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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虎漫画小说 > 科幻灵异 > 督抚天下最新章节 > 第八章 苗寨故人

第八章 苗寨故人 免费阅读

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少妇忙转过头去,不愿见如此失礼之事。

说来也巧,这时阮承信正与杨禄高谈天,听着门前有些静,便一同走了过来。最后这几句大概都听到了。道:“这位朋友,我便是阮承信,不知你为何叫我……”

“恩公在上,请受我一拜。恩公救我全家,我便是赴汤蹈火,也为恩公拼了这

条命了!”那杨吉听闻眼前之人便是阮承信,不禁当即拜倒,连连叩头。

阮承信也大为不解,先引了杨吉进入正厅,让他坐下说话。杨吉死活不愿,阮承信强按着他坐下,这才勉强答允。阮承信听他说话,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杨吉前来之处,并非寻常县城,乃是湖南遂宁县治下,一个叫大箐寨的苗人寨子,杨吉乃是苗人。故而他平日说自己是大箐寨人,出来之后为了“文明”一点,才改成遂宁人。只是大箐寨素来极少与湖南汉人交往,对于避讳了解不多,杨吉又不注意这些礼仪细节,所以竟完全不知这种传统。这时那少妇,也就是阮元之妻江彩,见杨吉不是坏人,才把避讳的规矩说了。阮承信字得中,最近又自起一号为湘圃,旁人再说起他,便叫作阮湘圃了。

之后杨吉说起家世,大家方知原由。原来早在乾隆五年,大箐寨的苗民因故与周边的苗寨一道反抗朝廷,朝廷派了大军前来镇压,其中一位领军将领,便是阮元的祖父阮玉堂。阮玉堂能征善战,屡立功勋。但为人却非常仁慈,历来坚持有人造反,只诛首恶。这日清军眼看要攻下大箐寨,阮玉堂向自己上司请求对寨子从宽处罚,最终只处斩了几个率先反抗朝廷的寨子中的领袖。而对于大多数苗民,包括大箐寨,却全部网开一面,大箐寨民之一就是杨吉的父亲。

杨吉父亲所在的大箐寨最初只是被周边山寨裹挟起事,在清廷看来无关紧要,所以全寨最后都未予追究。后来杨吉的父亲感念阮玉堂相救之恩,随阮玉堂做了数年官,一直给他当侍卫。阮玉堂因故罢官,杨父也就回到苗寨,成了寨主。他一直教导族人阮将军相救之恩,所以大箐寨中,寨民无不奉阮玉堂几若神明。杨吉是父亲第三个儿子,无法继承家业,但一直耳濡目染,只想有生之年,能见见恩公一家,报答恩公救下全族性命的大恩。可惜全无门路,平日也只能想想,还是在大箐寨生活。

他生性好,寨中也无事务分担,便时常去寨子外面游玩。这一年偶然来到遂宁县城,忽然听茶楼里一个客商说起汉阳的一些故事,竟然提到了阮承信三个字。杨父在

军中时,知道阮玉堂有个儿子就叫阮承信,所以也告诉过杨吉。杨吉听了,便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大喜过望,忙问那商人阮承信现在何处,得知他在汉阳,便回家辞了父亲。杨父也乐意儿子出去闯荡,就同意了。

杨吉一路到了长沙,搭船到了汉阳。但问起这里的广达分号,才得知阮承信三年之前,就已经离开汉阳,回扬州去了。杨吉又听他说扬州繁华,远胜湖广,天下间也是第一流,对扬州更感兴趣,便继续搭船,一路东下来到扬州。

那跟随江彩的小女孩,名叫刘文如,这年只有八岁,三年前江彩还在江家之时,她同父母来扬州避债,眼看家境难为,父母竟将她弃在江府旁边,从此再无音信。江彩那时见她幼小可怜,便收留下她,把她带在身边有如亲姐妹一般。后来江彩出嫁,怕她在江家被别人欺负,就一同带了过来。她在阮家不过住了数月,又有些胆小怕生,竟一直不知阮承信的名字。之前刘文如看杨吉面相与本地人大异,又被大声问了几句话,这时犹在哭泣。杨吉见她也可怜,找了点带出来的熏烧肉给了刘文如吃,才把她逗得破涕为笑。

耳听得杨吉自报家门,最先说话的不是阮承信,也不是江彩,却是待在阮家四十余年的老仆杨禄高。杨禄高惊道:“孩子,你是说……是说自己原来是大箐寨人么?我家……我家原是横坡寨呀,应该……就在你家东北三四十里那样,对吧?”

