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岭顿时不敢再说，原本直着跪在地上的上半身立刻伏在了地上。

“在朕面前，你们还敢欺瞒真相，颠倒黑白，简直无法无天。”朱钰厉声说道。

府衙内的人一时都噤了声，朱钰冷眼看着府吏和张岭，朝小陈捕快挥了挥手，“陈静香，你来说，仵作去验尸的那日，你从尸体上发现了什么？”

小陈捕快第一次听见朱钰叫自己全名，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愣了两下才反应过来，他站起身，清清嗓子：“那天，我跟随仵作去李绣娘的家中验尸，仵作说李绣娘是上吊自杀，我不认同，疑点有三。”

“其一，脖子上的勒痕不对，如果李绣娘是因上吊自杀而亡，那么她喉咙上的勒痕只应该出现在咽喉处，但尸体所呈现出的痕迹已经蔓延到脖子两侧，手法并不像自杀，反而像被他人掐住脖颈，窒息而亡。”

小陈捕快走到府衙大堂的正中央，继续说道：“其二，我在李绣娘尸身的指甲缝中，发现了血痕，应当是在挣扎过程中，抓伤了凶手。”

“其三，李绣娘的衣服上，有类似泥脚印的痕迹，我猜测，这是凶手的脚印。”

“府吏大人，陈静香只是一个新来的小捕快，尚且能看出这么多疑点，你手下从业多年的老仵作又怎会看不出？”朱钰声音威严，府吏立刻跪到了地上。

其实，除去小陈刚才说的三点，朱钰还发现了第四

点疑问。

在现代时，朱钰曾经看过一篇有关心理学的文章，里面提到过，想要自杀的人的心理，其实是很有仪式感的，举个例子来说，一个人想要喝安眠药自杀，躺到床上之前，他会将自己的眼镜端端正正摆在床头，会把床铺好，关好门窗。

但是，李绣娘自杀时，身上还穿着干活用的粗布衣服，袖子挽到手臂上，头发凌乱。而从他的家人朋友口中，李绣娘是一个可以为了刺绣花样熬上一天，也要做到尽善尽美的人，用现代通俗的话讲，就是追求完美，类似于强迫症的感觉。

而她的尸身上，呈现的种种痕迹，都不符合这一点，反而更像是他杀所致。

朱钰看着张岭和府吏铁青的脸色，对小陈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堂下，张岭的儿子张英被几个大汉铐着押了进来，后面跟着李绣娘的好友，绣娘苏氏。

张英被押上来之后，看到堂上的张岭，立刻哭喊出了声：“爹，救我！”

张岭看到苏绣娘进来时，就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扭转，面色已如死灰般惨白，面对儿子的求救，呵斥道：“孽障，皇上面前，快给我闭嘴！”

张英听到皇上两个字，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朱钰的目光，立刻低下了头。

朱钰坐在侍卫搬来的藤椅上，好整以暇地说道：“诸位不妨听一听，这位苏绣娘是怎样说的。”

苏绣娘先对朱钰行了一礼，

接着起身说：“那日，布行关门之后，李绣娘仍在自己的工位上，想把新研究出来的玉兰花图样绣完，我便想着等等她，晚一点我们两个再一起回去，就在书架后面的软榻上睡着了。”她伸出手，指向张英，“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张英，这个畜生，正欲做不轨之事，李绣娘挣扎不从，张英就狠狠勒住她的脖子，将她活活掐死了。”

说着，苏绣娘又流下泪来，“我当时，就在书架后面躲着，小李还拼命示意我，不让我出去，后来我被他发现，张英本想把我也杀了灭口，情急之下，我只好装疯，这才逃过一劫。没想到后来，你们竟还想嫁祸给李绣娘的夫君，简直猪狗不如。我只后悔当时没和这个畜生同归于尽……”

说完之后，苏绣娘已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