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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免费阅读

他说更不行。说“先生”和“女士”,那是不折不扣的资产阶级之间的称呼。若称他们“先生”和“女士”,明摆着是对他们的侮辱……

“这……”

“老院长”一时被难住了。

“请问,你们读过《红岩》这一部小说么?”

乔博士开口说话了,问得彬彬有礼。赵卫东被问得愣住了。他当然是读过的,却不知道肖冬云和李建国是否也读过。而且,据他从各类红卫兵战报上了解到的情况是,《红岩》的两名作者已被定成了“叛徒”,他估计不到乔博士接下来会就那一部小说再问什么,更没法预先在头脑之中储备下回答的话。事实上他心里认为,连那么激情地宣扬革命精神的小说都被禁了,还有另外的什么小说配在中国存在呢?但这一种疑问一说出口,便会招来不堪设想的政治祸殃所以《红岩》对这一名高二红卫兵,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

他只有沉默。并且冷笑。以冷笑掩饰他的被动。

乔博士又说:“如果我理解得不错,那么你们的沉默,意味着你们都是看过的。在《红岩》这一部小说中,徐鹏飞称许云峰‘许先生’,称江雪琴‘江女士’。许云峰和江姐,那是何等坚贞不屈的革命者!可他们在敌人面前,是并不在称呼问题上显示其革命立场的。毛主席和周恩来,也被蒋介石称过‘毛先生和‘周先生’,他们也都当面称过蒋介石‘蒋先生’。故我认为,称呼问题说明不了谁革命与否的立场问题。何况,我们并非你们的敌人。也不视你们为敌人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你死我活势不两立的斗争关系。我从北京专程赶来完全是为着如何想方设法使你们健康地活下去的人道主义责任。这一点一会儿你们就会清楚的。时间对我们相当宝贵。你们的一名战友的生命正等待着我去参与抢救。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就是对她的生命的漠不关心。所以我建议三位还是随便接受一种称呼,使我们得以赶快切入正题……”

乔博士的话说完,赵卫东更加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内心里倏忽间生出一种大的自卑。这名高二的红卫兵,心向往之的其实是悬梁刺股成名成家的人生道路。“文革”一开始,他就以优异的学习成绩被嫉妒他的同学们谤为“走白专道路”的学生典型了。高考制度的宣布废止,又完全阻断了他成名成家的志向追求。所以他只有要求自己的言行特别的革命,以彻底改变自己从前的公开印象,以图其人生有另外的转机。真的面对一位博士了,他是没法儿不暗生自卑的。看去对方才比他年长六七岁呀,居然是一位博士了!而且居然是一位博士生导师了!自己呢,连大学的门还没迈进去过。他一向很得意于自己的口才,认为是他的另一天赋。然而对方一番反驳有据的话,锋芒藏而不露,语调友友善善地就将他置于哑口无言的尴尬之境了。这使他不仅自卑,甚至头脑里一片空白,更不知该怎么好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肖冬云从左边悄语:“同意。”李建国从右边小声说:“我也同意。”

肖冬云希望快点儿知道妹妹的情况;李建国则想立刻就明白自己们“健康地活下去”何以似乎存在着危机了。

赵卫东打鼻孔里哼了一声,只有继续沉默。

幸而“老院长”及时打圆场。

他说:“如果几位已经接受了乔博士的建议,那么,红卫兵先生,红卫兵女士们,我们就首先请乔博士介绍一些与你们的命运相关的科学知识。在这方面他是处在前沿的专家,比我有权威性的发言权。”

于是乔博士站起来说:“那我就不谦虚了。”

“老院长”拍了一下手,遮掩着一面墙壁的白色帷幔徐徐分开,显出来一块投影屏,同时室内的灯熄了。

投影屏上出现的第一幅画面,是人体蛋白细胞的显微图像。

“红卫兵先生,红卫兵女士们,我想,你们在生物课堂的挂图上见过类似的东西。它们就是构成我们生命的最主要的东西。我们说一个人身体健康,生命旺盛,那就是说一个人体内的蛋白细胞的总数量和总质量是正常的……”

