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九生怕自己痛苦的声音惊动凉如卿，便伸手将被单拽过来，塞进了嘴巴了。

凉如卿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然而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异样。

“那我先去吃了，龙虾我先帮你留着。”

“好。”

听到他的回应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离开。

拗九听到脚步声渐渐的消失后，这才将被单从嘴里拽出来，此刻他已经将嘴唇咬破，被单上都沾染上了血迹，他仰面躺在地上，痛苦的喘息着。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夕阳的光线投射在眼眸中变成血红了一片，他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死时的惨状。

他疼得大汗淋漓，整个人如同一只虾子蜷缩在地板上，此刻的他犹如正在忍受千刀万剐的酷刑。

凉如卿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她想了片刻，便从抽屉里找到钥匙，上了楼。

当她将卧室的门打开时，恰好看到拗九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她猛然冲了过去：“拗九！”

只见拗九的五官痛苦的纠结在一起，全身被汗水湿透了，额头上的青筋也突突直跳，显得面目有些狰狞，他伸手攥住凉如卿的手：“杀了我，快点杀了我！”

“拗九”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给他一个安慰的拥抱。

她将他搂在了怀里，轻轻的哼起了歌。

拗九的全身痛苦的痉挛在一起，他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努力的克制着惶恐与痛苦，他痛得几乎昏厥过去，眼神有些涣散，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了凉如卿的怀里。

凉如卿忍着悲伤为他唱着歌，轻灵的声音微微颤抖，响起在空荡荡的卧房，带着一丝柔和的尾音，竟然渐渐的抚平了拗九的伤痛。

他安静的听着她歌唱，整个人在她的怀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他睡熟之后，凉如卿便将他往床上拖拽，只是难为了她，虽然拗九已经瘦得脱了人形，可他到底是一米八几的大个，而她则显得有些瘦弱了许多。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拗九拖拽上去，然后轻轻的为他盖上被子，关上台灯，当她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整个人怔住了。

她似乎觉得这一幕曾经出现过她的脑海中，梦境中她也是用瘦弱的身躯将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拖拽到床上、洗浴室，为他擦洗身体，为他穿衣、按摩

她努力的想要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却什么都看不清，总隔着一层雾气，她时常想，这大概跟她的职业有关，每天总是围着病人忙碌，所以才会做这种梦。

可是今天，当她面对拗九的时候，做起来是这么的顺手，似乎就像是她每天习惯了拿起手术刀，习惯为病人做检查一般。

若非做惯了这些事情，又怎会形成一种下意识？

她用力的摇了摇头：“凉如卿，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轻轻的走出去，而后为拗九带上了门。

拗九睡到半夜的时候醒来了，他低头看了看身上干爽的睡衣，还有身上的薄被，便知道这一切都是凉如卿为他做的。

他知道这个女人也爱着霍君霆，而他却为了报复霍君霆，将她带离他的身边，似乎痛苦的人不仅仅是霍君霆，或者她也是痛苦的，只是从不将这份落寞表现出来。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泛动着一丝愧疚。

他坐了起来，看着皎白的月色，想起了白天与她的对话。

“我赢了吗？”

“嗯，你赢了。”

是啊，他已经赢了，也已经知道霍君霆为了寻找她的下落几乎崩溃，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还想苛求什么呢？难不成真的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拗九忽然想要抽烟，只是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支烟，他叹息一声，默默的穿好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

衣服是她卖给他的，似乎是照着霍君霆的身形买的，而他却比霍君霆矮一些，再加上他最近瘦脱了形，这套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肥大，而镜子中的他形销骨立，犹如撑起衣服的架子，空荡荡的，仿佛风一吹，整个人便会飘走。

“拗九啊拗九，你本就是九州一浮萍，有什么好留恋的？更何况欢欢在那里等了你这么久，也该动身了。”

拗九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小夜灯闪动着幽暗的光芒，将他清瘦的身形拉得更长了。

他走到楼梯口时，迟疑了片刻，随即朝着凉如卿的房间走去。

她为了方便照顾他，通常是不锁门的，所以门被他轻轻一推，便开了。

他轻轻的走过去，看着她的睡颜，心里泛动着一丝异样。

她睡得很沉，微微侧着身子，乌黑的发丝铺满了枕头，在凉华的夜色中散发着绸缎般的光芒，他想要伸手去抚摸她的头皮，但手伸在了半空最终停了下来。

“凉如卿，你陪伴我的这几天，是我余生最开心的日子，谢谢你所以，我现在放你自由。”

拗九弯腰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随即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