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还死不了。。。只是，每年这一天都会因为旧伤发作被打回原形。不要说维持幻术，甚至连妖修类人的形体也无法保持。所以今日才没有去给进哥儿饯行。老朽心中也是十分抱歉。”胡择善此刻恢复了些力气，歉意的向郭进答道。</p>
“老神医别想太多了，最紧要的是安心把伤养好。”郭进将床上薄毯搭在胡择善身上，宽慰道。</p>
“多谢进哥儿关心，只是老朽的身份还请万勿泄露。”</p>
“今晚之事我绝不会向外透露半字。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当场立誓！”说着郭进抬手就要起誓。</p>
胡择善轻摇狐首说道：“不必了，进哥儿的为人老朽心中有数。我信得过你！”</p>
胡择善说完，蓦然望向门外，若有所感的叹了叹气：“有时候，看着乡亲们过得虽然穷困，却也无忧无虑。我心里就想，要是我也和他们一样，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该多好！”</p>
“胡神医，千万别这么说。大伙儿可都是把您当亲人看待的！”</p>
“不一样。。。不一样的，老朽始终是妖，非尔族类。”</p>
“哪有不一样，您老平日里仙风道骨，身形样貌可跟我们没什么区别。”郭进不认同胡择善的说法，鼓励地安慰起他。</p>
胡择善苦笑了声，耐心的向郭进解释道：“进哥儿，听你爹说你马上就要踏入修门了。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让你知道的好。。。我辈妖修，想要真正脱毛去尾，塑造人身。必须得修法道，还得最少修到法道的第六境元婴，也就是妖王级别才行。老朽平日里的模样，那不过是幻术，算不得真!</p>
而且就是这幻术，也只有我们狐族和狸族才擅长，并不是谁都会的。其他法道妖修若不达元婴，便只能披鳞挂角，顶着一副半人半兽的身体存活在这天地之间。</p>
当然，有些妖族因为天生血脉高贵。自出生便具有塑形之术，可以让自己变得和人族无异。身上只是多少会保留一点本体特征。比如咱们南凉国现任王后鹤羽仙大人。她本是上古魔禽毕方的后裔，其父乃是两百年前因飞升失败而陨落的灰鹤魔神。其血统之尊贵，比之东洲人族九大帝国的皇室后裔还要略胜一筹。</p>
除此，也有一些妖族的大神通者。他们实力超群，以自己的妖体为荣。既不走法修之路，也不屑化为人形。最多也就是为了行走方便化作个类人的形体罢了。这样天赋异禀的大妖，为了配合他们强悍的，很多都是修习武道。他们与那些法道的妖族至尊一样，早已经睥睨众生，跨越了种族界限。到了这个境界，就算你是一头猪，也不会有人敢在你面前放肆。。。”</p>
胡择善一口气向郭进说了这么多，讲到最后那句自己也不禁莞尔的笑了笑。</p>
郭进见他心情好转，也陪着他笑出声来。</p>
胡择善叹了口气，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悲惨遭遇。心情复又失落的继续说道：“其实，有一种方法对想化形的妖族最为简单。即使是刚开灵智的小妖，也可以片刻间变成残留了本体特征的人类模样。这——就是化形丹！我可怜的孙女就是被那个畜生强行灌了化形丹！</p>
这种办法看似可以很轻松的让我们更接近于人类，实际却是歹毒无比。凡是用过了化形丹，心智就会严重受损。体内脉络也会尽毁，从此断了修行之路。深受其害的大多是妖族里的一些女孩子。她们被各族中别有用心的无耻之徒给抓去，强迫吞服此丹。最后皆沦为他人玩物。。。咳咳咳。。。”</p>
胡择善说到此处气愤难平，不觉间加剧了伤势恶化，剧烈的咳嗽起来。</p>
郭进慌忙按住他的脊背，轻轻给他揉了揉劝慰道：“老神医，伤势为重，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我郭进在此立誓，他日学有所成，必前往千岁山让那恶妖血债血还！”</p>
胡择善强打起精神，欣慰的看了眼为他打抱不平的郭进：“进哥儿，你的好意老朽心领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也就可以了无牵挂的和族中亲友到地下团聚去了。”</p>
“您老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能做到！”郭进握紧拳头，对胡择善郑重的承诺道。</p>
老狐妖感动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进哥儿，老朽跟你讲这么多，并非是要让你替我报仇。而是想告诉你，世间众生不论是什么种族，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你将来若是修道有成，希望可以对他们一视同仁。不要因族群之分而厚此薄彼。”</p>
“老神医多虑了，在下绝不是迂腐之人。在我眼里，像您这样的妖族善者，同样是值得尊敬的长辈！”</p>
“好！好！好！”看到郭进如此态度，胡择善激动连道三个好字。</p>
接着他迟疑了片刻说道：“进哥儿，今日我才方知你是一条潜龙，将来单凭这般气度也定会不凡。但有些话，我不知当不当讲。。。”</p>
“但讲无妨！”</p>
“你伤势好的这么快，恐怕非我之功。记得最初医治你时，我曾断定你即使能够活下来。也会气血虚弱，终身有疾。可看你现在生龙活虎，丰神俊逸的样子。想必你如果不是有什么奇遇，便是体质上有超群之处。以你如今的情况，将来如果能走武道一途定会有所成就！可惜。。。你拜入的这个天魁宗是个法修门派，修行路上，怕是要困难重重了。。。”</p>
“老神医这是何意，难道说我修习法道就不会有前途了吗？”见胡择善如此说话，郭进不由疑问道</p>
“不是没有前途，而是根本就走不通。老朽虽只是一介紫府境小修。但这观气查脉的本事，却敢说比起许多第六境的强者也不差分毫。武法两道，都可以算略懂皮毛。我刚刚仔细探察过，你的天枢之处迷雾重重云遮雾绕，不像有开辟灵脉的可能。但是你的丹田处却是脉络清晰，泾渭分明。而且你体内贯通乾脉的那四十九处阳窍大穴，好像这段时间被极为纯净的金色元气浸润过。显得璀璨夺目，势若星辰。以你这样条件，不去修武，反而学法。只会暴殄天物，徒劳无功。”为了郭进日后少走弯路，胡择善强压着伤痛为他点出了身上的问题。</p>
