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的反应,瞬间经历冰火两重天。
初始时双眼中的火焰,在辨认出小翘儿之后,瞬间熄灭,继而被冷若冰霜替代。
这变化太过伤人,让小翘儿心里非常不爽。
他冰与火的眼神,交替在小翘儿脑海里出现,越发让她觉得陌生。
她站在窗前等着佟嬷嬷,远远瞧见韦福海提着风灯进了院子,便急急招呼了佟嬷嬷离开。
她头也没回,甚至没有跟裴松道别。
裴松半靠在床头,隔窗望着她的背影,在韦福海和佟嬷嬷的左右护卫之下,从窗前一闪而过。
;你去送一下。他哑着嗓子吩咐石头。
石头哎了一声,跟了出去,一直送到大门口,看着他们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
北风呜咽,荒野山村一片漆黑寂静,如豆的一盏灯光,渐渐远去。
石头回身进入屋内,搓了搓手,感慨道:;以前不知道,昶宁公主竟是这样热心肠的人儿,今儿听闻四爷病了,忙前忙后不见丝毫嫌弃。也多亏了她们细致,要是光靠奴才自己,当真发愁呢。
石头一边收拾桌上的茶盏,一边自顾自说着,见裴松不言语,探头看了过来。
裴松怏怏半倚在床头,目光一动不动,神情中满是疲惫落寞。
;四爷,您是不是饿了?奴才给您弄点吃的来好不好?
有了佟嬷嬷的指导,石头现在对照顾裴松信心满满。
裴松却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帮我备水,我要沐浴。
沐浴?
石头面露难色。
他瞧瞧窗外呼啸的风雪,再看看屋内临时加的炭盆,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颤。
;村里条件简陋,这屋子又四处透风,您高热刚退,万经不起折腾。再说奴才刚刚帮您擦过身子,换过衣服了。
裴松低头看了看,衣袖干爽,跟原先的确实不一样了。
可他转念一想,又紧张起来,;你帮我擦的?还是别人......
病人没有自尊,昏昏沉沉,不定被多少人看了去。
一想到旁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在他身上游走,他恨不得立时咬舌自尽。
以前他院里伺候的下人,清一色都是小子,连个嬷嬷和丫头都没有。
石头打小伺候他,知道他在纠结些什么,忙道:;四爷放心,奴才亲手帮您擦洗换衣的,佟嬷嬷隔了屏风指点奴才,并未看到。至于昶宁公主,那就更不可能了。她家嬷嬷护着,早远远地把人安置到一旁了。
石头暗笑,四爷恁大的小伙子,脸皮竟然这样薄。
裴松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方才放下。可心头却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五味杂陈。
;我又出了些汗,想好好洗洗,你去烧水吧。
石头还想劝,不料裴松却沉了脸色,厉声道:;让你去你就去,费什么话。
难以言状的黏腻,没法跟旁人细言,他只得借怒火掩饰羞窘。
石头不敢违逆,忙应下,到厨房忙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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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风雪停歇,雪后初霁。
石头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打门,揉着惺忪的眼睛拉开院门,却见玉彤站在门外。
她臂弯里挎着一个小竹篮,竹篮上蒙着一块蓝花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