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寒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写字台前，呆呆地看着眼前放着的一叠数学卷子，似乎那里面记录了人生中将要遇到的许许多多的烦心事一样，就算解决好一个之后，还会有另外一个继续出现。

其实，人生也可以算是一次考试，只是考试的内容却没有任何限制，考试的时间也是个未知数。就好像是日后所要从事的工作一样，每一类题都代表着一个职业，而每一个职业之间却都隔着一座山。

所以，每当再回头看以前做过的考试卷子时，便知道了为何当时总是拿着笔，不知该如何写起，就好像是面对着人生中太多的选择一样，一下子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还剩下最后两张了，晚自习去了再写吧！”他自言自语着，如释重负地伸了一个懒腰。忽然间，他有些心慌，但很明显不是因为作业没有完成，而是明天就要开学，等会还去要上晚自习。一想到这儿，他的情绪变得低落起来，低着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平日里我们也经常为即将到来的，那些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忧愁。但是每当经历过之后，却发现，这些事其实都不算什么，就像是远望着地平线，猜测着那里是否会是生命的禁区，可其实，那儿却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原始森林。

大概是因为意识到上自习的时间快到了吧，他有些不太情愿的回过神来，无奈地看着桌子上到处都是随意放着的卷子c胡乱翻开着的书与作业本c还有几支没有盖笔帽的中性笔，可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全部快速收拾妥当，装进书包，就在将要起身去上自习的时候，才想起来，那支粉红色的中性笔找不见了。

顿时，他就像是遗失了最为重要的东西一样，全身立刻就紧张地冒出冷汗，可又不知该从哪找起，只好手忙脚乱的胡乱翻着。书里c本子里c卷子里刚才整理好的东西又被翻的一塌糊涂，可都一无所过。

最后，他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拉开了抽屉，一眼就看见了那支粉红色的中性笔安静的躺在里面，或许是有些紧张之后的放松吧，他并没有急着去拿那支粉红色的中性笔，而是拿出了旁边放着的一架纸做的飞机模型，出神地看着。

那是小学时参加手工大赛时做的，他怀念的端详着手中的飞机模型，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依然记得当时这架飞机获得一等奖的情景。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将纸飞机又放回了原处。从底下又抽出了一张叠好的纸，而后，轻轻地打开。熟悉的字迹，又一次的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记得那是一张偷偷从穆若帆的作文本上撕下来的一页。

我心飞翔

我曾一直都梦想着飞翔，从天空远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岗，我也一直都曾渴望，飞到我一直都梦想着的天堂，为此我甚至忘记了，我从未拥有过飞翔的力量。

或许是太过年轻了吧，总有太多太多的梦想，而那本来的翅膀，已变成了如今的臂膀，于是我轻轻地柔柔了眼睛，让未来的路，变得更加清晰。

随后我看见，中考只是我面前的第一座大山而已，但当我面对它时，心中却又是那般的胆怯，或许几个月后的志得意满，也无法冲淡三年之后的，那重如泰山一般的高考，如密不透风的阴霾的天空，笼罩着我内心的懵懂，而后的大学也注定不是象牙塔，那儿也只是一个幻灭之地。

其实我并非悲观，相反我却微笑着面对着眼前的一切，比如这个作文的题目，或许这些文字的出现只是一种无力的呐喊，但我也要高声的喊出，我已无力飞翔的事实。

哭泣吧？不，其实我一直都很坚强，正如我每天都会背着书包，早早的就走在了上学的路上，尽管我内心也会常常彷徨，但我却也不想看到你为我而感到失望，于是我强忍着心中的痛，忘记了关于青春所有的疯狂。

或许，当未来的某一天，我独自一人，默默地站在海边，呆呆的望着拍过沙滩的海浪，还能依稀还能记得，我曾经想要飞翔的梦想，还有曾经许诺过你，与你一起要去的地方，而后随着轻柔的海风，一切都变得沉默了起来，就像是眼前的大海，沉默着，等待着，不久之后的，狂风暴雨的到来，或许到那时，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就好像是，与青春同在的，我从未说出的，对你的爱。

他默默地看完后，强装微笑的叠好，放回原处，不经意地望了一眼窗外已经暗下来的世界。犹豫片刻后，这才将桌子上的课本c作业本c卷子，还有那支粉红色的中性笔胡乱的塞进书包，换上洗干净的校服，背好书包，在出门的时候，顺手将挂在墙上的日历的前一页撕去，揉成纸团仍进垃圾桶里。