黑暗中,乔博士吐字清晰语调平缓,他简略地从生命的诞生开始讲起,三言两语就转到了生命的死亡现象,再三言两语就讲到了生命的冷冻事例……

“红卫兵先生,红卫兵女士们,据我们所知,三十几年前,你们四位进行了你们红卫兵的所谓长征。在你们翻越岷山的途中,你们不幸遭遇了大雪崩。雪崩过后,你们都被埋在了一米多厚的雪下。这一埋,就埋了三十余年。也可以这样说,在三十余年中,你们是死了。是的,按照现代医学脑死即人死的理论,你们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你们的呼吸器官中断了呼吸;你们的脑因供血不足而停止了一切思维活动;你们的血液凝冻在血管里,就像水结冰在水管中一样;你们各自的身体冻得邦邦硬,请原谅我打一个很不敬然而很恰当的比喻,就像冷库里的牲畜的尸体一样。诸位,你们千真万确的曾经是死亡人。而且已死亡了三十余年。你们中某一位的日记告诉我们,你们死亡于一九六七年十一月十二日的下午,具体时间大约是三点多钟。现存的气象资料告诉我们,在那个时间,岷山气候恶劣,三点多钟起连续发生多起雪崩。红卫兵先生,红卫兵女士们,今年是二〇〇一年,我要强调指出,诸位是幸运的。因为不久前你们被一支登山训练队发现了。他们发现你们时,覆盖在你们身上的一米多厚的雪已不存在。三十余年间,埋住你们的雪每年都被风刮走一部分,每年都蒸发一部分登山训练队发现了你们那一天的上午,岷山地区狂风大作,结果你们就彻底从雪被底下呈现出来了。当天傍晚你们冻僵了三十余年的尸体就被抬上了直升机可以这样认为,从那一时刻起,千方百计使你们活转来,便成为了我们的由衷愿望。‘我们’是指每一位在这个院子里参与此事的人。‘我们’主要是由教授学者、科学家组成的。比我还年轻的,也无一不是责任感特别强,水平特别高的实验员分析员。‘我们’也是一批志愿者。我坦率向诸位承认,我们最初的动机中,包含有获得科学成果的功利思想。但当我们竟奇迹般地使你们活转来以后,功利思想便从我们头脑之中一扫而光了。因为我们太珍惜你们的生命了因为你们这么年轻!尽管你们有使我们感到种种不可爱的地方。你们今天活着不等于你们明天后天会继续活下去。告诉你们这样一个事实是很残酷的。但是为了你们能更主动地配合我们,我们一致决定还是告诉你们为好。死神随时会再度夺走你们的生命,我们是在尽我们的全力,替你们与死神进行较量。我们有时很有信心,有时又不那么有信心,甚至会感到沮丧,尤其当你们处处视我们为敌的时候。红卫兵先生,红卫兵女士们,我就先将我们共同面对的情况介绍到这里,下面请诸位发问!……”

乔博士讲时,黑暗的室内静极了。他插入投影底片时发出的轻微的声音在三名红卫兵听来,仿佛是故意为了渲染他话语效果的阴风所啸,令他们的神经一阵阵的悸栗。最后一幅投影画面是一具黑青的难辨男女的尸体。它皮包着骨头,那一层皮褶皱得像一件拧死了麻花状并且就那么晒干了的脏衣服。眼窝深陷,双眼还在,恐怖地大瞪着,似乎怀着一万种怨恨和遗憾而不甘心其死亡。

那画面在投影屏上停止了半分钟后,灯亮了。

赵卫东和李建国脸色苍白如纸,而肖冬云的双手紧捂在脸上。

没有了插入底片时发出的轻微的声音,室内是更静了。

赵卫东突然失态地大叫:“拉开窗帘!拉开窗帘!”

