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张柬之闻言,好艰难才忍住啐这酷吏一脸的冲动。
朝堂上下近千职官,谁不知晓,就属你来俊臣最没资格说“公道”二字?
不过大局为重,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呛声来俊臣。
对他来说,眼下当务之急是洗清李旦身上的污水——不管是其他人以前泼的,还是这次他自己故意泼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些许小事就恶了来俊臣,实在是得不偿失。
“启禀张舍人,来中丞,人犯带到!”
“押进来!”张柬之还没开口,来俊臣又喧宾夺主地下令道。
咚!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脚步,一个身高八尺、满面黑须的昂藏大汉昂首阔步进了囚室。
站定之后,他也不低头,也不行礼,就这么大喇喇地俯瞰张柬之和来俊臣,喝问道:“就是你们两个狗官诬陷皇嗣,对不对?”
“放肆!”
来俊臣勃然作色,“乱臣贼子,竟敢口出狂言!当心本官大刑伺候!”
“哈哈哈……”
魁梧汉子却是凛然不惧,反而梗着脖子仰天长笑,笑罢才豪迈道,“姓来的,有什么招儿,你尽管使出来,你家安爷爷要是稍微皱一皱眉头,见了阎王爷,都绝不敢自称一句‘好汉’!”
“甚好,甚好!”
来俊臣这人越是愤怒,语气里的阴森味道就越浓,他冷冷道,“骨头硬的本官见多了,但能一硬到底的还真没几个!”
“哈哈哈,那你今天就能见到,不光够硬,还能把你这老狗一口牙全崩了!”壮汉怼起人来,可谓寸步不让。
倒是张柬之听了他自报家门,眼睛一亮,问道:“兀那汉子,你姓甚名谁,还不速速报来!”
壮汉一挺胸膛,豪气干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太常寺乐工,京兆安金藏是也!你们想要从俺这里问出什么,还是死了这条心!今日你们便是说破了天去,也休想让俺说皇嗣半句不好!”
“哟呵!看来你这逆贼嘴还挺硬,你不会就是李旦那厮蓄养的死士?”来俊臣短短片刻就进入角色,开始根据对手的反应扣帽子了。
“狗贼!休得胡言!”安金藏也不是好惹的,火气一炸,直接跟他骂上了。
他们喷得起劲,张柬之这个正主却是在一旁松了口气:“原来他就是安金藏,想不到如此威武……”
其实这却是他想岔了。
他本以为太常乐工都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娘娘腔,经不起恐吓。
但他却忘记了,李唐皇室其实有一部分胡人血统,对西域的音乐也颇为喜爱。
像昔日的废太子李乾,一应吃穿用度,全部都比照胡人,后来者虽然没有那么极端,但至少雄浑悲壮的大漠音乐,还在他们的欣赏范围之内。
安金藏其人体貌雄奇,唱腔浑厚,加之性格更是豪迈,因此平日里也是颇受李旦的喜爱。
他正在庆幸的时候,突然听见暴怒的来俊臣大喝一声:“来人啊,给这莽夫上刑,倒要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官的刑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