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秦子晏喝完了手中那罐啤酒，仰面靠向沙发的椅背，大手轻抚着额头，认真道：“你怎么就确定，这个幕后主使能让你等到开庭审判？”
“不是有你吗？难道，你会让我在上庭前就出事？”
启晨曦轻挑着眉梢看着他，直接把问题抛给他。
秦子晏扶额，轻叹了口气，说：“这么说，你是决定信任我，不提防我了嘛？”
“不是。”启晨曦摇了摇头，走到饮水机前，往咖啡杯里倒了些温水，喝了之后，说道，“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军官，如果让受审的犯人在开庭前出了意外，不是很丢脸吗？估计不少同僚都会私下说你无能吧？”
要命的丫头，失忆了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秦子晏心里暗忖着，挠了挠头，说：“我只是负责带你回国，之后会由谁接手看管，并不清楚。”
“会安排别的人来看管？”
启晨曦蹙眉想了想，问道，“那你能推测是谁吗？”
“一般是监管组的人，具体会是谁，我也不知道。”
秦子晏示意服务生重新拿了一罐啤酒，拉环后喝了两口，说：“我现在给你的建议是去休息室睡一会儿，之后会有一场耗时耗力的硬仗要扛。”
启晨曦放下咖啡杯，和他对视了片刻，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好主意，那你慢慢喝吧，我去睡一会儿。”
转身走进休息仓。
秦子晏听着舱门开启又关闭地声音，表情顿时转沉。
他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启凡的号码：“我接到晨曦了，你在哪儿？回国了吗？”
“我还在沙之国，今晚会坐飞机回去。你们上头有确定安排谁看管晨曦吗？”
“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那几个老顽固神神秘秘的，就是不露风声。只有等回到z国，下了飞机，才知道他们安排了谁负责看管晨曦。”
秦子晏的声音微沉，听起来并不轻松。
“你觉得会是谁？”
“谁都好，就怕是晨曦以前的死对头。”
“你指韩丽？”启凡顺着他的话问道。
秦子晏低低地应了一声，说，“她们两个可是向来水火不容的。而且，如果真的是韩丽监管，她还拥有狱中提审的权利，只怕晨曦会吃点苦头。”
“她要是真敢伤害晨曦，我绝对不饶她。”启凡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不只是担心监管人员，还担心家族那些得知晨曦回国的叔伯兄弟，会借机发难，意图取而代之。
“你预备怎么做？对韩家经济封锁？”秦子晏笑了笑，说，“可这解不了燃眉之急，目前是救不了晨曦的。”
“所以啊，你是军部的，晨曦的安全该由你负责。”
“我肯定会保证她的生命安全，可如果监管人员想要提审她，我是没办法阻止的。”
秦子晏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那些人对待特工，总有一套龌龊的流程。”
启凡沉默，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虽然心疼，但我相信晨曦的承受力，总之你一定要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我会的，一切等你回国再商量，先挂了。”
“嗯。”
启凡挂断了电话，就听到房间外传来管家的敲门声。
“少爷，沙之国国王派人送来了邀请帖，约您下午到王宫谈项目计划。”
海叔的声音很温和，不卑不亢的，听起来非常令人舒心。
启凡从沙发上站起来，稍微理了理睡袍，走去开门。
他接下了邀请帖，随意地看了一遍，丢到一旁：“把熨烫好的衣服拿来吧，然后准备好私人客机，等我从王宫出来，就启程回国。”
“是。”海叔躬身退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视线越过启凡，朝着里屋看了一眼，问道：“那慕斯绵小姐，是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启凡不自觉地皱眉，好看的唇动了一下，稍有迟疑，道：“带她一起回去。”
“是。”
海叔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转身离开客房。
11个小时后，秦子晏和启晨曦乘坐的客机降落在茶之z国京城的千红机场。
“好了，我们到了，出舱吧。”
秦子晏拿了行李，带着启晨曦走下飞机。
此时，机场的空地上早就停了三辆黑色轿车。
车里的人，一看到他们出舱，立刻下车来到两人面前。
领队的是个穿着陆军军装的女人，身姿挺拔，严肃威仪：
“秦队，我是监管组的韩丽，奉上级命令，接管疑犯启晨曦，这是授权书，请您把她移交给我们带走。”
秦子晏接过授权书，粗略地浏览了一遍，交还给韩丽身旁的随从，说：“人既然是我接回来的，我就必须负责把人送到看守所，韩队应该不会反对我和你们同行吧？”
“秦队这是不相信我们监管组吗？”
韩丽微昂着下巴，冷眼跟秦子晏对视着，表情显得格外严肃。