“老院长”刚一起身,乔博士已走向了窗子。当窗帘哗啦哗啦地拉开,傍晚时分有些发黄的阳光开闸潮水般泻入了室内……

赵卫东又冲乔博士嚷:“你不能轻点儿吗?!……”

他嚷时,一只手在分衣领搭钩。他一向总是很注意形象的庄严的。不但从来也不会敞着衣领不扣第一颗扣子,而且衣领搭钩必然是钩着的。不知为什么他不能像睡觉前脱衣服那么容易地分开搭钩了。他那只手使劲儿扯着衣领,两根手指探入衣领,试图将衣领撕掉似的。而他的脖子伸长着,头一次次后仰。看去他仿佛窒息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在那一种令人难耐的静中,他的呼吸粗重可闻。

乔博士拉开窗帘后,并没立刻离开窗口,他转身背对窗口,将一只臂肘平放窗台上,站那儿了。

他从那个角度斜望着赵卫东,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想不到拉窗帘的声音会使你受惊……”

“诽谤!诬蔑!攻击!我根本没受惊!”——赵卫东霍地站了起来,向乔博士投射出恶狠狠的目光。他衣领的搭钩还是未分开,他那只手却仍扯着衣领。

乔博士脸上的表情基本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双眉微蹙了一下。他一声不吭地将目光向窗外瞥去……

“老院长”低声说:“诸位,请原谅,我得吸支烟……”

说罢,自己批准自己地掏出了烟盒……

李建国的目光始终在望着投影屏幕……

肖冬云的手也始终捂脸,冷似的,双肩一阵阵颤抖。

李建国忽然将目光从投影屏幕上收回,一跃而起。好像投影屏幕上出现了只有他一个人才看得见的文字,对他产生了某种启发,使他头脑里有了什么高明的想法。他昂首挺胸走到房间正中,横叉双腿,摆了一个无懈可击的骑马蹲裆式。接着,一路路一套套地打起拳来。一忽儿是猴拳,一忽儿是醉拳,一忽儿是从武打片学的花拳绣腿,并不时从丹田吼出“嗨”“嗨”之声。

除了肖冬云,乔博士、“老院长”和赵卫东,都惊诧不已地看他。

他卖弄得兴起,干脆一边击拳扫腿,一边脱了上衣和背心,裸脊献艺。亢奋之际,大翻筋斗。他是自幼学过武术的,自忖三位“看家”都没长着内行的眼,煞是来劲儿,舞舞扎扎的卖弄得还挺唬人,也确实使三位看家眼花缭乱。

他收了拳脚之后,又像一位健美冠军,一手叉腰,一臂弯曲,凸起了一块大臂上的肌肉,自己个儿瞧着,高声问:“博士,看见了么?”

乔博士不动声色地回答:“看见了。”

“那是什么?”

“那是……”

“怎么样?”

“挺结实的一块……”

李建国得意地笑了,垂下手臂,坐到沙发上,也不穿衣服,盯着乔博士继续问:“博士,您刚才讲了那么半天,在下却还有不明白处。斗胆向博士讨教了——我这么棒的身子骨,究竟有什么神秘的东西,明天后天就会索了我命去??”

他一脸的不以为然。尤其最后的一声“”,流露出大的不信任和大的嘲讽。

乔博士和“老院长”对视起来。“老院长”摇头,乔博士犹犹豫豫地欲言又止。

“博士,您倒是赐教呀,我这厢洗耳恭听呢!”

