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镜宫内。
我慢慢的朝着内室走去,我未曾听到李忱的鼾声,也没见有宫女来回走动。但仍是怕吵着他的休息了,所以我走路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什么响动。终于,我在内室尽头的书房里看见了他。他微微的斜靠在椅子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捧着一本书。他身上穿着休息时才会穿着的白色衣衫,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眉宇微皱。不知为何,每一次见着这个男人,他总会给我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仿佛每一次见他,都像是初见一样。
似乎是余光瞄到我了,他缓缓的抬起头,一如往常一般的英俊,也一如往常一般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轻声问道:“不在你宫中歇着,跑出来干嘛?”
他的声音极其平淡,但是却无不透着一股怨气。
“妾身是来找皇上的。”我看着他,开口说道。
李忱看着书,漫不经心的说道:“说。”
我站在门口,双手置于小腹。
“妾身想去昭狱。”
“昭狱?”
“你无事去昭狱干什么。”李忱问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妾身是想去看看华妃,所以这才能问皇上能否批准。妾倒不是对华妃有多情深义重。只是有些事,要问个清楚。”
“朕还以为,你是特意来寻朕的。”
李忱微微的扬了扬嘴角。他的笑容很轻,也很冷,仿佛漫不经心之间,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匿了下去。他轻轻的放下手上的书跟茶杯,将头发拉了拉:“你总要给朕一个理由。你所为何事,朕不知,便不能做决定。”
我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朕记得你跟木如枝的关系并不好,可能若不是有规矩管着,你们二人恐怕早就拼个你死我活。怎么如今,到想着去问些事了。”
“妾身出宫”
“是王璞留下来的那个字吧。”
他话音一落,我身子一颤,不由得抬头看向他,神情紧张。我不知道应当如何形容我的感觉,那是一种源自于内心的震惊。我不知李忱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更不清楚李忱为何会连王璞留下的字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我看向他的脸庞,他的眉眼没有任何波动,仿佛他早就清楚我为何而来,甚至于我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了然于心。
“从你出宫,到你回来。你所见过的人遇到的每一件事,朕其实都知道。”
他轻轻的放下茶杯,然后看着我说:“你孤身一人离开皇宫,朕总要确保你的安全。”
我笑了一下,一言未发。
“你又何必呢?”
“妾身总要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眸子,语气异常的坚定。
李忱摇了摇头:“朕都刻意的不去深究了,你这样又是何苦。”
“当年死的那个不只是皇上您的父亲,还有妾身的母亲。请皇上恕妾身,不得不去深究。”
李忱笑了笑,这一次他笑的有些爽朗,甚至连声音都从嗓子里发了出来。他一只手推着额头,然后突然伸出手臂将面前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突然出现的响声吓了我一跳,让我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李忱抬起头,紧皱着眉宇,大喝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顾影怜来大唐是为了什么吗!”
声音震耳欲聋。
“就因为如此,妾身才要更要搞清楚。”
我看着李忱满是愤怒的眼神,平静的开口说道。
正因为他有这个嫌疑,正因为当年我曾亲眼看着他站在我母亲的尸体旁边。所以我才更想弄清楚这件事。或许在不知不觉中,连我自己都有些模糊了,我可能从怀疑是他,慢慢的已经变成了害怕是他。
“然后有一天你再来杀朕?”
李忱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着。
我心头一跳,半晌不知作何表情。
“那么杀我母亲的人是你么?”我缓缓开口,在李忱的面前第一次问出了这句话,而且问的十分坚定。
李忱听到我如此问,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可是很快,他的眼神又凌厉起来。
“如果是朕,你待如何?”
我想了想,看着李忱的眼睛,回答的很平静,“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无论何人,妾都不会放过他。”
话音刚落,我的脖颈就被李忱攥在手中,他应是气极,我能感觉自他手臂上传来的轻微的颤抖。
他此时应该是用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杀我的想法吧?
我觉得呼吸有一些困难,但是仍旧看着李忱,道:“诚如陛下所言,妾来长安只为一事,其他的妾都可以不在意,但唯有此事,妾,不死不休!”
下一刻,李忱的脸蓦地靠近,这倒是惊了我一下。
他贴着我的脸颊,声音带着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