“韩队别误会，我只是恪尽职守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带回机场并不等于把人安全带回，万一路上遇到什么意外，这个责任到底算是你的，还是算我的？”
“只要是我们监管组接手，一切责任都由我承担！”
“这可不是你说承担，就能够承担的。”秦子晏笑了笑，不缓不慢地说道，“军部的规矩向来是责任到人，我的任务是把人送去看守所，现在才刚到机场，只能算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能协同韩队一起完成了。”
韩丽眯了眯眼睛，想要拒绝，却也没有很具说服力的理由，只好松口道：“既然这样，那就请秦队上车吧。”
“感谢韩队的理解。”
秦子晏微笑点头，按着启晨曦的肩膀，朝着轿车走去。
“等一下。”
这时候，韩丽突然叫住他，绕到两人面前，伸出手，就看到她身后的随从递上了一副手铐。
“虽然，启晨曦的罪名没有审判落实，但是她毕竟是嫌疑犯，所以我必须照规矩办事，麻烦师姐把这个戴上吧。”
启晨曦听着她对自己的称呼，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正想伸手，就感觉到胳膊一紧，被秦子晏捏了一下。
“韩队，有我在，她跑不了，这个还是别戴了。”
秦子晏知道那是一副特殊手铐，就是针对高级特工设计的。
开锁方式不是钥匙和密码，是一组五人的指纹叠加。
与此同时，手铐中通了电流，一旦指模叠加的顺序错误，戴着手铐的犯人就会被电击击中。如果三次错误，手铐内的微型雷管还会爆炸，给犯人以危急生命的重创。
“秦队这话就不对了，您刚才说责任到人，给嫌犯戴上手铐，也是我们监管组的任务流程之一，我不为难你，也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但是”
启晨曦一脸严肃地打断了秦子晏的话，伸出手，道，“秦队，这既然是必须戴的，那就没必要争论，我戴上就是了。”
“还是师姐懂我们的难处，给她戴上。”
韩丽挥手下了指令，就听到咔擦一声，启晨曦的双手戴上了手铐。
“现在，可以走了吧。”
启晨曦挑眉询问，清冷的水眸毫无畏惧地跟她对视着。
韩丽最讨厌的就是她这种眼神，抿了抿唇，冷声道：“当然，上车！”
她率先坐进副驾驶的座位，而后透过中后视镜看着秦子晏带着启晨曦坐到车后座。
等所有人上车后，她才冷声道：“开车，去军部看守所。”
司机开车离开机场。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显得格外凝滞。
不管是秦子晏，还是韩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直到车子停入军部停车场。
韩丽才下车，道：“秦队，现在你可以把人交给我们了吧。”
“这不是还没有进看守所吗。”
秦子晏笑了笑，接着道，“等进了看守所，我自然会离开。”
韩丽略带怒气地白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拿出自己的证件牌，带着他们进入看守所。
办完嫌犯登记手续之后，秦子晏便再没有理由留下了。
他凑到启晨曦耳边，小声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不过因为做了登记，所以他们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可是，韩丽有提审你的权利，你要小心应付，千万不要承认一下你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
启晨曦听了他的叮嘱，知道他的意思其实就是提醒自己不要诶屈打成招。
她明白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从来都不是忍不了痛的软骨头。”
“嗯，我会尽量向上头申请安排我的人来监管，但是未必能够顺利达成，一切还是得靠你自己坚持住。”他小声安抚着。
启晨曦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明白，你回去吧。”
“嗯，我走了。”
秦子晏转身看向韩丽，敬礼道：“好了韩队，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走了。”
韩丽只是回了个敬礼的动作，没有说话，板着脸看他离开，转身面对启晨曦：“师姐，这么久没有回来，一回来就成了阶下囚，而且还是由我来监管，不知作何感想？”
“你希望我有什么感想？”
启晨曦一脸淡漠地看着她，“不如你直接告诉我，然后我做给你看。”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竟然还这么嚣张，知不知道通敌卖国罪名有多大？”韩丽的脸色铁青，一把揪住启晨曦的衣领，一字一顿道，“你可能下半辈子就在监狱里度过了。”
“我的下半辈子到底怎么样，不是你来决定的。有时间在这里说些没用的话，还不如花点时间做做美容，让自己活得更像一个女人呢。”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不像女人吗？”
韩丽拧着眉瞪着她，好像被戳中了自己痛楚，恨不得揍她几拳。
