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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往事辛酸情若梦 新愁凄苦友成仇 免费阅读

说时迟那时快,孟钊的指甲已触及珊瑚的胸膛,珊瑚心念电转,主意亦已打定,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间,使出了蓬莱魔女所授的“弹指神通”,中指一弹,弹中孟钊的虎口,孟钊的一条手臂登时酸麻酸软,指尖虽然点中了珊瑚的胸膛,内劲已是使不出来。珊瑚倏地长身而起,双掌迅如疾风,施展大擒拿手法,把孟钊的胳膊扣着一扭,捉将起来,向前一掷,恰恰将他掷入那张有扶手的红木椅中,冷冷说道:“你还要再打吗?还是歇一会儿吧!”

孟钊气喘吁吁,又惊又妒,心里想道:“他是一个新来的人,怎的这样快便得到了主公宠信,居然传授了他这门功夫?”原来这“弹指神通”功夫乃是公孙奇的看家本领之一,孟钊几次想学,公孙奇尚未肯传授给他。孟钊见珊瑚会使“弹指神通”,便以为她是公孙奇新近收录特加宠信的人,自不免惊妒交并,却不知珊瑚是蓬莱魔女所授,而公孙奇却正是蓬莱魔女的师兄。

但如此一来,孟钊认定了珊瑚是“堡中的自己人”,料想他不敢将自己杀害,心神倒也定了许多,当下喘着气说道:“兄弟,你对主人忠心耿耿,我不怪你。刚才我在屋子里和碧绡所说的话,想必你已听到一些了。”珊瑚道:“不错,都听到了。”孟钊道:“然则你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老实告诉你吧,姓耿那小子是主公有令由得我处置他的,这小子意图诱惑二小姐与他私奔,我为了不让二小姐上当,故此要提早将他除掉。你向主公告密,主公也决不会怪我。再说——”珊瑚冷冷的插口说道:“再说你除掉那姓耿的,你就可以和二小姐成婚,变作主人的连襟了,是吗?”孟钊道:“是呀,所以你实在犯不着与我作对,这于你有害无益。咱们不如交个朋友,以后彼此提携,我有好处,也决不会忘你。”

珊瑚淡淡道:“多谢,多谢。可惜我是奉了主人之命,没法卖你这个交情。”孟钊道:“你奉了什么命令?”珊瑚道:“奉命来拿你这不义之徒。”孟钊叫道:“我不相信!”珊瑚道:“你知道我的主人是谁?我的主人嫉恶如仇,公孙奇他尚且要拿,何况于你?”

孟钊这一惊非同小可,颤声问道:“你,你主人是谁?”珊瑚缓缓说道:“你听着,我的主人正是你的主人的克星,笑傲乾坤、狂侠华谷涵是也!”原来珊瑚刚才偷听了园中那两个巡夜汉子的谈话,知道华谷涵已与公孙奇订下约期,不日就要到来,因此她灵机一动,便用华谷涵来吓吓孟钊,用意是想问出孟钊和公孙奇之间的关系。

孟钊见她武功如此高强,对她的谎话不由得不全然相信了,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暗自想道:“原来他是华谷涵的手下,怪不得他能偷进堡中,如入无人之境。”

珊瑚缓缓说道:“我主人是个侠义为怀,宽宏大量的人。他这次到来,只要捉拿首恶公孙奇和公孙奇几个最宠信的心腹爪牙,你自己也承认你是公孙奇跟前最得宠的红人,而且还准备和他的小姨成亲的,那你还有何话说?”

孟钊叫道:“冤枉,冤枉!”珊瑚盯着他问道:“怎么冤枉?难道你刚才和那丫鬟说的都是假话?公孙奇若不宠信你,又怎会传授你功夫?”孟钊道:“好汉有所不知,我跟随公孙奇并不是甘心情愿的。”珊瑚道:“难道是他强迫你做他的手下不成?”孟钊道:“那也不是,但我是另、另有用心的。请好汉容我分辩。”珊瑚道:“好吧,反正我也不急,你就详细分辩吧。说说,你何以要跟从公孙奇,怀的什么用心,随他做了些什么坏事?但你可得放明白些,我主人对你的来历已调查得一清二楚,你若有半句谎言,可休怪我手下无情!”

孟钊说道:“好汉请听,孟某决不敢有半句虚言。这事得从五年之前说起。五年之前,我是登州邛莱乡下的一个乡民,我爹爹是个退休的镖师,我的邻家姓玉,玉老头也是一位退休的镖师。玉老头和我爹爹从前是同在一个镖局做事的,交情很好,两人同时退休,比邻而居。这玉老头没有儿子,只有一位姑娘。我与她情如兄妹,唉,我就是为了她才投到公孙奇门下的。”珊瑚问道:“这位玉姑娘就是你们刚才骂她作‘贱人’的,说她明天就要来找你的那位姑娘吗?”孟钊颇是尴尬,点点头道:“不错。但那时我怎会知道她后来会变得如此下贱?”珊瑚道:“好,那位姑娘下不下贱,咱们暂时可以不必讨论。你只说,你何以为了那位姑娘而自愿作公孙奇的爪牙?是她要你这样做的吗?”

