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鉴理也惦念着江南的风流和钱多。
不过他更惦记另一件事。他求学在李园,学的、教的都是最实用的东西,可不像原宏道,学的都是人上人的风雅。
黄鉴理之所以会对未来产生疑惑,正是因为他发现他在李园的学堂曾经学到过一些皮毛的东西,相关的教材文字,一个字儿一张纸都带不出来。
然而那些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他想搞清楚瀛洲的地理自然环境,想钻研李园的机械技艺,想理清土地、经济、市场和国家的联系……他都只了解了皮毛,仿佛是窥见了一条通往天堂的天梯,却被大门关在了外面。
事情不会那么巧合,恰好就是他觉得应该认真钻研的东西都被拦下了,这必定是大雍人有意为之。
可是大雍人拦着低贱的工匠、佃农的技术,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对于大雍来说,这些技术竟然比至高无上的儒学更重要吗?
听了原宏道的话,黄鉴理对他的盲目自信有些怀疑,也对自己的猜测有些怀疑。
他半信半疑地说:“原少爷认为雍朝交给我们带回去的书,就是最珍贵的文书吗?”
“那当然。《论语》《孟子》《大学》《中庸》,都是多么宝贵的财富呀!你们是不会懂的。它教我们做人的道理,还教育君主治理天下的智慧。这样珍贵的知识,雍朝人竟然对我们这样的外来人完全开放,真是大国的气度啊!”
黄鉴理犹豫再三,
仍然问道:“可是,他们有非常出色的染织配方,还有比手摇手织快捷千百倍的纺织办法,还有很多能让地里长更多庄稼的法子,却不给教给我们带回去……”
原宏道不以为意地摇摇手:“买大雍的布不就完了?这算什么,只有下里巴人才在意这些。”
说着,原宏道还微微有点嫌弃黄鉴理。
对着这样的海天一色的风景,怎么也该是吟诵“春江潮水连海平”“月涌大江流”“日月之行,若出其中”之章,奏《流水》《百川》之曲,蹈“伏波”“泰安”“长庆”之舞,论“百川东到海”“山不厌高,海不厌深”之道……这样才算正确。
听听这个贱民说的都是什么?工匠?种地?这不是瞎扯?
被嫌弃的黄鉴理并不是毫无察觉,但是此时他顾不上管太多,反正原宏道也没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他还是觉得不太对,但是他是顺从惯了的,所以他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在原宏道这样顶天的贵族公子面前,他就是个屁。
人们各怀心事,载着人们的楼船在波涛中起起伏伏地驶向每个彼岸。
掌柜刘以及其他一些或谨慎,或另有任务的商行也启程后,海港的繁忙程度稍微降低了一些,之后就一直维持在一个比较平均的水平。
时间就来到了八月,天气已经转凉,人们为中秋团圆的事忙碌了起来。
傅小贵儿带着媳妇尤瑷来到了金陵,他们的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