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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童养媳 免费阅读

二十四年后,正是元末明初交替之际。当年白老太爷已经过世,白鸿业继承家业当上了白老爷,膝下二字,长子白元亨,平凡普通,没啥说料。单说此子白元通,年方十四,天赋异禀,自幼与众不同。白夫人怀胎十月,梦白鼠入怀,与子年子月子时子分生下白元通。小脑袋,尖下颌,下巴立着三根硬铮铮白须,双眼滴溜溜乱转似有神光。白夫人爱若至宝,白老爷却不以为然,疑是鼠辈中人,不指望他将来光耀门庭,只要不辱没门楣也就谢天谢地了,因此不加管教,放任自流。尽管白元通聪明伶俐,活泼乖巧,白老爷也不为所动。

白元通七八岁时,娘亲一病不起,临终前恳求白老爷和大儿子白元亨对白元通善加照应,不要寒了骨肉亲情。白老爷和大儿子满口答应。娘亲去世,白元通从此沉默寡言,每天跟着老家人白起干些家务活,闲暇时白老爷也教他读些书认些字,却任然不大喜欢。父兄经常给他一些零花钱表示关爱,他一点一点积攒起来,从不乱花。这样子过了五六年,白元通已是十四岁少年,喜穿一身白色衣裳,风度翩翩,模样并不难看。

离浮山十七八里地有一大集:其林。白家在其林有铺子做买卖,白元通大了,白老爷思量着把他送到铺子里学做买卖,锻炼其生活能力,将来好成家立业养活家小,就让老家人陪同,送白元通到铺子里去。其林逢三六九赶集,赶集时四邻六乡人都到,人很多,十分热闹。这天恰逢赶集,白元通从未离开过家门半步,感到新鲜好奇,不由活泼好动起来,东窜西逛,左顾右盼。他忽然在一小女孩面前停下脚步,小女孩满面污垢,看不清面容。她跪在地上,抖抖索索,摇摇欲倒,面前地上碎石压着一张纸,上写“卖女纹银二百两”,小女孩身后有一辆破驴车,驴车上一妇人怀抱幼子倦怏怏毫无生力,车上一床破被裹着一人岿然不动,想必是这家男主人,一家人凄惨到毫无生机的地步,白元通见此情形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安丰读书人齐和,饱学之士,因不满北方战局不断,混乱不堪,而南方朱元璋早已大破陈友谅,经营集庆多年,社会安定繁荣,已呈新朝气象,心为之向往,携妻子儿女举家搬迁前往集庆,以谋发展,途中不幸遭遇乱兵,被洗劫一空,齐和也被欧成重伤,亏得妻儿哭喊呼号,才得以保住半条性命和一辆破驴车。一家人不辨东西,辗转来到其林,已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不得已才让女儿齐红玉以稻草为标,寻条生路。

白元通怜悯地扶起小女孩,二人四目相对,小女孩清澈的眼眸里泪光闪闪。白元通炯炯有神的眼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二人似曾相识,似久别重逢,有千言万语要交流。小女孩两行清泪滑落到污垢面庞上,白元通怜爱地伸手轻轻揩拭,两线雪白嫩肤裸露出来。

“饿!”小女孩嗫喏着嘴轻轻说出一个字,要不是白元通属鼠,天生对吃敏感就几乎听不清搞不懂她再说什么,白元通急忙在就近包子铺买了两大盘包子和一碗豆浆。

包子铺老板和其他人一样,恼这一家人不知死活。到了这地步,还拿女儿卖钱,要知道二百两银子在一般人家娶二十房媳妇还绰绰有余,风光体面,这么一个幼女,瘦小伶仃,满脸污垢,白送人家做童养媳都要陪上好话,却要两百两银子,当真财迷心窍,不知死活,因此并不热心救助。已过了一集还无人问津,无人问长问短,害这一家子到了奄奄一息地步,现在有人出头,老板殷勤有加,还在豆浆里放了两大勺红糖。

“兄台请起,这位公子爷请你们吃饭。”店老板一声唤,唤醒齐和和他妻儿。齐和艰难起身,看了看白元通,点点头,示意妻儿可以吃的。这家人虽然礼让,但吃起来的样子让人看了实在心酸不已。白元通怕他们噎着,捧着豆浆让这个喝一口,那个喝一口,照顾得无微不至。待一家人吃喝的差不多了,白元通掀开破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口袋塞了进去。这口袋里是白元通多年积下的私房钱,还有父亲让他带来做贷款的七十两银子。七十两银子之所以在他身上而不在老家人白起身上,是因为他初次出门做生意,父亲让他暖暖手,图个利市,七十两之数去七上八下之意。七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老家人白起欲说还休,白元通一片善心感动了他,何况这家人也确实需要帮助,他点了点头。

“大人请保重身体,小人就此别过。”白元通拱拱手,转身就走。

“公子请留步!”齐和挣扎起身,咳嗽连天。白元通赶紧返身搀扶,小女孩也赶紧来搭把手,嘴里直叫“爹爹!”万分关切,齐和慢慢下了驴车,强打精神道:“大恩不言谢,落难之人还有一事相求,请公子应允!”齐和把女儿拉到白元通面前:“落难之人遭逢不幸,今日一别前途难料,唯一放心不下只是小女齐红玉,请公子收留。”

白元通感到意外,涨红着脸申辩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就是有二百两银子,赠送给你又何妨,骨肉亲情,岂能交易!”

