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是夜的绢纱,卸下了白天的假面具,隔住了月下初见的帘中人,也笼住了青烟似的新愁。
华灯宝炬,月色花光,霏雾融融。万街千巷,尽是一片繁盛景象。
茶肆内,说书人正说着乾朝当下的奇闻逸事。
这群生活在京都繁华锦绣的人们,永远不知道朝中的明争暗斗和边疆之上的战火硝烟,仍旧过着这粉饰太平的奢靡生活。
街巷灯火通明,远迩笙歌,通夕而罢。
熙和三年,乾朝新帝登基的第三个年头。
年轻气盛的帝王,富国修内政,强兵御外患,实乃贤德明君。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登基至今仍不立后,就连妃子都没有一个,许多大臣家待字闺中的女儿就为了送进天家,此刻却是无可奈何。
五月,圣旨下,帝将立中宫,照说如此轰动之事,可令坊间议论纷纷的事情却又与此事无关,而是在议论另一个人。
天子近臣,出过西北,平过南夷,本是少年得志,莫不*,却在此时被以结党营私、惑乱朝纲、通敌叛国之罪名下御史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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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五更寒,月正浓。
台狱往往是用来看押朝中重臣,牢房环境也比普通的好上不知道多少,虽然犯臣们不会受到与普通囚犯一样的严刑拷打,但是,其中有些非人的待遇,也足以令那些曾经饱读诗书的达官贵人们无法忍受。
但也有例外的。
今夜当值的推勘官名蔡和,西角最边上一间牢房中的那位大人,便是他当值台狱这么多年来从来没遇到过的。不急不躁,随之任之。
“颜大人,今日的羹饭是小人特意为您准备的,大人是否合胃口?”蔡和见四下无人,便站在这间牢房前轻声问。
那人显然已经歇下了,这牢房里的*铺与家里的高*软枕相比那可是云泥之别,虽没有脏乱差,但这阴湿之气也扰的人浑身难受。
久久没有回应,就在蔡和欲走之际,只听得那人的声音浅淡道:“令郎的痈疽之症已无碍了吧?”
蔡和抬头,见那人已经坐起身了。即使是穿着白色囚服,抬眸间流光四转,也依旧掩不住其眼中风华,淡然自若,不是凌厉而高高在上的,而是温润清澈。
也许是直觉吧,他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做出通敌叛国此等大歼之事。
“多谢颜大人那一药方,否则我家小子怕是要丧于那些庸医之手啊。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关于这位颜大人的事迹,这京都城内的话本子说不定都可以堆成几人高,先帝在时常伴君王左右,新帝登基亦是荣*不减。
那人笑了笑,神色轻缓,好似这只是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小事而已。”垂了垂眸,忽又问道,“今日是第五日了吧?”
蔡和点头,“是五日了。”从下台狱的那天至今,已然五日。
帝王下令不允任何人探视,各个牢房之间也相隔甚远,唯一能说话的便也有只有这些台狱当值官。要是换做以往的那些官员,早就呼天抢地的道自己冤枉,丢尽大儒的脸面。
听着从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更声,便知夜已深。
也不知过了多久,台狱中突然间一阵骚动,原本死寂的各个牢房内开始不停的申诉泣语,吵吵嚷嚷。
该是有大人物来了,只是这个时辰有些不符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