孟钊道:“我爹爹退休后,不久就死了。玉老头待我如同亲生儿子一般,教我武艺。有一天晚上,突然来了一伙强盗,把玉老头杀了,将他的家也放火烧了,我家和他家相邻,也被波及,一同烧了。”珊瑚道:“那时你在哪里?”孟钊道:“那时我还年小,心里害怕,我想倘若玉老头也打那强盗不过,赔上我一条小命,那也没有什么用处,我,我在邻家杀声冲天的时候,我,我就悄悄逃跑了。”珊瑚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胆小鬼。”问道:“后来又怎样?”孟钊道:“后来我回来一看,两家都已被烧成一片瓦砾,玉姑娘也不见了。我很是伤心,我就打算——”珊瑚问道:“你打算怎么样?”孟钊道:“我一来要找寻玉姑娘的下落,二来也打算为玉老头报仇。于是我就流浪江湖,意欲寻访名师,学成武艺。”珊瑚稍觉欣慰,心道:“这小子倒还有点良心。”问道:“就是因此,你投到了公孙奇门下么?”

孟钊道:“最后只能这样。”珊瑚道:“你爹爹是著名的老镖师,生前交游广阔,你的父执辈也不乏有本领的高人,你要求师习技,尽可以投入名门正派,何以定要跟随公孙奇?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个无恶不作的魔头?”其实珊瑚也是丝毫不知公孙奇的来历,但见他的手下人个个行事狠毒,而且狂侠华谷涵又是他的对头,因此料想他绝不会是个好人。

孟钊叹了口气,说道:“你有所不知,我当时何尝不是像你这般想法?你可知道杀害玉老头的强盗是什么人?”

这正是珊瑚几年来梦寐难忘,急欲查访的事情,连忙问道:“是谁?”孟钊说道:“我先把我两次投师碰壁的经过说给你听,你就知道这强盗的厉害了。我爹爹有两个最要好的朋友,一个是南阳名武师霍恭,一个是长安震远镖局的总镖头铁拐仙娄子义。我先到南阳求见霍恭,我还未说,霍恭早已知道玉老头被害的事情,也知道了我的来意,他不但不敢收我为徒,而且还劝我切不可动报仇之念。后来我到长安去找娄总镖头,娄子义也是这么说。当时我一着急,就口不择言地说道:‘娄伯伯,你和玉老前辈也曾是八拜之交,你以信义两字驰誉江湖,如今玉老前辈被害,你却置之不理,还劝我不要为他报仇,这对于江湖道义恐怕有点说不过去吧?’娄子义登时变了面色,过了好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跟我来。’”珊瑚诧道:“他要你到什么地方?”孟钊道:“不是去什么地方,原来他对那个杀害玉老头的强盗恐惧之极,生怕隔墙有耳,泄漏风声。因此他将我带入内室,将门窗紧紧关闭,这才敢对我说出那个强盗的名字。”珊瑚听得呼吸紧张,迫不及待地又连忙问道:“究竟是谁?”

孟钊见珊瑚如此着急的神气,也觉得有点奇怪,缓缓道:“你是狂侠华谷涵的手下,见闻必广,想必知道江湖上有四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合称‘四霸天’?……”珊瑚吃了一惊,失声叫道:“是四霸天中的哪一霸?”

孟钊出奇地瞅了珊瑚一眼,说道:“是南霸天,绰号南山虎的南宫造。这南宫造本是一个独脚大盗,有一次玉老伯和我爹爹等七家镖头合保一支镖,被他所劫,当时七家镖头都给他打得大败,那支镖银也给他劫去了。可是那南宫造却也中了玉老伯的一枚暗器,南宫造生平从未吃过一次小亏,玉老伯和我爹爹已经因此退休,他还是不肯放过,寻到了邛莱乡下,来报此仇,幸亏我爹爹早死,得以寿终正寝。玉老伯却在暮年,遭此大劫了!”

珊瑚本来是戴着人皮面具的,面上的表情看不出,可是她露出来的那对眼睛,眼中泪光莹然,孟钊却是瞧见了。不禁起了疑心,问道:“足下可是与玉老头也有甚渊源么?”