杨吉大喜,连连点头,这才知道,杨禄高原本是个孤儿,而他之所以成为孤儿,就是因为父母在当年那一战中,双双遇难。但他们死于第一波攻入寨中的清军,并非阮玉堂所辖,杨禄高当时还是个婴儿,正熟睡着没静,才逃过一劫。后来阮玉堂所部进了寨子,阮玉堂听得婴儿啼哭,才发现了他,告诉手下无论如何不得伤害这孩子,并且带了回去,亲自养大。后来阮玉堂把一切前因后果告知于他,让他自己决定未来,但杨禄高深感阮玉堂抚养之恩,也知他与自己父母之死无关,遂终生侍奉在阮玉堂父子身边,不愿离去。只是经过这些,他无意与官府打交道,终生只做扬州阮家的管家。

杨吉听完

杨禄高讲述自己家世,不禁喜极而泣,道:“大叔,没想到你我都是阮恩公救下来的,大叔你姓杨,我也姓杨,以后你便是我亲叔父了。叔父你年纪也大了,家里事便由侄子做。叔父你一生辛苦,也好有个人安养才是。”

阮承信看杨禄高与杨吉相认,想起这两叔侄,一个险成刀下亡魂,另一个差点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都是因自己父亲之故,得以团聚,不禁又是喜悦,又是难过。看杨吉老实诚恳,便道:“杨吉侄子,若你在这里也没别人可依靠了,我阮家便是你家,以后在这里生活就是了。至于家事什么的,也不必太在意,别累着自己。”

“多谢……多谢小恩公!恩公救我全家,我这一生,便是来报答恩公的,哪里说得什么累不累的。”杨吉见阮承信愿意收留,不禁大喜过望,想着阮玉堂救自己全家,才是恩公,便把阮承信叫做小恩公。又想了想,似乎有件事还不清楚,道:“可是小恩公,我听爹说。恩公在世的时候,是位三品武官,恩公一家应该是高门大户才对啊,怎么眼下竟在这般小巷子里,我找了半天呢。”

阮承信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也只得道:“我家近来……近来有些不如意之处,已不如以前了。若是怠慢了你,还望见谅。”

“小恩公这是哪里话?既然小恩公让我住下,我怎么也得给小恩公干点活不是。只是小恩公,您可另有后嗣?您这家中人看起来,还……还没我家多呢。”

“我确实有个儿子,前几日去应府里的府试,今日正好放榜,早先时过去看榜去了。你眼前这位,便是我儿妇了。”阮承信指着江彩,给杨吉仔细介绍了一遍。想着阮元去看发榜,至今未归,道:“这府试对伯元来说,应该不难,走,我们一起去看看什么情况。”

扬州府学在旧城阮家老宅之南,距离阮家现居住的罗湾有点远,阮承信也只带了杨吉过去。一路上阮承信闲来无事,就顺口给杨吉讲了些自己家里的事,说起阮元,阮承信倒是很自信:“我这孩子别的不会,看书比谁都聪明。反正我觉得,他肯定在我之上。”

杨吉问:“我听我爹说,老恩公当年是进士,不知公子他

现下是……是举人了吗?”杨吉虽然不了解清朝官制,但父亲在阮玉堂帐下待过数年,对于科举流程还是知道一些。在杨父眼里,最低的叫秀才,往后是举人进士。可秀才之下,还有两个等级的考试,杨父就不清楚了。

“举人啊,那还要等几年呢。若是他这一次被取录了,来年,最快来年能考生员,考中了生员,才能去考举人。生员这个词你可能不知道,俗称秀才。”阮承信道。忽然,他眼色一变,眼看前面走过一个人来,正是阮元。

阮承信见儿子面色平和,知道考试应该无碍,道:“伯元!今日可把榜文看了,情况如何?”

阮元见是父亲,也自大喜,道:“爹爹!爹爹就放心吧,刚才已经看了榜文,取录在第四名呢!今年仪征县学的名额,也已经定了,待到秋天,就可以去仪征进官学啦!”

阮承信听儿子府试通过了,自然也是大喜过望,也不顾路上行人,一把抱住阮元,喜道:“太好啦!爹就说你肯定能考过的,这些年跟着李先生读书,哪里有考不过府试的道理?你呀,比爹强多了,爹这个国子生,还是靠恩荫来的,你这府试第四名,以后考生员,那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嘛!”

阮元见父亲高兴,自己终于突破府试,一年之内,连过两关,直入官学,总算把考试进学的历程补回来不少,心里也自然开心,忙道:“爹爹,今天咱也庆祝一下吧,让杨叔做个鱼,这几日忙着考学,都快忘了杨叔的鱼什么味了。”说着牵了父亲的手,一同回家去了,只留下杨吉一个人在后面。

而且杨吉也觉得,这个小公子似乎根本没看到自己。

不一会儿,阮家父子已经回到罗湾家里。阮承信刚一进门,便大声喊道:“老杨!伯元中式了!第四名呢!今天可是咱阮家大喜的日子!老杨,快去买最好的鲥鱼,今天难得伯元府试被取录,庆祝一下没什么的。”

杨禄高大喜道:“伯元……二十年了,杨叔看着你长大,你那么爱读书,中式了,那是应该的!你能这样出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说着便奔出门去,正好和杨吉打了个照面,杨禄高大喜之下,也来不及说话,只做了个

手势,让他进门一起庆祝。

这时江彩听到前面声音,也和刘文如一起走了出来,见阮元回家,又听阮承信之前声音,阮元应是府试通过了。自然欣喜异常,也小步轻趋至各人面前,拉住阮元的手,道:“夫子,一切都顺利吧?”

