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办新元学校发展迅速，那饱涨架势犹如弥勒佛穿了中山装前胸系了扣子。

中午，吴守南兴冲冲抓着一根从秦院折的树枝，一边勘探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一边让和唐文采说话。新元布局早定，这几亩地的小地方实在难以再安装钢筋水泥组成的大笼子。转到操场，见空旷中没有一个运动员，老吴突然一拍大腿：

“操场，对，掀了草坪，盖在操场中间，一周跑道，多紧凑的布局！”

“巴掌大的足球地能容下一座楼？这可成了养鸡的模式！”老吴满脸汗水也不等唐文采，他围着跑道急走一圈，高兴地回到体育馆二楼的办公室，一边擦汗一边在满是灰尘的玻璃前盯着草坪道：

“可以盖高点嘛！拆平房不妥，也需要人工，不如新盖。没了平房，食堂得停，住校生哪里吃饭？”唐文采挠挠头，他拿着一张纸，本打算记录规划一番，听老吴说得斩钉截铁，慢慢道：

“没地方跑操，体育馆可容不了几个人！体育课难道都上内堂？”原先初议拆两排平房，现在成搞掉操场，唐文采觉得这规划有点不考虑容积率，太急功近利。复课生难道不需要活动活动，体育课难道放楼顶上？

“难道让学生整年窝在教室里原地扭屁股？”唐文采半开玩笑道。

“复课生上什么体育课！年轻人有的是精力！那培训部更不需要。墙外征地咱们做不来，又是审批，又是赔偿，麻烦大啦！嗯，你没见复课生那学习劲头，谁还有闲功夫上操！”

“征地我们是没实力，但，为了高考，连命都不要，有点舍本逐末的样子！”唐文采本是讽刺时局。老吴听了牢骚十分不满，他在喉咙里咳嗽一声，轻轻抿了抿已灰白的软发道：

“每种事业的初始，都是摸索混乱的，心存良念，这无可厚非。然而，事业发展不好只有被人鄙视的份，只能被淘汰。如果强大了，那些不近人情甚至冷酷的做法就成了坚毅刚强！小唐，我觉得你一直有点心慈手软，作为一把手，说得难听点，心狠手黑是必须的！否则，啊！”

“不不，吴院长，我可不是一把手！心狠手黑也不敢，我是说应该从长计议，学生从早到晚一动不动，怎能有充沛精力调好身心应考。教学楼在操场，那新元可全成了水泥钢筋。没有一丝绿色，也不利于学生的健康发展！再说，整天坐着，长出个大屁股也不好看啊！”

“你个臭老唐，大屁股好生孩子！咱就这么定，必须先顾眼前！”老吴笑着推了唐文采一把，笑声中透出坚强。唐文采第一节有课，他不打算讨论，刚才就是说说自己的牢骚，老吴定了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于是道：

“盖楼我是支持的，不过高层造价可很高啊！”老吴听到造价，皱了一下眉。他挠挠脸蛋，道声再议，抓着头皮讪讪离了新元。

唐文采到班里才发现《单元复习题》题目太难，整张试卷一个基础题都没有。他没来得及备课，看着弯弯曲曲的符号，一阵心烦，心中暗道：这是谁出的试卷，拐弯抹角布满陷阱的“好题”让学生没一个高分，这不是动摇军心c打击学生的积极性吗！但是，唐文采还是故作镇静让课代表起立回答答案。

数学课代表站起来说没做选择题，说，昨天晚上做了一节自习，大题倒是做出两个。唐文采背着手检查一番，发现同学们大部分是空白，他强忍着心虚中的怒气批评了一阵，然后从头开始一边做一边讲。

临时抱佛脚总是一团糟。唐文采讲得生硬还不算，深奥难懂的题目用的知识太偏，他竟忘了好几个公式。说重点的时候第几模块又搞错了，做出的两个答案，同学一下提出了异议，唐文采好不难为情。学生们对枯燥数学的兴趣本来就低，这下除了担心高考成绩，兴趣全没了。看着同学们都低头不语，唐文采心里阵阵不安，他可不想让千辛万苦复课的学生对高考最重要的数学失了热情。想象在秦山学院一样再给学生们絮叨一遍，又怕优秀的学生拒绝重讲，只好找了些理由搪塞自己：“的确是没办法，老吴老打搅，自己没偷懒，太忙，客观没办法，自己尽力啦！再说，都是复课生，本来会，只复习复习，没事的！”

第一节还没下课，老吴的陈夫人就到了。陈夫人像座流动的广播站。只要她到，秦山学院近期的新闻趣事就不用看报看电视。她先溜达到英语组，和退休返聘的一个认识高教授的老姐妹闲聊，下课又转教学楼的厕所，在做食堂的平房门前恰好碰到没讲清数学题踽踽而行的唐文采。

“哎呀小唐，刚下课？你也不回院里，是不是啥都不知道！老王那傻儿子找的那个西双版纳媳妇生了，下周二晚上请客，你随不随份子？我看他那媳妇先前一定是整过容，昨天我去看小孩，满脸雀斑，生了孩子怎么变化那么大哩！还有机械学院那个程曦曦，跟特聘外教搞乱七八糟那个，你说不是一种人能在一块？前几天他们到济大参观访问，就俩人，还说翻译，孤男寡女谁知道会出什么好戏。我就看不惯，好端端黄花闺女和个黑鬼搞一块。嗬！据说也得吃喜糖，不过是洋喜糖，这个礼你装不知道就行！哦，还有那个柳季惠，怎么会有这么命好的人哩。人家不请客，看不上咱那百八十的份子。呵呵，和你说，她那个五十多的老男人一定还有一窝，我看就是个小三！和你再透露个事，可别声张，老张和老郭家的老高该死的老郭搞大学生肚子，这事秦矿也不来管，还胡说我们老吴腐化，我要是遇上这事，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老高大老张？我看行！”唐文采没想到陈夫人消息如此灵通，忙迎合。

“对了，刚才我看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假山那儿很不像话，都这个你得好好管管！”

“什么？什么时候？”唐文采正寻思问老郭老高离了没，一听新元有问题，神经紧张起来。他把教材从胳肢窝移到手里，探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