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国师府里回来后，我就让茱萸显出人形跟随我左右，省得他在我和陈慈讲话当会儿打岔，每次都让陈慈误以为我得了失心疯在和空气对话。

我告诉陈慈，这个小孩是我在半路上捡到的，顺手给他带回来了。陈慈表示这种事也能顺手？茱萸只是在角落里剜了我一眼。

好在陈慈很喜欢茱萸这个小矮墩，常常摸摸他的头，说想让他给自己当弟弟。从她之后我也很喜欢摸他的头，茱萸的头很是有毒，摸多了会上瘾，我常说：“孩子，过来摸摸头。”茱萸很是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可以说是排斥厌恶至极。每次我提到陈慈他就摆出一副臭脸给我看。事实证明他不喜欢任何人，包括我，所以我不用为他总是怼我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和陈慈住的是一个简陋的房子，房间就只有两间。本来我是想和陈慈挤一间的，奈何我们两个已是成年人的身材，根本挤不下。所以只能屈就茱萸大人和我们二人挤一挤。陈慈是很乐意和茱萸大人待在一处，可是茱萸大人架子大，牛脾气拉都拉不住——拒绝一切凡间女人。可是他不想睡地板，我也是，但我是主人，拿我没辙，只能屈尊降贵跟我挤挤。本姑娘气量大，海涵收纳了这个小破孩同住。反正他是个孩子——没关系。

一天晚上。

茱萸扫了我一眼，坐在床边翘着个二郎腿：“今天我去街上发现了你的下一个目标。果郡王的嫡女，颍川郡主。此女的母亲深谙道教，可颍川并非如此。”

我道：“你跟我讲这些有点没的干嘛。”

茱萸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解他人的习惯，就是为了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颍川从小便觉得这些神鬼之说不可信，京都里的算命摊子全给搅了。给你个机会去接近她，你去不去？百发百中。”

我道：“这不废话吗？赶紧的，说吧，别岁数大了就婆婆妈妈的。”

茱萸没好气道：“你岁数才大。你全家岁数都大。三天后是颍川的母亲的生辰，她母亲早年就去城南郊外八仙观当了道姑，按照惯例，三日后她便会去那里，适时你在那里摆个道摊，等她来便好。”

我摆摆手道：“你说我现在不学无术，拿什么忽悠人，真是。”

茱萸道：“愚蠢。你不是有现成的过天梯，怕什么。去之前用命簿天书先给颍川算上一算，保准她信你八成。”

“你这不是忽悠你么？再说了，我们不是不能擅自更改别人的命数吗，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受到反噬的可是我，我警告你啊，别想害我。”我道。

茱萸一边啃着瓜子一边道：“猪女人还真是猪女人，笨的要死。我有说让你给她改命吗？你只要跟她讲讲发生过的事情便好，再旁敲侧击，保管你要知道的事情手到擒来。”

我问道：“可是我要怎么跟我阿姊说，我总是隔三差五出去。虽然她嘴上不问，心里肯定奇怪得很，我又不能跟她说什么。”

一提到陈慈茱萸就满肚子的火：“女人什么都就是麻烦，当初你就应该知道自己和凡人不要有过多的牵扯，你非但不听，反而把这个拖油瓶带在身边。万一她是个定时炸弹，再万一她哪天爆炸了，怎么，你给我收场啊？还有，她一无是处，我看你还是早些打发她离去，省的浪费你时间。别忘了，你只有三年时间。”

虽然我知道三年之期，但我一听到茱萸排挤陈慈就十分不爽，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凡人怎么了，我是改了她命还是怎么你了。她一个姑娘家孤苦无依，难道我能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外面置之不理吗？这十五年来一直是她在背后默默帮助我，帮我挨打。那个时候你在哪里，连个安慰的话也没有，只知道蹲在一边装蘑菇。有时候有些人是比某些神还要高贵不知道多少倍的生物。要是没有给她安排好出路，即便她拖累了我，我还是不会放弃她的。”

茱萸的眼睛里激起了一丝的怒气，似是在回忆什么，冷冷道：“愚蠢。”

那天吃饭的时候，气氛很是尴尬。陈慈见我们平时很能讲，这时候都闭嘴不看对方，也选择了默默不语。

“阿姊，告诉茱萸，三天后出门。”我道。

“他不是在旁边吗？”陈慈奇怪地问。

“陈慈，告诉陈芸，我知道了。”茱萸只管加菜，没看任何人。

陈慈无辜道：“哦，芸儿，茱萸弟弟说”

我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阿姊，告诉茱萸别忘了。”

茱萸也放下筷子：“我也吃饱了。告诉陈芸谁跟她一样猪脑子，老是忘事。”

陈慈云里雾里看着这两人气呼呼地回了房间，只得了一个信息——他们三天后要出门，但是没有带她，心里有点失落。

三天后，邶城郊外。

一个身穿道袍的独眼女道士坐在摊位上。

“为人莫作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女算子道。

“停轿。”前方官道上一顶轿子缓缓落了下来。

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了一个穿着胡服的女子，女子头上扎着马尾，看上去很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