听了胡择善这番切恳之言，郭进立觉茅塞顿开。很多原先无法理解的东西也开始慢慢能窥其一斑了。</p>
“原来，睡梦中的那股金色气流，就是元气啊。。。当日大xiǎ一 jiě诛杀赌坊众匪的时候，我看到她身上也有一股类似气流在不停涌动，不过那个好像是青色的。”郭进心中暗自惊叹不已。金色气流c神秘碑文c脑中虚影这三样经常在他“梦中”出现的谜题，今天终于有一个被解开了。</p>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将另外两个秘密告诉给胡择善，让他进一步帮助自己解惑的时候。身边突然再次传来了老人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这次长久的咳喘，狐兽模样的老人嘴角吐出了大片殷红鲜血。</p>
郭进见他如此模样顿觉心中一紧，也顾不得问这些东西了：“胡神医，您老可千万要撑住啊！”</p>
胡择善气喘吁吁的摇了摇头道：“不碍事，只是今晚说的话有些多，经脉中的伤势加重了。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p>
说罢，他再次强打精神，用前爪指了指旁边的柜子：“进哥儿，明日你就要走了，我没有什么好送你的。柜子里有本负石诀，虽只是本普通的武道基础心法，但却足够你开辟乾脉用了。在没有更好的功法之前，你可以先练着。”</p>
按照老人所指，郭进打开柜子，将一本名为负石诀的泛黄旧书找了出来。</p>
爱惜的摩挲着手上这本发黄册子，郭进如获至宝一般喜悦。</p>
他感激的朝着老狐妖一揖到地，由衷谢道：“胡神医，您老今晚的传道解惑之恩，郭进没齿难忘！他日必结草衔环，涌泉相报！”</p>
“进哥儿客气，老朽不过是做了一件修行前辈该做的事而已。只求你日后若碰到良善的妖类，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便成。”</p>
“老神医放心，晚辈早已说过，此生定会对天下各族平等相待！”</p>
“嗯！老朽相信不会看错人。咳咳。。。“胡择善满意的对郭进点了点头。而后，他又看了看门外的天色，歉然的说道：“你在我这耽搁的也不短了。还是早些回去多陪陪令尊令堂吧。明日一别，恐怕你要很长时间不能再见到他们。“</p>
“可是您老的伤。。。”看到胡择善如此虚弱，郭进有些放心不下。</p>
“没事，这伤每年都会发作一次，老朽早就习惯了。”</p>
“那晚辈就先告辞了！”郭进恭敬的站起身准备离开。但他猛然想到身体内另外那两个困扰自己的疑惑。踌躇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向胡择善咨询一下。</p>
“胡神医，临走前晚辈心中还有件事情想跟您请教。。。”</p>
“进哥儿请说，老朽一定知无不言。”</p>
于是乎，郭进有所保留的隐去了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将睡梦中能够吸收到金色气流和进入自己脑海中一处神秘空间的事讲给了胡择善。</p>
当然，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有提及神秘碑文的来历和内容。而是选择性的告诉胡择善，自己脑海中那片空间有一个盘腿而坐的虚影和一段认不出是什么字的古老经文。</p>
胡择善听完郭进的陈述，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p>
不知沉默了多久，这只善良的老狐妖才缓缓开口道：“进哥儿，我本以为，你体内极为纯净的金色元气。是某个路过的高人看你可怜，为你注入疗伤用的。但没想到，这竟然是你自行吸收。。。老朽简直闻所未闻。。。我从没听过，还没有开脉就可以吸纳天地元气这种事情，而且转换出来还是如此的至纯至净。</p>
至于你所说那方存在于脑海中的空间和虚影。以你的描述来看，恐怕是传说中的识海和本命元神。可内视识海，练就元神。那是第七境以上的武宗道君才能做到的事。这些人，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p>
以老朽粗浅的见识，实在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得了什么大造化，才会遇见如此神奇的事情。所以这个问题老朽也不好瞎猜。但可以肯定，你刚所提到的那段古老经文，很可能就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p>
郭进见胡择善对于他“睡梦中”的困扰同样是一知半解，也不好继续打扰他休息。诚恳地对老人家再施一礼后。郭进轻手轻脚的退出了门外。</p>
至门口时，胡择善飘忽的语气最后一次从屋内悠悠传来:”进哥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杰于世众必嫉之。踏入修炼界后切记谨言慎行，不要轻易与人争一时长短。一个没有大宗门或大势力保护的幼苗。如果锋芒毕露又无自保之能的话。很难活到长成那天。”</p>
言毕，倍感疲惫的老狐便不再言语，耷拉下迷蒙的眼帘沉沉睡去。</p>
对于老人家最后这句恳切之言，郭进深表认同。他向屋内的胡择善抱了抱拳感激地说道：“前辈之教诲，郭进定会铭记于心！“</p>
说罢，郭进带上房门，心潮激荡的下山去了。</p>
山下的郭寨村，此时灯火稀疏，万籁俱寂。郭进走在繁星满照的山间小路上，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热血豪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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