珊瑚咽着眼泪,说道:“玉老镖头一生正直,义声久播,遭此横祸,识与不识,谁不悼念?”孟钊方始释然,心里想道:“原来他们也是钦敬我们的玉老伯的,那么想来对我大约也不会怎样为难了。”

孟钊接着道:“那娄子义倒还念在世交之谊,见我飘泊无依,遂我把荐到洛阳龙门镖局里去做事,那是洛阳最大的一家镖局。我最初很不明白,他何以不肯将我收留在他的镖局,后来年纪稍长,懂事一些,也就明白了。”珊瑚道:“不错,娄子义对那南山虎实在是畏惧得紧,他与玉老镖头又曾是八拜之交。已是怕受牵累的了,再收留你,不怕更惹出麻烦吗?不过这人虽然浪得侠义之名,他肯照顾你,倒也还算得有点良心。”孟钊听珊瑚的语气,似乎是越来越对他同情,心里暗暗欢喜。

珊瑚道:“你既在龙门镖局做事,做得好好的,何以又会投到公孙奇的门下呢?”孟钊叹了口气,道:“看来这是命运注定了的,要是我不在龙门镖局做事,也不会遇上那公孙奇了。”他接下去说道:“我在龙门镖局学师学了两年,第一次被派出去保镖,就碰上一桩意外的事。”珊瑚道:“是公孙奇劫镖?”孟钊道:“不是,说起来是我们自己惹出来的。我第一次出师,当然还不能独负重责,我是跟副总镖头尹冲去历练的,尹冲交游广阔,武功很强,只是脾气有点暴躁。”珊瑚点点头道:“他为人梗直,嫉恶如仇,这我是知道的。”孟钊道:“可是也正因为他性情如此,那次就惹出麻烦来了。我们保那趟镖,一路平安无事,有一日到了南阳,忽然碰到一班江湖侠客,带头的人名叫宋金刚,他是南阳武学名家云仲玉的好朋友。他对尹冲说出了一桩骇人听闻的事情。云仲玉有个女儿名叫云紫烟,是峨嵋无相神尼门下,剑法精绝,也是江湖上一位有名的女侠。想不到竟有一个人敢迫她作妾,那个人登门造访,向云家父女出言侮辱,云家父女竟给他打得大败,那人声言非要云仲玉将女儿送给他作妾不可!”这件事情,蓬莱魔女曾对珊瑚说过,当年云紫烟就曾派了师妹,来求蓬莱魔女相助的。不过蓬莱摩女不愿说出公孙奇是她的师兄,故此略去了“那人”的名字。

珊瑚道:“这事我也略有所知,敢情那人就是公孙奇?”孟钊说道:“不错,正是公孙奇。不过当时那班侠客却无一个知道公孙奇的姓名来历。要是知道,只怕他们也没有这么大胆了。”珊瑚眉头一皱,对他的想法很不以为然,却不作声。孟钊接着说道:“这件事云仲玉本来不欲张扬出去,但任何秘密,总是不能遮盖的,他的几个最要好的朋友终于还是知道了。这宋金刚激于义愤,遂瞒过了云仲玉,纠集了一班朋友,来给他帮忙。”

孟钊往下说道:“那魔头给了云仲玉十天期限,到期就要强讨他的女儿为妾。宋金刚得知这个消息,义愤填胸,连夜发出了英雄帖,邀请了许多江湖豪杰,到时埋伏在那魔头必经之路,拦途截击。我们来到南阳那天,正巧就是限期的前夕。

“我们的副总镖头尹冲和宋金刚见了面,听了这桩骇人听闻的事情,激于义愤,不待宋金刚出言邀请,便自告奋勇,愿为助阵。我和另外两个随行护镖的镖头,也只好唯他马首是瞻,随同大伙儿前往。

“在这班人中,有两个本领最高的人,是东海龙东园望的弟子,有好些人就是因为有他们二人助阵,才放心接下英雄帖的。

“到了那日,我们埋伏在一处险要所在,等候那魔头,从午时直到黄昏,兀是未见那魔头的踪迹,宋金刚正想派人去云家探听,那魔头忽然来了,只见他衣衫破碎,面有伤痕,垂头丧气,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众人见他这副神气,均是心想:‘莫非云仲玉另外还有好手,早已给了他重创。那正好打落水狗了!’于是在宋金刚一声号令之下,群起而攻!

“那魔头双眼一睁,蓦地冷笑道:‘鼠辈也来欺我,我正要杀几个人出出气!’狞笑声中,扑入人丛。看来他也不过二十多岁年纪,也不携带兵器,只是挥着一把折扇,出手却是凶狠之极,掌劈扇戳,群豪不是给他一掌击碎脑盖,就是给他扇柄点了穴道。给他掌力击毙的还好一些,给他点了穴道的,倒在地上呻吟呼号,更是惨不忍闻。霎时脑浆涂地,血流成渠。这一役除了我和宋金刚和东海龙那两个弟子之外,其余的人,或死或伤,无一幸免!”

