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晓把头靠在耿斯汉肩上,两人手挽着手,安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行进到三分之二路程的时候,车子拐过了一个大弯,晃晃悠悠地前行。忽然山腰处传来一阵巨
响,一块石头带着泥土滑落,砸在车窗上,紧接着大面积的山体向车身倾倒过来。司机没来得及
踩刹车,整个车身已经侧翻,被石块树木挤压得变了形,撞到了路边的防护栏上一动不动了。
翻车的时候,车上的很多人在睡觉,完全没有自我保护意识。云晓在闭目养神,耿斯汉正低头摆
弄着手机。直到轰的一声,车子忽然倾斜,大家才猛省过来,惊惧、尖叫、眼前一片漆黑。那一
瞬间,耿斯汉本能地转向云晓,用身体挡住了挤压过来的车体和砸向他们的石块,把云晓紧紧护
在怀里。
一车四十八人,十九死,二十五重伤,四个轻伤。县医院的急救人员赶到的时候,云晓刚刚苏
醒。她的头一阵剧痛,睁眼看到的是破碎车窗外湛蓝的天,身体被卡死在车厢缝隙里无法活动。
已经失去知觉的耿斯汉倒在她身上,两只手还在护着她的头。她周身僵硬冰冷,只觉得胸前一块
是暖暖的。她勉强抬起手臂摸了摸那温暖的地方,黏黏的,一片殷虹刺伤了她的眼,那是耿斯汉
的血在向外流淌。
“救人啊!”她绝望凄厉地哀嚎着。她用手压着耿斯汉的伤口,可是没有用,那红色从她的指缝
里涌出来。她的心在颤栗、抽搐,她从未如此感到害怕。
云晓和耿斯汉作为第一批伤员被医护人员送到了县医院。条件简陋的小地方,忽然接待这么多患
者,忙得全院上下一团糟。人手不够,连实习护士都上了抢救第一线。
云晓的脚被砸了一下,脚踝处轻微浮肿,额头上有一小块擦伤。和大多数人比起来,这点伤不算
什么,没有人去管她,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抢救重症伤员。耿斯汉昏迷中,头部受到了撞击,轻度
脑震荡,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挤压伤,左小腿骨裂。最严重的一处伤口在肩背部,一块车体外的铁
皮从后背斜插入体内,从胸前穿了出来。庆幸没有伤到内脏,但是碰到了一条主要的动脉血管,
导致大量出血,各项生命指标都跌到了临界点。
云晓拖着一条腿站在抢救室门口,慌得直打哆嗦。她两手冰凉,满脸泪水,几乎要倒在地上。她
靠着墙边站着,用抖动的手摸索着口袋,手机还在。她拨通了安秀吉的电话,用气声诉说着发生
的一切。她的心凝成了一块冰,眼泪也已经冻结了,她没有再哭。
接到电话时安秀吉正在外地写生,他第一时间通知了还在学校的几个朋友。董威、王湾得知消息
马上联系了吴尚。吴尚下午两点的火车,正在宿舍收拾回家的行李,听说耿斯汉出了事,丢下行
李跑了出来,和王湾、董威一起打车飞速往小县医院赶去。董威到底是女生,心细些,上车前还
不忘从卡里取了两万块钱现金。
一路上吴尚给云晓打电话了解耿斯汉的情况,王湾通知耿斯汉的辅导员,联系了他的父母,董威
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一个劲地催促司机快开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