今天他没有选择踏着铃声走进教室，而是早早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注视着眼前渐渐变得热闹起来的教室。几天没见的同学见面后都十分热情的互相打着招呼，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开心的聊着彼此在分开的这些天里发生过的趣事。

这样一个轻松的气氛，让他内心的慌乱缓解了不少。随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刚才还有些空荡的教室里已是人来人往，说话声c笑声回荡在稍显拥挤的教室里。

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假期已经结束，生活又将回到往日的正常轨道。

“嘿，你今天来的真早啊。”邱浩泽一屁股坐在舒寒前面的位置上，随手将书包仍在桌子上，转过身。“是不是改过自新了，打算在桌子上刻个早字？”

舒寒不置可否地看着邱浩泽，没有说话。

“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知道学习重要了就好，那我就废话不多说了啊！”邱浩泽咧开嘴笑着，将那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两道细缝。“老规矩，交租子！”

舒寒微微一笑，并没有写完的作业都拿出来，而是将没有写完的两张数学卷子从书包里拿了出来。“我这儿就这点余粮了，行行好吧！”

“得了，就你会演戏！”邱浩泽不屑地转过头，对着他的书包瞟了一眼，又假装一脸平静地看着舒寒。“我没写完的都在书包里，由于数量比较多，就不一一亮相了。”

“我就知道，作业靠你，还不如靠我自己，以后你作业没写完就不要来见我了。”舒寒故作失望地叹口气。

“别呀，我还准备以后跟你混呢！”邱浩泽心理仿佛没有着落一般，一下子紧紧抱住舒寒的胳膊。

“那我靠谁？”舒寒不屑地将邱浩泽的胳膊推开。

“那还用说，当然是靠她啊！”邱浩泽说着将目光转向黎紫欣的座位。

舒寒看了眼黎紫欣的空座位，一脸的无奈。“怎么靠，人都没有来呢！”

“人总会来的，放心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你先抄，我后抄。”邱浩泽安慰的拍拍舒寒的胳膊，转过身，将对着他露出一脸鄙视的舒寒抛在脑后。

舒寒看看黎紫欣的空座位，又转过头望向窗外，太阳落下后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微弱的光线的照得学校外面的那条路一片昏暗，只能依稀看见一个个模糊的人影沿着路快速飘动着。远处，早已经看不见对面的柳城初中，还有湖畔的长廊，就算是掩映在湖畔的垂柳也随着柳湖一起，湮没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他闭上眼睛，开始了不住地回忆。那天离别后，自己在湖畔的长廊坐了好久好久，泪水让整个世界比现在更加模糊。虽然很想去挽留穆若帆，但心里却十分的清楚，她就像是一个自由的精灵，从来都不会被束缚在同一个地方，而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就像初中分别的那天一样，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回来了。

从初中告别之后，心中就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思念，但还能靠意志勉强坚持。但从前几天与她彻底告别之后，无尽的思念又更加强烈的在内心底翻滚着。他依然清楚的记得那是穆若帆即将离开的那天，是在上午放学的时候。

“寒”穆若帆坐在舒寒的旁边轻轻地说道。

“嗯？”舒寒回过头看着她。

“我”穆若帆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但那双眸子里依然那样的倔强。“寒，我喜欢你。”

舒寒听到后愣了一下，随即收住了羞涩的笑容，认真地看着她。“若帆，我也喜欢你！”

“真的？”穆若帆显得有些不敢相信。“你，你会一直都陪着我吗？”

“嗯！”舒寒重重的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黎紫欣走过来。“你们两聊啥呢，神神秘秘的。”她快步走了过来。“舒寒我有事先走啦！”

穆若帆听到黎紫欣的声音后惊慌的站了起来。“舒寒，我也有点事，先走啦！”可这话却更像是在说给黎紫欣听，说着连忙站起身，可就在那一瞬之间，慌乱的眼睛正好对上了黎紫欣怀疑的目光，她尴尬地笑笑，快步跑出教室。

