脆弱，声音平铺直叙，可心底的悲痛又有谁能懂。

他突然后退了，心酸的后退了。

不应该啊，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对一个孩子有所怜悯的，因为他很清楚现世的人情世故，下一秒，敌人手中的刀就会刺穿你的心脏，哪怕他只是一个孩子。

但是他没有看见孩子的眼里有哪怕一丝杀意或虚伪，只有一个经历的生离死别的稚嫩孩子该有的疲惫。

“喂，你有家人吗？”葬苏阳染着血的发丝贴在脸上，洒下的阴影遮住了孩子那双异色的眸子。

‘家人？’何远怔住了，这个词还真是遥远啊，他好像很久都没有拥有过了，他小时候天真地认为，鬼行教就是自己的家，因为有人教他武功，有人给他管饭吃，就算有些累，他也还是一直保持着这个信念一直到那次。

那个女孩看着他的脸，第一次有人在他杀人的时候对他说：

“你不害怕吗？”

多可爱的女孩啊。

可是那个把他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人，却因为一个“鬼行教不需要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手下”的理由，把女孩就那么从世界上抹杀了。

那时才只有十多岁的何远懵懵懂懂的流泪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手下，是个棋子，就连自己命，他都不能自己掌握。

一大一小站在辛酉城狼狈的大街上怔怔地对望着，半晌，何远才开口：“你……”你走吧，别再让我看见你了，要不然我就杀了你，离这里越远越好，我会编一个理由的。

可是这一长串在他心里酝酿了许久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打断了，而打断他的，正是左心口穿刺出的一只手。

“啊……”他张开嘴，瞪大了眼睛，撕裂的疼痛在他的胸口蔓延，让他说不出一个字。

“鬼行教，不需要有感情的‘棋子’。”苍老的声音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