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夜打坐默运功法，熟悉妖身奥妙。当初左夜急求重生，只是发挥了天魔真血的二三威能，糅合魔、荒、灭三异之力，塑成魔身，蕴生魔神。可这回塑造妖身不同，他有青古的指点，玄黄经又是不世妖典，能够以玄黄洗练血脉，进化妖血，更有轮回窟这等神秘之地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打磨分身。

时光流转，又是过了百二十年，左夜周身萦绕造化玄气，两尊分身虚影时聚时散，吞吐混沌，气象万千。就见他模样不改，但是两鬓亦现半白，有魔族的血脉纵然左夜没有修炼也有数百载的寿元可享，这也是青古放心他入轮回窟的倚仗。只是轮回窟的时间流速非同小可，单以他的能为也多留不了几日。

“合！”

左夜沉声一喝，大魔、玄黄两经同使，本尊之身爆发强大吸力，两道分身虚影摇动，被吸引拉扯到本尊体内。

当双身合体，左夜气势狂飙，生生到了玄宫巅峰才有收敛。左夜心念一动，绛宫之中，滔天血海遮穹蔽日，奔涌而出，他再一张口，将无量血海吞没。刹那间，左夜斑白鬓角重返黑泽，衰老之身渐生蓬发生机，血气旺盛浩如汪洋，数百年的血气消耗就此弥补，不减反增。

左夜妖魔双身终是铸成，不论他如今修为怎样，一身蓬勃气血犹如真龙，这就已不是寻常强者可比。

时至此时，左夜轮回窟修炼可谓功成圆满。虽然知道这里造化玄异，奈何他功力尚浅，还参悟不出一二。

正待左夜转身离去，轮回窟内突然爆发一阵颤鸣，每道门户之中浮现一枚道文闪烁不定，混沌生灭，穷极造化。

“嗯？”

左夜仰头环顾，轮回窟宛如苏醒了般，乾坤莫测，造化飞仙，亿万个门户里似有先民诵念真经，交织成一篇至尊至神的仙序，召唤帝威临世，铸成无上神通。

六道轮回躁动，万世幻变之时，左夜凌风扬尘，承接仙序神章。

“成我帝威，受我帝掌；临之乾坤，掌执轮回！”

在左夜识海深处，诸天帝相绽放无上辉芒，掌中神环乱舞，承接仙序神章，在仙台之上留下无敌神通。

帝掌轮回！

亿万宝华神光穿破永夜，在轮回之中打下烙印。

轮回窟之外，青古神情凝肃，望着轮回窟内光华斗转的异变，而在此时，一道华光激射而出，斩断宿命因果的羁绊，又临人间。

“公子果然神人！”

青古眼带笑意，袍袖扬起，承住那道流光。风轻扬，轮回窟异动平息，三千世界终归虚无。左夜受了轮回窟的馈赠，陷入沉睡之中。可青古却是明白，在最后，轮回窟承认了公子的存在，传下了不世神通，同时留下了他的烙印。

观左夜沉睡不醒，起初青古还没觉得，可是后来他灵机一变，盯着左夜打量半天，最后神情凝重，喟然叹息：“大人，你还不愿意醒过来吗？”

那是一条极其漫长的狭道，除了脚下的路是白的，方圆皆是永夜。左夜就这样沉默前行，似乎他没有意识到这里的奇怪，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知疲惫，心无旁骛，他只想走到路的尽头，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亦不知那里会有什么。

呼——呼——

万籁俱寂，轻浅的呼吸声成了世间唯一的道韵，左夜从榻上坐起，呼吸声依然还在，他来到书案前坐下，望着庭外春色怔怔出神，庭外草长莺飞，绿影婆娑，花雨如织，落英缤纷，又见浅水池塘，游鱼自得，花瓣落下，点起淡淡涟漪，这是世间最常见的景色，却有着世间难有的平和与宁静。左夜知道自己还在梦中，哪怕再真实也是有着几分虚幻，让人生出离魂之感。

此时书案上摆着一本书，古朴单薄，书还没有留上名字，似乎这里的主人还没有写完，还在捉摸着书的名字。

哗——

左夜打开书页，目光落在一行行古文之上。

“先天有道，太上有仙，名而不名，玄而太玄……”

伴着浅睡的呼吸声，左夜吟唱真经，不论那是什么样的文字，左夜便是识得，朗朗上口，就见虚空生莲，地涌金泉，周身灵华浮现，诸天神帝仙尊临之共道。

读到半卷，庭外一只蝴蝶翩翩飞舞落在左夜翻动的书页上，虽然是落在页上，却恍若是点在了镜湖一般，水滴落水，叮咚可闻。

“嗯？”

俱寂万籁之外，传出一声响动。左夜读书被打断，心神不由间摇曳莫名，被异力拉扯倒退。

“梦，该醒了……可，还不到我！”

在半梦半醒的混沌之间，一声轻语，从他口中说出，却是因为榻上的那人，蝴蝶离开了书案，却没有再回去庭院。

左夜被排斥出了那个地方，自他离去，千万个刹那间停顿的酣睡声再次平复，又成为这世间唯一的道韵，庭院依旧，风尘依旧，不曾因为左夜的出现改变半分。

而左夜如梦醒来，再见又是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