赵卫东这时冷冷地说:“我的战友,代表着我。”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必要顾虑重重了。我认为,神秘的东西是存在着的。一切尚未被科学所认知的事物,对人都是具有不同程度的神秘性的。现在我首先要反问两位红卫兵先生一句——你们是否仍怀疑你们确曾是死亡人,而且死亡了三十余年?如果你们仍怀疑着,我的回答就没有前提意义了。”——乔博士不管“老院长”的眼色和暗作的手势,决定直言不讳了。

李建国和赵卫东也对视了一眼。对于自己们确曾是死亡人,而且已死亡了三十余年这一点,他们心里都不再怀疑了。也可以说不得不暗自承认那分明的是一个事实了。他们能够这样,归功于乔博士。此前他们心理上是特别难以接受这一点的。因为这一点显然对普遍的人性构成莫大的压力。谁愿意相信自己死亡了三十余年又活转来了呢?这太容易使人觉得自己很诡异了。但乔博士刚才在黑暗中的解说,以及这座城市对他们造成的种种认知方面的冲击,使他们开始循着一种比较合乎逻辑的思路分析和判断自身了。尽管承认那事实几乎等于承认自己是“出土文物”,非常的失落、不知所措而又万般无奈……

赵卫东正襟危坐,目不旁视,尊严感特别强烈地说:“我们不怀疑又怎样?”

乔博士仍不动声色地说:“你们不怀疑了我很欣慰,证明我刚才没白白浪费我的和你们的时间。现在,我有前提回答你们的问题了——近半个世纪以来世界各国都有一些科学家,希望成功地进行生命冷冻的试验。冷冻器官,冷冻细胞,冷冻精子,这些问题科学家们都已解决了。但冷冻活人的试验,全世界还没有一位科学家敢进行的。虽然有愿将生命当试验品的自告奋勇者,但科学的原则是不能拿生命冒险。人体在冷冻过程中,依然会受到体内体外的细菌的危害。某些危害人体的细菌,具有极强的耐寒力,在零下二百多摄氏度的冷冻情况之下,能依然活跃。此情况之下人体的一切免疫力都丧失了,于是人类反而成了那些细菌侵食和繁殖的天堂……”

赵卫东和李建国乜斜着乔博士,两人都是一副听歪道邪说的表情,仿佛心不在焉,左耳听,右耳冒。其实,各自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并且反复咀嚼着乔博士的每一句话……

肖冬云的手也不知何时从脸上放下了,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乔博士,如同一个在法庭上聆听法官对自己进行宣判的人。

“红卫兵先生,女士们,你们的情况尤为不同,尤为特殊,也尤为严峻,尤为令我们忧虑不安。对于你们,岷山这个天然大冰库,不是无菌地带。你们不是按照科学的步骤和科学的条件被进行了三十余年无菌冷冻的人。事实是,在你们长眠的三十余年中,有多种寒冷地域的细菌侵略了你们的身体。我们对你们的医学检查和抽血化验表明,某几种细菌已经在你们的脏器里安营扎寨,已经进入了你们的血液,并且存在得异常旺盛和生动。遗憾的是,我们这些科学家目前对它们还所知甚少,有的甚至一无所知。我承认‘神秘’,只不过意味着我承认这样一个事实。红卫兵先生们,女士们,你们好比是冷冻了三十余年的果子。这样的果子一旦处在常温下,几小时前还色泽鲜艳,几小时后可能就会变软、流水、迅速开始腐烂。冷冻保鲜是有时限的。科学只能使其时限长久一些,但绝不能使其时限成为无限……”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命运随时都会像……冷冻了三十余年的果子?……”

肖冬云颤声低问。

“任何比喻都是有缺陷的。正因为你们非是冷冻了三十余年的果子,你们的生命得以复活的同时,你们的自身免疫力也幸运地开始了作用。但仅靠这一点,你们的生命是战胜不了那些无名细菌的。要战胜它们,你们需要我们的帮助,而我们也在竭尽全力地研制帮助你们战胜它们的药物……”

“你们研制成功了么?”——还是肖冬云在问。

乔博士又一次与“老院长”对视,“老院长”表情嗔怪地直劲摇头,然而乔博士转脸望着肖冬云,诚实地回答:“没有。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但我们的信心还在。”

“你们……有几分信心?……”

“我们起码有成功和失败半对半的信心。”

“才半对半的信心……还……是起码的?……”

