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谁手吧。
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从最开始的毫无头绪,意志消沉,到如今沉稳的思考,薛重光越来越冷静,他开始缜密的思考。
其实,他可以做很多事情来加快这个进程,只是不会那么的光明正义而已,可他怕变的芳华会不认识,只得隐忍。
从郴州回到金陵,薛重光洗漱一番,去宫里见了昭庆帝,小太子的病救治及时,已经过了危险期,只剩下慢慢调理,他这样小,就染上这样的病,将来的身体会如何,未可知。
因着皇上最近都在长乐宫吃住,到了长乐宫,小太监将他引到西偏殿,皇上匆忙从皇后的寝宫赶过来。
在他对面坐下来,道,“皇叔,皇儿按照你的方子,正在调养,今日您进宫找朕何事?”
薛重光肃着脸,看了看四周侍立的宫人,昭庆帝见状,连忙挥挥手都让人退了下去。
等到人都退的一干二净,王公公吩咐小太监关上殿门,守在门口,看看远处灰暗的天空,又要变天了……
“皇上应该知道,臣的母妃是前朝余孽所派来的探子,对吧?”薛重光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
昭庆帝神色莫名的看着薛重光,虽然这是叔侄俩共同的秘密,但一直都没有摊开来说,如今薛重光掀开那层皮,就有点血淋淋的意味,但他不知道薛重光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颔首,示意薛重光继续说。
“臣也知道当初如果不是因为皇室中人丁凋零,臣肯定活不下来,臣这一生的愤恨,皇上看的一清二楚,但再如何的愤恨,臣受的是大周朝的恩,当初皇上把臣的封地改为jiāo州,目的无非就是让臣去剿灭jiāo州那些前朝余孽。”
昭庆帝点头,说来惭愧,毕竟端王生母的身份摆在那儿,虽然平常因为高宗皇帝的原因对他多有信任,但内心还是存着一丝底线的。
让端王去jiāo州和那些前朝余孽们周旋,何尝不是为了让他自证清白呢。
“这次太子染病的事情,这么多日来,想必皇上已经查明了真相是如何的,但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何人,陛下想必也知道了。”
昭庆帝面色变的很不好,经过上次的叛乱,他以为已经把宫里前朝余孽以及各路的钉子清除出去了,谁曾想到竟然还有暗钉,差点让太子丧命。
薛重光倒是可以理解,昭庆帝只在纳妃这一件事情上执拗,其他的政务方面还是很勤勉的,也能听得进臣子的谏言。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他能快速的把权力从安阳王手中夺过来的原因。
可他唯独有一点不太好,就是心太软,在当初大皇子的事件上就可见一斑,因为在自己的膝下养了二十年,没有对他下杀手,还封了个闲王的王位给他,如果不是大皇子作死,他会安逸一生。
这如果在平常人家,是个优点,但在帝王身上,就是一个可利用的缺点了。
君臣二人在长乐宫偏殿说了将近一个时辰,薛重光才出宫而去,站在皇宫门口,薛重光回身看着那个巍峨的宫门,冰冷的笑了笑。
如果没有遇到芳儿,他会好好的做一个假和尚,等到时机成熟了,回到这座皇城,就算踏着薛家皇族的血,也要夺下那个位置,直到君临天下。
他也是高宗之子,薛家的皇子,当一回皇帝又如何?
可上天让他碰到了芳儿,大概是佛祖眷顾了他,不忍他内心空缺,所以派她来填满,所以他认了,他只想好好的和妻儿一起平静的度日。
可如今,芳儿不见了,那些人的死活又与他何干呢?
如果芳华此刻在他的身边,会发现此刻他身上再无那宝相庄严,淡泊飘逸,而是充满了野心。
从皇宫离开后,薛重光又去了肃王府,门房见到表情冷肃的薛重光不敢怠慢,把他引到了书房,刚进院子,就见肃王妃从书房出来。
肃王妃给薛重光行了一礼,道,“芳华还好吗?她在那边适应不适应?”
薛重光身上的气息敛了敛,道,“还好,她很想你。”
肃王妃听了,顿时眉开眼笑,道,“我也很想他,你要和王爷说话,那我不打扰你了。”
薛重光颔首,目送她远走。
肃王听到声音,从书房出来,将薛重光迎了进去。
肃王忍不住将对面冷肃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还好吧?”
“你问的是哪方面?如果是伤,那早就好了,如果是其他的,不太好。”薛重光道。
肃王拧眉头,“你知道我不是问你的伤,你当时忽然来信让我关注英王的举动,你没说为什么,我也就没问。”
薛重光笑了笑。
肃王叹气道,“叔公,我一直看不透你,我也没多大的野心,我没想过要害你。”
薛重光语气温和道,“我知道。”
“那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芳华被人劫走了。”薛重光神情和语气都平平的,听在肃王的耳朵里如同zhà雷般,愕然道,“你说谁?谁被劫走了?谁?”
“我的王妃,你妻子的好闺蜜,我儿子的母亲,被人劫走了,生死不明。”薛重光一字一顿,说的极慢。
肃王脸上的神情由愕然,到震惊,到不敢置信,最后到若有所悟,道,
“和英王有关?英王劫持她干什么……”
肃王觉得自己不多的脑容量更加的不够用了。
×
英王府书房里,薛明睿走到书架前,轻轻抽动一本书,书架朝两边推开,一扇门在空隙里打开。
他进了门之后,书架再次合在一起,这条暗道,他准备了两年,当初会做这条暗道是为了事败后逃生用,可如今……
他走在点着昏暗灯光的通道里,脚步声响起,昭显着主人此刻内心的愉悦与急迫。
走了一会,终于到了目的地,推开门之后,他迫不及待的从屋舍内出去,守在门口的丫环见他过来,连忙行礼请安,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无巨细都一一向他禀告。
自从上次在郴州做的标志被薛明睿看穿之后,清希不再轻举妄动,同时对薛明睿的警惕提升到最高级别的档次。
只要他出现在芳华的身边,她都亦步亦趋的跟在芳华的身后。
芳华从知道自己怀孕后,就迷上了做小衣,成套成套的,从婴儿出生一直做到婴儿四,五岁的还在做。
仿佛不知疲倦。
薛明睿进了院子,撩开门帘,靠在门边看着穿针引线的芳华。
芳华听到动静,但是没有抬头,而是继续手中的活,“我缺一件里衣,你帮我做吧。”薛明睿温声道。
“我不是绣娘。”芳华道。
薛明睿倒也没继续,拿起她放在一边的梅枝帕子,上面熏着香,梅枝苍劲,偏生被绣在一方女子用的帕子上。
“你知道这梅枝是谁画的吗?”芳华道。
薛明睿一滞,放下手中的帕子。
“这是重光给我画的,你们肯定不知道,重光琴棋书画俱精,尤其画的一笔好山水,我说找不到好的绣样,他就耐下xìng子照我说的,一副副帮我描画出来,不要说这些帕子花样,就是石榴裙的花样他也会花功夫去帮我描……”
芳华怀念的看着那方帕子,陷入到怀念的情绪里。
薛明睿笑容不变,静静的听着芳华的叙述,仿佛被什么惊醒一般,芳华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既然回到了金陵,我想吃望月楼的糕点,要第一笼的,这一笼是最好吃的,和后面的都不一样。”
薛明睿还以为芳华会继续怀念下,不想,她忽然来这样一句,回神,愣愣的回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