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东西,再也没处躲闪了,结实的树枝的鞭挞抽打!它只是一声不响的拼命的挨,想把身子也挨过墙去。
当当的钟声救了它,把一群恶人都唤了去。
当我们排好队伍,走过茅厕的时候,一些声音也没有。虽然学生很守规矩,很静默的走着,但我们终听不到狗的动静。
当我们刚要转弯进课堂的时候,便看见三四个校役肩着扁担,拏着绳子,迎面奔来,说是收拾它去了。
果然,当三点钟下课,我们去小便的时候,那条狗早已不在了,茅厕里只有几处殷红的血迹,很鲜明的在潮湿的水门汀上发光,在墙根还可寻出几丛黄毛。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狗的什么遗迹了。
一直到晚上,没有一个同学提起过这件事。
隔了两天,从一个接近校役的同学中听到了几句话:
“一张狗皮换了两斤高粱,还有剩钱大家分润!”
“狗肉真香……比猪肉要好呢!昨天他们烧了,也送我一碗吃呢。啊!那味儿真不错!”
我那时听了,不禁愤火中烧,恨不得拏手枪把他们——凶手——一个个打死!
于是我就做了一篇东西,题目就叫“勃郎林”。大骂了一场,自以为替狗出了一口冤气。
那篇旧稿,早已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可是那件事情,回忆起来,至今还叫我有些余愤呢……
我讲完了,叹了一口气,向室中一望:Ly已在打盹了。S正对着我很神秘的微笑着,好像对我说:
“好了!说了半天,不过一只死狗!也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我不禁有些怅然了!
一九二六年十二月十五日深夜草毕
(原载一九二七年二月五日《北新》第二十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