阮元道:“夫人放心,这次府试,取录的人里面,我在第四名呢。只是……只是这样便要到仪征去了,大概要半年时间,还是没法和你在一起。”

江彩笑道:“夫子别担心我啦,你府里考试,取在第四名,那明年院试,不是很有希望吗?要是能一下子考过去,中了秀才回来,以后你我在一起的时候,还多着呢!夫子已读了这么多年书,再坚持半年,就要成学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阮元见夫人如此通达,也十分感,道:“夫人进我家门,这半年也辛苦了。这次回来,也好好陪夫人几天。就是去了仪征,我也肯定继续学习,明年春天,一定帮夫人拿个秀才回来!”

阮家父子夫妇,就这样开心得有说有笑,却没一个人记得杨吉,杨吉看着阮家没落至此,比自己心目中的恩公家,不知落魄了多少。又看阮元这日的考试,似乎考过去了,只是有条件去考秀才,能不能考上秀才,还两说呢。

想当年,阮元的爷爷是进士出身。他在苗寨二十七年,只觉得阮玉堂可是神仙一般的名字,他的子嗣后人,自然应该如神仙般受人敬仰。可恩公的孙子,却不知为了多么微不足道的一场考试,便沾沾自喜……

他终于忍不住了,怒道:“秀才算个屁!”

阮元一惊,循着声音看来,才发现家里多了个人。杨吉再也忍耐不住,指着阮元大声骂道:“小子,你爷爷在我们寨子里,那可是神明在世一般的人物。他老人家当年,中的是进士,可我爹说,他老人家平时,一直谦虚温和,就没像你这般沾沾自喜过!你是恩公的孙子,恩公当年做下那么大的善事,本想着他老人家的孙子,也应做出一番光宗耀祖的事情来,谁知道竟是你这个不成气候的孬种!你爷爷,我恩公的脸,都被你这不肖孙子丢尽了!你多大岁数了,连个秀才都不是,对得起你爷爷吗?!”

承信大急,忙让杨吉闭嘴,阮元也不明就里,阮承信这才想到,自己其实还没和儿子介绍杨吉是谁。忙拉了儿子到一边来,简单给儿子介绍了杨吉的来龙去脉。阮元经常听父亲说起爷爷的故事,知道爷爷在西南打仗时,救过一个寨子几千人的命。现在一听,就知道杨吉是怎么回事了。于是赶紧回过头道:

“这位杨兄,我刚才只想着考试的事了,确实没注意到你。这事是我错了,还请杨兄见谅。”说着做了个揖,以示歉意。又道:“可杨兄有所不知,科考本应循序渐进,我就算想着继续考试,也要等来年时间到了,才能再考秀才,后面也是如此。杨兄若耻笑我未得秀才之名,只怕也有些强人所难了。”

杨吉仍然瞧不起阮元,道:“你爷爷一代忠良,做的是三品参将,宅子想来,也该和你这里知府衙门一般大才是。想是你平庸无能,把个家败落成这样,凭这一条,你就该骂!”

阮元有些无奈,道:“杨兄,我家是诗书传家,家中贫富与否,本也不太在意。能不能守圣人之言,行忠信之事,才是为人关键。杨兄怎能因家中贫富,便断定人知高下呢?”

“你没个三品官的样子,你就该骂!”杨吉仍然想替恩公教训一下这个“不成器”的孙子。

其实这些话听起来最难受的,还是阮承信,杨吉说的这些,怎么也不该由二十一岁的阮元来负责。看杨吉不依不饶,也只好过来打圆场,道:“杨贤侄,伯元再怎么说,今年才二十一岁,之前还……还有三年的持服。眼下考过府试,也不算晚了。我家变得如此模样,其实应该怪我,是我平日只知读书,又不愿做官,营生的事,未免疏忽了。所以贤侄,也别叫我小恩公了,原本是我对不起爹才是。”

杨吉来阮家,第一个见到的阮姓人就是阮承信,所以自始对他十分感激。这时听阮承信说了,也不想怪罪他,依然对着阮元道:“二十一岁怎么了,你看乡下那些种田的,十一岁就下地了,你这么大岁数连个秀才都不是,还是该骂。”

阮元道:“杨兄教训的是,来年考试,小弟一定尽力。”阮承信怕杨吉再说下去,坏了家里关系,便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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