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自打赵说无能为力时，便感到心中不喜。这个女人，实在太不会说话了，凡事可以委婉些，特别是面对病人的时候。

当然，李锐也清楚，赵这是学的欧美人的，说得好听是有什么是什么，说不好听就是没心没肺口无遮拦。

“赵医生，我希望你下次改正一下自己对病人的态度。你的一句话，就可能对人的心神造成莫大打击，我知道你不相信人的精神力量对于一个人的改变，但是你应该尽力为病人着想。”

“我难道没有为病人着想？”赵瞪着李锐，毫不客气道，“医生看病，就应该有一是一，这些年病人不相信医生，医生不相信病人，还不就是所谓说话说一半，遮遮掩掩造成的。”

“这当然是一部分原因，但这不是全部原因。你看问题太狭隘了，也不符合国内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水土不服，生搬硬套。也许你觉得天经地义的事情，不同环境中会是不一样结果。”

李锐怒气冲冲凶赵一通，接着说道：“再者，吴大叔并不是没救，他还有救！”

农妇顿时燃起希望，赶紧擦了擦眼泪，抬起头问道：“李医生，您说的是真的吗？”

这时吴华生说：“李医生，您不用安慰我了。你们肯来我这样的破地方，我已经很感谢，只是很惭愧，没有好好招待你们二位医生。我老吴别的没有，请受我一拜。”

吴华生眼看着要从竹椅起身施拜礼，就这么一下的功夫，他的脸上已经全部是汗水，显然已经是痛入骨髓，稍微的移动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煎熬。

李锐赶紧扶他坐下：“吴大叔，您先别急着下结论。我们读书人，说话一是一，二是二，就跟出家人似的，从来不打诳语。这样，只要婶子帮忙去收集一下药材，我再去周边找找，您的病就有康复的希望。”

听着李锐这典型中医骗子的口气，赵再也忍不住，打断道：“李锐，你别搞那一套中医的骗术来骗他们了。你带给他们希望，却给不了真正的希望，反而会造成更加恶劣的影响。”

“闭嘴！”李锐断喝一声。

赵心脏跳动骤然加快几拍，不知怎的，李锐真正发威时，竟有种莫名霸气，瞬间让赵想起李锐之前在车上的叮嘱，多说就是多错，倒不如不说！

李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刷刷刷写下几行药方，让农妇去找。农妇接过李锐递来的小纸条，却十分茫然无措：“李医生，我不识字。”

“赵，你告诉她，帮她去找。我要先去找几样必须的药材，时间紧迫，大家分头行动。”

李锐说着，匆匆冲出吴家。

屋里几个人，都是傻愣愣看着李锐的背影。赵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了张嘴，最终却是化为一句：

“算了，来都来了，没办法了。阿姨，跟我走吧，咱们边找边说。”

屋里恢复寂寥，唯有吴华生坐在屋里，捂着肝部位，一脸痛苦的样子。

吴家没有后代子女，一直以来都是吴华生和老婆两口子过日子。吴华生靠着退伍的遣散费建的这栋房子，如今已有二十五年，早就老旧不堪。可这人硬是不拿国家一分钱，无私奉献精神始终熔铸在他的灵魂中。

“吴大叔什么都好，唯独就是对自己不好。该拿的不拿，本就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拿了又不会怎么样。可是他偏要把拆迁的房子和费用，都改成现金补偿，资助那些孤苦的孩子读书。”

“说不定，当年我的助学金里头，也有吴大叔的几分帮助在。赵说治不好，我就偏要治给她看！”

李锐下定决心的事情，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正如他当年决定要考上大学为父母挣脸为自己争气，就一定要做到才罢休。

这些年，李锐一直这样做，也做得很好。这一次，他相信也不会例外。

李锐来到西湖小区的后边，那是一座小山。山上有种不少坟墓，还有大树和无人打理的野草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