珊瑚诧道:“宋金刚和东海龙那两个弟子凭着自身本领,得以逃脱,犹有可说,你的本事远远不及他们,何以也能幸免!”

孟钊满面通红,说道:“我自知本事低微,当时不敢随大伙动手,躲在一角,装作被点了穴道,闭上眼睛。岂知那魔头厉害之极,打发了众人之后,突然一把将我抓起来,厉声喝道:‘想装死么?’”

珊瑚正在为孟钊感到羞愧,只见孟钊面有得意之色,接着道:“我以为是必死无疑了,岂知那魔头望了我一眼,忽地嘿嘿嘿的怪笑了几声,说道:‘你是孟钊?’真是奇怪,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那魔头说道:‘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的来历,你是想替玉老镖头报仇的是不是?玉老镖头有个女儿和你很要好的是不是?你的仇人是南山虎,你再学十年,也打他不过的。不如你跟了我吧,我有办法成全你的心愿!’”

珊瑚也不禁十分惊诧,心想道:“那时我跟随小姐还未多久,在江湖还是个无名小卒,这魔头怎么就知道我的底细了?”只听得孟钊继续说道:“我一时糊涂,听他说可以成全我的心愿,我就依从他了。后来我才知道,在他遭遇宋金刚这伙人围攻之前,已经到过云家,宋金刚所料不差,他在云家确是碰了劲敌,给那个人打败了。你当然知道那人是谁,我也不必说了。”珊瑚早就猜中,说道:“不错,公孙奇给我主人逐出云家,他们就是那次结下梁子的。”孟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没有你这么好运道,要是我能有机缘碰到华大侠,我也不会跟随公孙奇了。”

珊瑚冷冷笑道:“公孙奇对你可很不错啊!”孟钊连忙说道:“公孙奇对我虽然不错,但他每次出门,从来没要我跟随,我委实没有给他当过帮凶,干过坏事。我在堡中,所担当的职务只是给他掌管翰墨。”

珊瑚听了他的叙述,虽然相信他说的不是谎言,却也感到其中疑窦甚多,心想:“孟钊临阵退缩,这魔头何以反而看得起他,对他这样宠信?”当下问道:“你跟随了他这几年,那么他帮忙你完成心愿没有?”

孟钊道:“南山虎在北方结怨太多,早已到江南做独脚大盗去了。报仇之事只好暂且搁下。”珊瑚道:“那位玉姑娘呢?是不是他答应代你寻访的?”孟钊道:“不错,堡中有人已经遇见了她……”珊瑚道:“那些人就是你的主人派出去的?”孟钊道:“我也是今日方知。”珊瑚道:“公孙奇何以对你的事这样热心?”孟钊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珊瑚忽地笑道:“我瞧,你投到公孙奇的门下,替你玉老伯报仇倒还在其次,要借他之力,找寻那位玉姑娘却是真的。”孟钊给她说中心事,面上一红,说道:“这两桩事情,在我都是同样重要。但既然得知她的踪迹,当然是想先见见她了。”

珊瑚心中稍稍欣慰,心里想道:“孟钊毕竟还不算变得太坏,心中还惦记着我。”但今晚的所见所闻,她小时候从未曾注意到的,孟钊性格中卑劣的一面,却都已显露无遗,珊瑚百感交集,只觉眼前这个孟钊,声音容貌犹似当年,却似个陌生人了。

珊瑚想了一想,问道:“现在你还想见那位玉姑娘吗?嗯,我已瞧出了你的心事,你是不是正在后悔?”孟钊叹了口气道:“现在是见也好,不见也罢了。不错,我是为了她的缘故,以致误入歧途,投到这魔头门下,现在已是后悔莫及。”珊瑚冷笑道:“你倒是推卸得一干二净,你自己就没有过错吗?”孟钊呆了一呆,原来珊瑚一直是捏着嗓子说话,这几句话却用本来的声音,孟钊一听这笑声好生熟悉,不禁大大惊疑!

珊瑚缓缓道:“你既然对我说了真话,我也不必假冒下去啦,我的主人不是华谷涵。”孟钊退后两步,嘶声说道:“你、你、你是谁?”珊瑚道:“你还认得我吗?”轻轻将面具揭下。

孟钊面上一阵青、一阵红,这刹那间两人都似乎僵直了。这些年来,他们都是渴望与对方重晤,也曾不止一次想象过会面的情形,但这次相逢,却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没有拥抱,没有欢呼,也没有悲喜交集的眼泪。珊瑚心中所有的只是难以明说的怅惘,孟钊则是极度的尴尬。

过了半晌,孟钊吁了口气,说道:“珊瑚,想不到你今晚竟会突如其来,与我开了这么一个大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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