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敢想象，让裴旻这么一个白纸般的淳朴少年，跟裴光庭那个满嘴喷粪的贱人在一起待上几年，会被污染成什么样子？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想了……”他在心里嘀咕道。

“裴某无事，倒是江郎最近要多加防备，以免遭了奸人算计。”裴旻话锋一转，忽然又提醒起江晟来。

“哦？”

江晟送到唇边的酒盏微微一顿，缓缓眯起眼睛问道，“裴郎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裴某近日忙着打点行装投身行伍，和昔日的朋友倒是来往得少了，所知消息也不确切，不过还是多少听到些传闻，似乎有人暗中雇佣长安街头的五陵少年，欲对江郎你不利。”裴旻坦然道。

五陵少年什么的其实都是美誉，说白了就是街头混混而已，只不过这年头的混混成分比较复杂，有武崇操那样的纨绔子弟，也有裴旻这种身怀绝技的江湖游侠，但更多的还是靠偷鸡摸狗混口饭吃的闲散汉，裴旻自己就是五陵少年中的头面人物，即使不刻意打听，消息也甚是灵通。

“你仔细想想，是要对我不利，还是对萧家酒肆不利？”江晟沉吟了一下，问道。

萧家现在的对头，无非就是酷吏一党罢了，但江晟自己的对头来历就复杂了，包括屡次吃瘪的武崇操，被抢了生意的各大酒肆，甚至经过这么多天，那些对乌兹钢有想法的大铁匠铺，应该也已经打探出来，他才是张家铁匠铺幕后的关键人物了。

酒肆生意上的对家还好说，他们被侵占的利益有限，最多就是找点人来给萧家酒肆捣乱，应该不至于喊打喊杀，但武崇操和各大世家的铁匠铺就不同了，一者跋扈，一者贪图巨大的利益，都有可能对江晟构成巨大的威胁。

正因为如此，他才要问问清楚。

“是对你不利！”裴旻仔细回想了一下，才笃定地说道。

“江郎……”

“姐夫……”

给他这么一说，萧青蔷和萧青萝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萧老爷子已经老了，精力大不如前，江晟就是萧家现在的主心骨，他要出点什么事，萧家只怕也要跟着完蛋。

“不打紧。”

江晟抬手止住两人，继续问道，“你确定这些藏在暗处的家伙，只请了五陵少年来对付我吗？”

“至少目前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

裴旻道，“就算他们还走了别的渠道，裴某也不会知晓啊！”

他只是在江湖这块消息灵通，若是对方真的走了别的路子，那他也无能为力。

“应该不是酷吏和武崇操。”

但这些消息，已经足够江晟做出判断了：

酷吏和武崇操要对付他，还没必要用这种下作且曲折的法子，酷吏多半会用他们惯用的栽赃陷害之法，而武崇操要请人，也有的是人愿意帮手，犯不上找更不靠谱的五陵少年。

“所以，大概率是我掌握着乌兹钢冶炼诀窍的事泄露出去了么？”

江晟还在沉思，裴旻已经开口道，“裴某将要远行，却是无法提供什么助力了，不过江郎若真遇上什么凶险，大可请幼娘出手，万不可自己逞能。她虽年幼，但身手早已臻至一流的境界，至少在这长安城附近，能当她对手的人已然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