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云问道:;广戒,裴四爷,在这住得可还习惯?缺什么少什么,或者他们谁欺负了你,你尽管来找我。裴统领把你托付给我,我自然得担起责任来。
悟云语气恳切,把胸脯拍得咚咚作响。
裴松却听得十分厌烦。
以前在文华殿做太子伴读,谄媚奉承的人没少见。现如今到了这永安寺,本以为是个清静之地,没想到依旧还能遇见这样的人。
大抵捧高踩低,是某些人刻入骨子里的卑劣。
裴松站定,冲悟云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道:;我在这里很好,没有不适,也没人欺负我。师父大可放心。我现在法号广戒,还望悟云师父牢记,莫再提以前那些。
他这番话,让悟云心头好一顿鄙夷,暗道:要不是看你老子的面子,谁想捧你的臭脚。劈柴、挑水统统要教的公子哥,如果我不护着你,不定被那帮小秃头们欺负成什么样儿呢。
悟云心里这样想,却也不敢表现出分毫。
裴四公子惹的天子震怒,被贬做和尚。但他家权势还在,他老子依旧担着大统领一职,三位兄长也都是朝中大员。
悟云笑着忙点头,道:;广戒说的是,为师情急失礼了,以后定当牢记,绝不再犯。
;多谢师父教诲,如没别的事儿,徒儿告退。
裴松说着话,抬脚晃了晃脚上的罗汉鞋。鞋面湿了大半,因着下雪天寒,此时已经冻得硬邦邦的。
;快去快去,别着凉了。悟云忙冲裴松摆手。
裴松施礼告退,转身离开。
不由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儿。
当日阅是楼内,乌泰说,不管昶宁公主是否心有所属,是否身心俱洁,他统统不嫌弃,婚事一如既往,甚至提前到三日之后。
皇帝给裴松下了通牒,要么在临安和晋阳中间选一个,做皇帝的女婿;要么就发配到庙里当和尚去。
裴松想也没想,选了后者。
万岁爷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皇后和贵妃也被他气得差点嘴歪眼斜。
他老子吓得忙跪地求饶,磕了半天头,才讨来皇帝法外开恩,允他带发修行。
大抵就是一个缓刑的意思,如若他回心转意,过不了多久还会允他回京。
裴松逆着他老子,选了离京城最远的永安寺。
倒也没有别的想法,既是修行,就该清清静静的,声色场一般的普恩寺,老和尚整日惦记着结交权贵,哪儿还有心思诵经念佛,修心养性?
谁成想到了永安寺,却也一样能碰到悟云这样攀附的人。
这大概就是芸芸众生相,躲不开的人性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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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永安寺出来的主仆俩,一步一个台阶,小心翼翼往山下走。
韦福海一边抬手护着小翘儿,一边不解问道:;主儿,您都看出那个小和尚在撒谎了,为什么还要任他摆布?
蓄了胡须的韦福海,跟以前在宫里时判若两人。
女扮男装的小翘儿,瞧上去也英气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