“是呀,咱家公子虽然慷慨,远不足二百两之数,只是这次逛集用零花钱,如何就能收留令爱了?”老家人白起这一问,也是围观众人心中所想,他之所以这么说,怕七十两银子露馅,若有人起歹心,这家人毫无反抗之力,就大大麻烦了。

齐和对老家人深施一礼,诉说道:“爷有所不知,在下出此下策,情非得已。在下深恐小女落入不良人之手,才抬高市价,小女虽然质陋貌丑,也是咱心头上肉,掌上明珠。若非良善之人,纵有黄金万两,咱情愿饿死也不会割舍,今日偶遇你家公子,你家公子忠厚仁义,实属可托之人,他年小女若长大成人,是婢是媳,任由你家公子处置,还望爷善加照应,维护周全,在下就是在九泉之下,也感谢爷的大德大恩。”

齐和说着颤抖抖往下跪拜,由于身体虚弱,竟然趴了下去,咳出一大口鲜血来,慌得众人连忙救助。齐和一家人哭成一团,围观之人无不潸然泪下。

老家人执着齐和双手郑重说道:“爷请放宽心,保重身体最要紧,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自会悉心照应,咱家老爷也是饱读诗书的良善人,自然不会让令爱受到半丝委屈,咱家小主人是浮山脚下白。。。。。。”

老家人正要说出白元通家世地位,齐和摆头制止,面露羞色。正是今日抛女,他日何颜相见,纵然有脸相见,身况若此,相见无期矣!

齐和谢过老家人,双眼望定白元通,无语泪流。白元通赶紧跪倒,双手抱拳过顶,铿锵说道:“大人心意,小人尽知,小人发誓毕尽穷生来维护红妹终生幸福,大人尽可放心,望大人保重身体,后会有期!”

齐夫人何氏丢下幼子,来搀起白元通,双手抚摸着白元通面庞,柔声说道:“好孩子,你心地善良,对人都那么好,红儿跟了你去,是你的人了,你对她要好,是不是?”犹如一阵春风吹拂面庞,白元通想起了娘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点头。

伤心之地不忍久留,一阵子悲戚过后,齐和强打精神坐上驴车,正要启程,忽然,一人高声叫道:“爷请慢行!”原来是包子铺老板,一手提着一布兜包子,一手抱着钱匣子,快步走来。

“爷高风亮节,辱杀小人,这几天小人眼睁睁看着爷一家人备受煎熬,却熟视无睹,当真狗眼看人低,请爷多多包涵!”那老板说着话,把包子放在车上。钱匣子一倾,一早市收入尽数倒车上。围观之人见状,纷纷解囊相助。桐城乃礼仪之乡,民风淳朴敦厚,素来敬重高风亮节之人。齐和一家感动得热泪盈眶,在众人珍重道别声中,在母女哭别声中,驴车缓缓启动,渐行渐远,终于绝尘而去。

毕竟血浓于水,儿子呆在家里在眼前晃悠觉得不顺眼,儿子走了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白老爷在嗟叹不已时,老家人白起回来了,白老爷诧异问:“不是让你多陪通儿几天吗?你怎么回来了?”

老家人白起讷讷道:“小爷也回来了。”

“你说什么?”白老爷更加诧异,跳起来追问:“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又想学做营生?好个没出息的东西!”

“老爷息怒,听老奴慢慢讲来,”不讲不行了,老家人白起把事情经过情形原原本本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末了说道:“这事不怪二少爷,都是老奴的错,要怪你就怪老奴吧!”

“怪你?怪你有用吗?七十两、七十两银子啊!”白老爷心痛极了,气的直跳脚,并一叠声喊道:“人呢?人呢?人在哪?”

门外白元通闻听,知道等不过去了,这样也不是办法,硬着头皮拉了齐红玉胆怯怯走进来,双双跪在父亲面前,头都不敢抬。白老爷见齐红玉瘦骨伶仃,模样乖巧,楚楚怜人,心里有几分喜欢。他一生只有两个儿子,没有闺女,但儿子所作所为胆大包天,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一时接受不了,气的直打哆嗦,忙道:“好你个奴才,我叫你去学做营生,你意欲何为?”

白元通不敢抬头,小声道:“事情都这样了,全凭父亲做主!”

白老爷怒道:“我做主?!我做什么主?!你把人都已经带回家了,还让我做主?!你小小年纪,不思进取,干的什么破事?!”

