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眼睛一扫，瞥到病房门口那条畏畏缩缩的身影，脸沉了下来：“他又来了？”

首长夫人脸色一黯，知道他还没消气，却什么也没劝：“你不想看到他，咱们就不见，别着急，我马上让他走。”她现在也想通了，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有些事，太过强求，反而不好。

叶明晓半阖着眼睛，好像忽然聋了。

经过上次差点气死父亲的事后，首长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老实了不少，白楼里上上下下当然还是很不待见他。尽管事发之后他表现得非常后悔，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因为这样的前科，他连白楼都无法接近，再加上他的债务问题，首长坚持不许人帮他，他很吃了些苦头。

老人却长出了一口气，摇头：“让他，进来吧。”

首长夫人睁大眼睛，呆住了。

老人用力道：“没教好，再教。有，时间！”

叶明晓轻轻推了把还在发愣的首长夫人，她猛地醒过神来，红着眼圈连连点头：“哎哎，我这就叫他进来。”

首长夫人出了门却没有马上叫来儿子，而是把他拉到旁边的房间，不知在嘱咐什么。

叶明晓便起身预备告辞，离开房间前，老人又确认xìng地问了一遍：“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叶明晓坚定地摇头：“不需要。您已经完成了您的使命，接下来，是我们的事了。”

首长凝视着她，眼眶慢慢红了。

出门之前，她想了想，回头：“何况，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还要跟自己斗。只要人活着，哪一天不在战斗？我这，不也是在战斗？”

两辆汽车停在医院的白楼下，艾lún从其中一辆军绿色吉普中伸出脑袋：“上来吧。”

叶明晓以目示意另外一辆车，这是她来时坐的车。

艾lún道：“我来医院复查，听说你在这，载你一程。”

叶明晓笑着道谢：“有劳了。”艾lún就住在她隔壁，不可能不知道最近半年她走到哪都有人跟着保护，他这是帮她放风来了。

艾lún却道：“别谢我，是有人怕你无聊，托我来的。”

好在那个“有人”是谁，他并没有多说，叶明晓就顺理成章地没有多问。

叶明晓上了车，对这位话同样不多的邻居起了点关心：“听说你要调离平京？”

“嗯，我会在近两天离开平京。”艾lún冷眼看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地跟着上车，把叶明晓包夹在中间，踩下油门，什么话也没说。

光明会总部虽然被叶明晓他们一举捣毁，连主教弗朗西斯科及一众主犯都在数日前被明正典刑，但是这个存在了数百年的秘密组织能够顺利发展至今，当然不会只有这一点根基。

作为为捣毁光明会总部提供了关键xìng信息的人，前些天艾lún的个人信息不知道被谁泄露出去，使得他在近日遭遇了好几次袭击，不得不离开平京避难。

叶明晓点头表示理解：“那我提前祝你一路顺风了。”

一路无话，回到住处，还没下车，叶明晓就看到自己家门口蹲着个人，罗凯。

自从父亲回国被以贷款诈骗罪带走入刑之后，这个年轻人就逾发沉默。现在，除了每周末来看妹妹时，他脸上会有些笑容，平常的时候，他的脸上总习惯xìng地带着几分yīn郁。

“童童现在还在幼儿园。”

叶明晓下了车，看她在跟罗凯说话，保镖很自觉地没有贴上来。

“不是，”他跟着叶明晓进了门，局促地叫了她一声：“叶姐。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明天我就不在平京了。要是，要是童童问起我，你就跟她说，说我死了吧。”

罗凯一说，叶明晓想起前些天张娅回过一次京，还专程来看过她，她便想起一件事，问道：“你是要去参加恶红瘢热症特效yào的试yào？”

张娅告诉她，科研所在邵峰体内提取出来的超级病dú比其他超级感染者所携带的病dú复制xìng低了四成，用这种病dú跟普通的第四代病dú混合，竟然培养出了久久无法培养出来的疫苗！而且，科研所已经根据邵峰体质变化研制出了一种病dú抑制yào剂，等yào物试验成功后，便会大量投入市场使用。届时，无数恶红瘢热症的患者都将面临清醒甚至治愈的可能xìng！

但因为yào剂有一定的致瘾xìng，并且恶红瘢热症无法在其他动物身上传播，只能做人体实验。科研所在招募实验体的时候特别说明，瘾君子应聘会有特别丰厚的报酬。

叶明晓想来想去，罗凯从A国回到华国，迄今为止，因为dú瘾的问题已经丢了好几份工作。即使现在全世界那几种有名的dú品原材料大部分面临绝产或变异，在新植物的xìng状稳定前，很有可能连dú品也会暂时绝迹于世，但对于有dú瘾的人而言，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如果使用旧有的戒dú方式，瘾君子们就要作好跟dú瘾终身搏斗的准备。也就是说，只有到死的那一天，罗凯才能完全摆脱dú瘾的控制。

现在这种试制的新yào剂不止可以治疗感染者，如果调整方向研究，它对dú瘾也可能会有一定的抑制作用，yào剂进一步完善的话，dú虫们甚至有完全摆脱心瘾的可能xìng，难怪他会动心，甚至自愿当实验体。

他特地来跟叶明晓jiāo代遗言，是因为新yào剂试验有高达六成的失败率。

对罗凯的选择，叶明晓没什么好说的。她从重生以来，一直在用生命和自由作赌。罗凯愿意豁出命来赌重新作人的机会，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总之，令她高看了他一眼。

“这是你愿望的话，我答应你。”她这样说道。

这个羸弱的年轻人闻言，一下挺直了身体，向她深深地鞠了个躬：“谢谢！如果有机会”

他没有说完剩下的话，猛地冲了出去。

叶明晓打开门，保镖们次第进入别墅。

第一个自觉地围上围裙去厨房做饭，第二个开始收拾房间，第三个则去了卫生间拖地，顺便取出早上烘干的衣服，只有最后一个习惯xìng地上了阳台巡逻，检查监控。

叶明晓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培训他们各项技能上岗，期间，没有一点不耐烦。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叶明晓适应得特别快。

不用问她都知道，可能所有人都会以为她过不下去这样的日子，可事实上，她非常享受，应该说，她享受这安宁和平的每一天，不管她的生活会如何变化。

让她想想，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

好像……是妈妈发烧了，她还不认识秦立。她用尽了所有的人脉，找到一个手里有褪烧yào的男人，那个人开出的条件却是除了她的物资外，还坚持要她陪他睡一晚。

这是末世里很平常的jiāo易。

她答应了，但没有忠实地履行合约，因为这个人有点让女人惧怕的特殊嗜好。

可她又非常想得到yào片，所以，这个人死了。

这就是末世，一片yào可以夺人xìng命的末世，把正常人变成魔鬼的末世。

为了不回到那样的世界，她可以付出一切。

跟这件要命的事相比，自由算什么。

何况，人死了，才会真的无路可走。

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