启晨曦不以为然道：“我可没这么说，但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办法。”
“呵，你都被关进这里了，还敢这么嚣张？”
韩丽冷叱一声，眼神转为阴沉，“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启晨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和她对视着，好一会儿才笑道：“你想做什么，不如直接开始吧，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一样会做的，不是吗？”
“是！就算你求我放过你，我也绝对不会答应！”
说完，就对着周围的狱监道，“你们两个，押她去审讯室！”
“韩队，现在就开始吗？”狱监有些意外。
一般都会先以利诱之，不行才用刑审问。
韩丽却直接省掉了前一个流程，进入刑讯阶段。
“是！对她，所谓的威逼利诱，都是没用的，不如直接动真格的。”
两个狱监相互对视了一眼，立刻押着启晨曦进入审讯室。
在军部的审讯室，是有刑具的。
启晨曦被绑在金属座椅上，就看到一束光从头顶落下，面前横放着一张长桌，韩丽和她的属下就坐在桌子后面注视着她。
而整个审讯室的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的。
“启晨曦，你在半年前，带队进入沙之国边境，执行上级派遣的任务，可是任务没有完成，整个小队五个人，除了你之前，其余四个都遇袭身亡。当时，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
“不知道。”
她淡淡回了一句，心里是真的不知道，受伤前发生过什么的事情。
即使努力回想，依然完全没有印象。
可是，对于韩丽还说，这就是假话，是故作隐瞒，毕竟在四个身亡的特工身边，留下的是很激烈的作战痕迹。
“你还真是嘴硬，果然不对你用点小手段，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说话时，她已经让人拿来了塑料袋。
这个其实就跟古时候“贴加官”的刑罚一样的，以前的人就是用宣纸，附在犯人脸上，然后用水喷湿，一张一张往上加，贴一张都是加一品官衔，如果犯人招供了，就拿掉脸上的宣纸，让他签字画押，否则就让他不断在死亡边缘徘徊。
后来，“贴加官”还用于执行死刑，也就是一层一层往上加，直至犯人窒息而亡。
这种刑罚，对于受刑者是非常痛苦的，而且身上不会留下任何表面伤痕。
现在，就以塑料袋代替宣纸。
狱监听到韩丽说“开始”之后，就用塑料袋套出了启晨曦的头，听着她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之后，才猛地摘掉塑料袋。
“师姐，感觉怎么样？窒息的滋味不好受吧？”
韩丽笑着询问，起身走到启晨曦面前：“未免再受这样的痛苦，还是早点说出你是怎么样设计陷害其他组员，致使他们全部遇害身亡的？”
“我没做过。”
启晨曦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依然坚定。
“啧啧，你还真是能扛，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说完，就挥手示意狱监继续。
这次，持续的时间比刚才更长，当揭开塑料袋的时候，启晨曦已经进入休克状态。
狱监用心肺复苏的急救方式，把启晨曦救醒。
韩丽听着启晨曦剧烈的咳嗽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执起她削尖的下巴：“师姐，你这是何苦呢？早点说出事实，不但不用再受这些折磨，还能吃顿饱餐，好好睡上一觉。干嘛一定要在这里跟我们耗着呢？”
启晨曦别过头，避开她的触碰：“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不管你让我窒息多少次，回答都是一样的。”
她的气息很弱，几次生死徘徊，消耗了非常多的体力。
“好，你还真是硬骨头，那么我们换个方式玩。”
韩丽冷笑着，让人准备了药品。
这种是针对高级特工研制的“自白药”，注射之后，能够摧毁一个人的精神力。
狱监为启晨曦注射了药剂。
大约五分钟后，药力开始发挥功效。
“好了，师姐，现在我们开始问答游戏。”
韩丽看着启晨曦迷蒙的样子，凑到她耳边，问道：“师姐，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启c晨c曦。”
“嗯，那半年前，你带队去沙之国边境执行什么任务？”
启晨曦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能，说”
“因为是高度机密，所以不能说吗？”
“是。”
启晨曦抿唇点了点头。
“那，任务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她继续套问。
启晨曦迷茫地看着天花板，慢慢说道，“枪，战”
“然后呢？”
“不知道”
启晨曦摇了摇头，表情有些痛苦。
“是你出卖了自己的队员吗？”韩丽接着追问。
启晨曦迟疑了片刻，回答道：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