黎紫欣并没有在意，或许是因为互相之间已经熟悉了吧，她回过头静静地看着舒寒。

“有事吗？”舒寒故意转移着话题，可是眼神中却早已将他出卖。

“呵呵，没什么。”黎紫欣瞬间就全都明白，只是她掩饰得很好，没有表现出来。

“哦”舒寒松了一口气，但却不知道黎紫欣已经猜到他们聊天的内容。

“我走啦！”黎紫欣强装着笑脸，转过身，朝着教室门口走去。她不知道下午穆若帆就将离开，但却知道穆若帆抢了自己的舒寒。以后更是对她离开了还要抢自己的舒寒愤懑不已。

舒寒并不清楚这一切，黎紫欣当然也不会告诉他，他也就理所当然的继续想着关于穆若帆的一切。

这时，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想去看看穆若帆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个她提及的小输油站，看看那里是否能够寻找到她童年的的足迹，在通往外界的小路上还能否感受到她稀薄而清冷的气息，在荒无人烟的戈壁中留存着懵懂的希冀。但更多的是想去她现在生活的地方，那个比这里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城市——上海。

在那个车水马龙的大都市里，当她走过那儿的每一个地方时又会是怎样的一种风景，在外滩，黄浦江边的微风是否也会吹散她的刘海，只留下了浅浅的酒窝，在南京路，人来人往的背影中，是否会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匆匆而过在那个充满现代气息的城市里，在某个路边的长椅上，是否会看到一个脸上略带着忧伤的女孩，在长久的沉思之后又露出那两个浅浅的酒窝

终于，这种不切实际的思念在晚自习的预备铃声中戛然而止，舒寒茫然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是七点二十七分，但身边的座位还是空着。黎紫欣怎么还没有来，，他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他又开始胡思乱想着，看似平静的脸上，内心却已经堆满了焦急。他有些犹豫的从电话薄中找出黎紫欣的号码，轻轻的按下拨通键，抬起头，注视着门口，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快些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嘟电话通了，可是没有人接。

嘟

嘟

还是有没有人接，舒寒显得非常着急。

嘟

忽然，他猛地站起身，想要出去找她。不过就在这时，晚自习的上课铃声突然响起。而黎紫欣也正好出现在教室门口，匆匆地跑进来。

舒寒这才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的放心的坐下来。他并没有在意跟在后面进来的老师，而是迅速的将她的椅子拉出来摆好。

黎紫欣气喘吁吁虚的坐下来。“谢谢”

“没事。”舒寒不解地看着黎紫欣。“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哦，你今天来的真早。”黎紫欣擦擦头上的汗，略显满意的说道。“嗯，这就对了么！”

“对什么了？”舒寒更加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今天来的早呀。”黎紫欣将书包放进抽屉，从里面拿出课本，对着舒寒调皮地笑笑。“所以我今天就来晚了。”

“哦”舒寒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以后应该都还会来的很晚吧。”

“为什么呀。”黎紫欣将书放到桌子上，疑惑地看着舒寒。

“因为我以后每天都会提前来的，不会再算准时间才来。”舒寒有些得意地看着黎紫欣。

黎紫欣愣了一下，没有说话，但她的心里面还是很高兴的。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舒寒终于知道要好好学习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可高兴归高兴，她也十分清醒，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同学们，国庆长假已经结束了，大家要收收心，安心学习。”讲台上坐着的老师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面前的学生。“大家都知道，再过两天就要期中考试了，这是我们高中阶段的第一次考试，所以我希望同学能够重视起来，认真对待这次考试，今天晚上我就不占用大家的时间了，毕竟才刚收假，大家的学习兴趣不是很高，但是如果谁有学习上的问题，可以随时上来问我。”老师看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坐下来。“好了，现在上自习，大家都安静一点，可以小声讨论问题，但不要影响到其他同学。”

老师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同学们的说话声便又占据了上峰，有的还在继续着刚才闲聊的话题，不过更多的都是在交头接耳地借着作业。显然作业全部都写完的同学也只是少数，因为总会有某一科的作业会余上一点没有写完。

“你有什么学习上问题可以来问我，我来给你解答。”黎紫欣一脸期待。

“哦”舒寒正盯着那两张没有写完的数学卷子发呆，他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眼黎紫欣。

这时，邱浩泽转过来，笑嘻嘻地对着黎紫欣道。“我有问题可以问你吗？”

“说。”黎紫欣看都懒得看邱浩泽一眼，自顾地低下头，忙乎着将桌子上的课本翻开。

邱浩泽听到后笑得更开心了。“你作业写完了吗？”

“嗯。”黎紫欣从书包里取出笔袋，又从里面拿出一只中性笔。

“能借给我参考参考吗？”邱浩泽对着舒寒使了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