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如被人当场抓包,羞怯得忙挣脱了小翘儿的束缚。
他拿起帕子重新洗净拧干,叠好放在小翘儿的额头上。
敲门而入的是宝音,她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一个黑瓷碗,盛着半碗黑乎乎的药汁。
“把这汤剂给她饮下,明日便能退了高热。”
宝音冷冷说道。
裴松警惕十足,看了看药汁,问道:“这是哪儿来的药?”
“我们王爷给的方子,命我去镇子上的药店抓来的。快马加鞭,顶风冒雪,一刻也不敢耽误。”
宝音语气中有抱怨,扭头看一眼床上迷迷糊糊的小翘儿,撇了撇嘴,道:“真是个娇气鬼,就这小身板,到了察哈尔也挨不过几个冬天。”
裴松懒得纠结宝音的气话,喊住她,质疑道:“你们王爷会看病开方子?”
宝音一脸骄傲,道:“那是自然,我们王爷会的可多了,岂是你们这帮整日里搅弄风云的权臣能比的。”
宝音翻着眼皮冲裴松撇了撇嘴,转身出去了。
裴松犹豫了会儿,生怕乌泰借着送药的理由,暗中下药。
可思来想去,乌泰要是想对付小翘儿,有的是法子,没必要以此做遮掩。
于是,裴松心一横,把小翘儿扶起来,搂在怀里,一勺一勺,耐着性子,把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给灌了下去。
窗外夜色更浓,北风卷着鹅毛大雪,拍打在窗棂上,如怪兽般嚎叫。
这该死的老天爷,裴松暗骂。
喝下药之后,小翘儿渐渐睡得
安稳了,中间嚷了几回渴,裴松小心翼翼喂了水,她便又睡下了。
三更鼓响起的时候,裴松抬手在小翘儿额头上试了试,已经没那么烫手了,密密的出了一层细汗,皮肤上带了几分凉意。
他找来一方干帕子,帮小翘儿把脸上的汗擦了擦。
擦到脖颈处的时候,小翘儿翻了个身,无意识扯了扯自己的领子,露出一片清瘦滑腻的锁骨来。
裴松别过脸去,不敢细瞧,就那么帮她擦了几下,重又把被子掖好。
忙完这一切,他悬了半夜的心才放了下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这才觉出劳累来。
坐了没一会儿,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也犯起困来。
裴松再顶不住,迷迷瞪瞪趴到床沿,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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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鼓响的时候,小翘儿被渴醒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艰难跋涉,独自穿越火焰山,天上九个太阳炙烤,四周的沙子如岩浆般滚烫。
她走啊走啊,听到前方传来一阵低低的歌谣。
那歌谣如山上溪流,冷冷淙淙,清脆悠扬,引得她不停地找啊找啊。
刚爬过一座滚烫的山头,瞧见了那弯泉水,就听得一阵鼓响,把她惊醒了。
老天爷果真待她刻薄,在梦里连一口水都不舍得让她喝。
她揉了揉眼,缓缓抬起酸涩的眼皮。
桌上的蜡烛依旧燃着,只剩一丝微弱的光。蜡扦上的烛泪滴滴答答,像是情人的眼泪。
一室昏暗,让小翘儿脑子混沌,想不起身在
何处。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身上的被子太重,只得反转了身子,试图换个方向。
谁知,转过身来,就瞧见一张熟悉的脸贴在她的枕头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