肖冬云的声音小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在相望着对话的过程中,乔博士的语调虽然并没什么改变,目光却是渐渐的温柔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同情使然。这位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才诞生的博士生导师,这位年轻得令人嫉妒的人类生命科学家,这位中国改革开放新时期的直接受益者和幸运儿,对“红卫兵”的全部了解,无非是从书、报、刊和过来人们的口中间接形成的。在他那间接的认识中,红卫兵们不但个顶个是凶恶冷酷的,而且其凶恶冷酷是从脸上就看得出来的。于他而言,红卫兵又是一概的皆有脸谱的。一种与面皮长在了一起的脸谱。一种京剧脸谱中从没有过的,然而在特殊年代千千万万的中国人,尤其千千万万的红卫兵视为第二生命的。他想那是比清朝人的辫子对人还重要的。他想那脸谱要是果真以油彩而显示标识意义的话,那么它应该是红色的。而且是从鼻梁正中向两边的面颊涂开去的。就像京剧小丑的脸谱一样。在一次各界精英荟萃的联谊会上,他曾挺认真地问一位老京剧演员可曾有过红色的,从鼻梁正中向两边的面颊涂开去的脸谱。人家当然回答他没有。当然也同样认真并奇怪地反问他为什么会想象出那么一种脸谱?他当时笑而未答。可眼前这一位叫肖冬云的初二的女红卫兵,却是一位看去性情多么文静温良多么有教养的姑娘啊。她是那类气质鲜明的姑娘。对方只要看她一眼就立刻能感觉到她身上所具有的那种特殊的气质。就像不管是谁只消看一眼文竹,就立刻会联想到不争无妒的谦谦君子一样。而她的气质,依他看来,是可以用“朴素”“干净”“心地纯正”一类大白话来形容的。他甚至认为她的模样使人看上去缺心眼似的。博士和后来的中国男人们在有一点上是完全相同的,那就是既认为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姑娘们既风姿可人了,又心眼儿太密太多了。所以他对看去缺心眼儿似的姑娘,会生出一种没什么道理的好感他觉得红卫兵肖冬云如同歌曲MTV里的“小芳”。这么好的一位姑娘,怎么竟也会是红卫兵呢?他不仅同情她,进而有些怜花惜玉起来了。毕竟,在面前的三名红卫兵中,她是最没有“唯我独革”的讨厌气概的。倘她明朝性命不保那么他一定会难过得流泪的……

他从窗口那儿走到沙发前,面对着肖冬云站住,弯下腰,双手轻轻按在她肩上,自己的脸凑近她的脸,自己的眼睛凝视着她的眼睛,以希望获得信任的口吻说:“姑娘,你应该知道……”

他原本想说的话是——“你应该知道,你的信任和配合,对我们意味着多么重要的成功因素啊!”

而肖冬云也正凝视着他,屏住着呼吸听他说的话。如果自己要依赖于对方的努力成功才能活下去,那么在对方以异常郑重的态度和自己谈这个严峻问题时,谁又能不屏住着呼吸来听呢?

赵卫东又霍地站了起来。他猛地将乔博士的一只手从肖冬云肩上打落,接着当胸推了乔博士一掌,横眉竖目地喝吼:“你干什么?我看你居心不良!姑娘是你叫的么?你怎么敢对她如此放肆?!……”

乔博士被推得连退数步才站稳。然而他倒也没感到尴尬。他看也不看赵卫东,仿佛什么令人不快之事也没发生,只望着肖冬云由衷地说:“如果你也觉得我刚才冒犯了你,那么我愿意现在就向你道歉,请求你的原谅……”

在他,称赵卫东和李建国“红卫兵先生”,本是念存讽机,语含诮锋的。这也本是双方心照不宣的事。将肖冬云捎带着也称为“红卫兵女士”,却很违背他的本愿,乃不得已的姑且之事。

他其实是想通过“姑娘”这一种叫法,将自己对三名红卫兵人道主义以外的态度划开一道线,并且希望她能明白,在他眼里,她和赵卫东和李建国是不同的。

肖冬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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