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停在正则的额头,没有刺下去。
正则躺在地上,冷声道:“怎么不刺下去?三年前你不是很果决的吗?”
兰净尘收起长剑,冷漠道:“你堂堂当朝太子,竟然沦落到躲在棺材里装死躲避刺杀,你也算是天下第一了。”
正则面色诡异:“嘿嘿,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为救你,我不知道你有好骄傲的。你现在能来,你父亲应该答应你来保护我了是吧?怎么样,给我这个废人当护卫,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兰净尘一愣,手腕一抖,剑光闪过,灵堂竟被劈成两半:“云无心,你不要试图激怒我。虽然三年前你误打误撞救了我,可也掩饰不了你征讨我剑宗的事实,我与你注定势不两立。即便我父亲让我来保护你,但我只负责你不让受到别人的伤害,可这个别人,却不包括我!”
说着,她的嘴角露出一丝阴寒的笑容。
正则从地上爬起来,冷漠道:“三年前我就不该救你。”
说着,从灵堂中缓缓走出。
兰净尘一愣,没有回话。看着正则略显狼狈的身影,一阵不忍。
三年前,正则率领皇室裁决卫队征讨剑宗,更是孤身一人潜入剑宗重地剑崖,试图覆灭剑宗的护宗大阵。可是因为救她,不仅征讨剑宗一事夭折,更是让他修为尽失。
想想初见他时的霸道凌天,看着此刻萧索的背影,兰净尘的语气弱了下来:“为什么我们一见面就非要吵架呢?”
正则停下脚步,背对兰净尘道:“帮我杀个人。杀完了,你继续回你的仙山做你的清冷仙子,我继续躺在我的棺椁里面等死,两不相干!”
兰净尘看着他,没有点头,而是叹气道:“你总算救过我,为什么不能安生的待在这里了此残生?等你寿终正寝,我也可以回山复命。至于你说的杀人这个事情,纵然你不说,我也会杀了华天藏。”
正则抬头,看着璀璨的夜空道:“常正则从不求人。我只想用救你的人情换你帮我杀个人。这是个交易,你只需告诉我,行还是不行?”
兰净尘收回长剑,白色的绣衣随风而起,宛如月宫仙子,清冷出尘:“你想怎么做?”
她知道他要杀谁。华天藏,天下九大宗门之一深渊冥王的义子,人称“葬天”公子。这样的人物,岂是说杀就能杀的?可当年剑宗一事,要不是他,一切都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他和华天藏,注定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正则将白天常旭仁来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次出征冰荒是一个机会,我会争取随军出征,光明正大的离开皇都。至于杀人的事情,嘿嘿,离开了皇都,谁还管得住我?”
兰净尘没有继续问,出了帝都,自然有的是时间想办法。
看着正则谈到杀人而狰狞的面色,她的心如刀绞。这个在三年前叱咤棋运的骄傲男人,现在竟然连报仇都要假借他人之手,他的内心,该是多么的痛苦?
兰净尘这次没有犹豫,缓缓点头道:“杀了华天藏,我就回山了。”
这话说得很违心,她多么希望他能说一句挽留的话。可正则只是轻“嗯”了一声:“我一人势单力薄,不一定能劝我父亲改变主意。这几天你陪去见几位朝中重臣。这一次,我一定要宰了华天藏!”
说着,撇下兰净尘,径自走了。
身后,兰净尘看着远离的正则,觉得只是三天的离别,两人的距离竟然已经宛若天渊。
她的身影在夜风中萧瑟,越发清冷起来。
次日清晨,正则早早起床,去拜访他的外公,礼部尚书墨白。
兰净尘依约出现。她的脸色略显苍白,似乎没有睡好。
路上,正则就说了一句“去我外公家”,直到来到墨白府邸,他们都没有说话。
兰净尘有心打破僵局,便问道:“这是你外公家?怎么这么小?”
正则理了理衣冠道:“我外公是礼部尚书,进去少说话。”
兰净尘“哼”了一声道:“我最讨厌和这些文绉绉的学家打交道。记得小时候我爹给我找了个先生学字,那个先生竟然说了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学无术的好’,气得我当时就把他踹了出去。”
正则难得玩笑道:“没死吧?”
兰净尘一副可惜的表情:“要不是我爹在,可不就给踹死了。”
看着走在前面的兰净尘,正则的眼角浮现一丝笑意。此刻这个轻灵欢快的女子,才是兰净尘真正的样子,也是他喜欢的样子。可是,有些路,一旦决定的,就再也无法回头。
走在前面的兰净尘,没有看到正则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温柔,英姿飒爽的走了进去。
墨府不大,是国风书院旁边一座小院。
院子里面没有佣人,巴掌大的地方,外婆陆氏足以照顾。
站在院中间,正则看着简陋的院落和布置,觉得墨白堪称楷模。
或许,今天来的鲁莽仓促了。
最先发现他的,是外婆陆氏,一个穿着素色棉袄的老妇人。
她的脸上皱纹丛生,眼睛也不十分有神。走路的样子还算是稳当,并不显得苍老。
她的手里端了一盆水,像是要去做饭。
看见陆氏,正则直接跪下叩拜:“外孙无名拜见外婆大人。”
常正则,本名常无名,字正则。而江湖走动的时候,他给自己取了个别名云无心。这也是兰净尘叫他无心的原因。
至于兰净尘,也在正则的拉扯下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
陆氏年老却不年迈,耳聪目明,自然看得见正则。听到声音,立刻放下水盆,走了过去将两人扶起来:“你到还敢来。你外公现在见你恨不得给你两棍子。”
然后看向兰净尘:“这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清秀婉约?”
正则嘻嘻笑道:“外公才不舍得,再说了,他打我,您可得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