白元通犟道:“父亲大人差矣,儿子看她一家人濒临绝境,略施援手,并无非分之想。”

“我差矣?你竟敢说我差矣!”白老爷火冒三丈,愤然质问道:“你无非分之想,非分之想是怎么想,你给我讲讲清楚!”

讲讲清楚就讲讲清楚,白元通性子也起来了,毫不示弱,鼓起勇气道:“儿子带她回家,一来减轻她家人负担,二来知遇之恩难却,她家大人以骨肉亲情相托,料定咱家仁义厚道,必不亏待她家女儿,况且红妹聪明贤惠,善解人意,又肌肤如雪,花容月貌,决不辱没咱白家,父亲大人若将她视如己出,承欢膝下,也是做儿子的用意,是做儿子的一番孝心。倘若父亲开恩,待我二人长大成人,配为夫妻,做儿子的感激不尽!”白元通心想:“我把红妹尽量说的好看点,总值七十两银子,你就少生点气,我的日子就好过点。”

“好狗才,说的话自从老子认识你到现在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这么精辟,一来还来个二来,当真令老子刮目相看!”白老爷气的骂上了,在他心里,白元通双目灵动似有神光,下意识里他还指望儿子有什么出息,不想却是这样子的,满脑子都是花花肠子,不但把事情做下了,说出的话下流胚子都说不出口。白老爷愤怒地指着儿子吼道:“你小小年纪,竟然说得出这么写话来,聪明贤惠,善解人意。。。。。。老子我怎么没看见,老子怎么不觉得,还。。。。。。”白老爷羞于启齿,还了半天,一挥袍袖:“你配吗?”

在回家路上,老家人白起和白元通几次劝齐红玉把小脸洗洗干净来着,齐红玉人小鬼大,不愿以相貌取悦于人,怎么劝都不听,谁又知道长得如何。白元通只晓得她皮肤白,其他的都是瞎说八道哄老子高兴不生气,老子不上他当。才针锋相对起来,越说越不像话,再说就要动手打架了。齐红玉再也跪不下去了,腾身站起来,去拉扯白元通,边拉边嚷嚷着:“起来!起来!”白元通不敢起身,匍匐不动,她越拉他身子越往下沉,她又哪里拉得动分毫,老家人白起赶紧劝她不要这样,又惹老爷生气,她都不理会,继续拉,白老爷顿觉大奇,一好奇就消了大半,细声慢语问道:“小女娃,你不跪也罢,为何不让他跪?他是我饿儿子,我不让他起来他就得跪着,跪死活该。”

齐红玉这才放手,不慌不忙道:“回大人话,小女这几天跪在大街上,摇摇欲倒尚不起来,那是因为小女一跪苍天不公,让我家惨遭变故;二跪人情淡薄,我一家老小奄奄待毙不施援手,现到贵府,已行过跪见之礼,不敢再跪!哥哥也不能跪。”

齐红玉小模小样,说的理直气壮,有条有理有据,白老爷简直不敢相信,心里咯噔一跳:“此话怎么说的?”

齐红玉道:“哥哥救我全家性命,遵从我父母大人愿望,带我回家,仁义忠厚,全是大人教导有方,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子必有其父,大人仁厚慈德,既不容我,必有隐情,小女若长跪不起,就是对大人不敬不孝,哥哥也是如此。”

“谁说不容你了!”白老爷唬得一大老跳,对儿子吼道:“狗奴才,还不快起来,你敢不敬不孝,你想造反吗?”

白元通吓得一咕噜爬起来,看着团团乱转父亲,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老爷此时心思翻转:“好个聪明伶俐小女孩,吾儿得此佳媳,老夫无后顾之忧矣!我的见风使舵,借坡下驴,借梯下房莫要失了长者颜面。”想到这里,柔声说道:“好孩子,不是我容不下你,也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恼这奴才做事太欠考虑,让你和家人分离,好孩子,你不想你父母和弟弟吗?”

齐红玉顿时落下两行热泪,哽咽到哦:“我父铁骨铮铮,做女儿的只能祷告老天保佑,他老人家身体健康,全家平安了。”

白老爷慈声安慰道:“好孩子莫要伤心,古人自有天助,你父亲会好起来的,其他事以后再说,你先住下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好女儿乖女儿了。”

“还不快拜谢老爷,”老家人白起见大事已了,自己脱了干系,生怕老爷后悔,见齐红玉痴呆呆站着不动,催促齐红玉快些答应,齐红玉仍站立不动,白元通见状一扯,见扯不动,自己趴地上直磕响头,口里直叫:“多谢父亲大人,多谢父亲大人!”

白老爷笑骂道:“狗奴才,你掺和什么事,磕什么响头,难道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你敢?”骂得白元通脸红脖子红,心里却甜滋滋的。

“好孩子,你不愿意吗?”白老爷轻身问道。

齐红玉道:“父亲大人在上,女儿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若就此拜谢父亲大人,也是对大人不敬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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