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凉，血在流失，感到暖只是错觉。当然，只是一瞬间，紧跟着，段天厚便觉得喘不上气。本能驱使，双手拼命捂住流血的脖颈。由于压迫血流更快，开始剧烈咳，血随着每一次的咳喘喷出。他不咳也不喘的时候，李存勖走过他的身旁。段天厚的眼注视一双脚离开视线，眼神灰白。

“本以为你的血会是黑的！”

段天厚听不到了。如果，还能听，他还会喷血！

莫名其妙的，此处堆出个土丘。周遭寻生计的，来来往往都会注目一会，好奇，但不会有人一探究竟。这个世道什么都比不上一斗杂面重要。

水的下游，浔江镇。镇子因为一种浔游至此产卵的鱼而得名。那时候不会有人有闲心给各种鱼起名子，所以鱼虽美味还是鱼，只镇子上皆叫‘浔江鱼’罢了。

这里有一富得流油的商贾名叫陆瑜，字鸿焘。说是商，私下里控制整条江上的漕运。不但如此，江上杀人越货，甚至黑吃黑的勾搭多出自他手。他几乎一个人挟制浔江两岸上下几百里的商道命脉。

表面和颜悦色，满面和气，还乐善布施，实际是个杀人喝血，无恶不作的歹人。段天厚的失踪不一日便传到他这。人心无鬼便无杂念。所以他坐不住了，总觉得不是寻仇这么简单，毕竟十年前的事太大。他的决断不像段天厚这样舍不得财帛或者几个漂亮小妾，想跑就跑，他势力波及很广，江两岸随处可以落脚。

李存勖寻到镇子，他已经潜遁多日。此地有一远近闻名酒楼，名‘浔江楼’因地得名亦因鱼而得名。

“哥，啥江北第一，桌子都破了，不知道修修！”妙龄姑娘随说随一屁股坐软塌上。

掌柜是个小个子的老头儿，笑脸迎送，小眼珠子滴溜溜的透着精明。他见小姑娘指摘饭桌，陪着笑说道：“这位小娘子有所不知，此乃咱们小店特色。梅枝肉，浔江鱼，破饭桌，过往客官只要头次来没有不发问的，小老儿先买个关子暂不说明。”

妙龄姑娘也就十六七的样子，正是情窦初开，天真烂漫，凡事充大人的年纪。

“嘿，还有哑谜。管你什么鬼！先来十串梅枝肉吃着，好了再添。鱼有多大一条？就你们拿手做法。”

掌柜一直微笑，见问赶紧和气搭话：“您算来着了，此时节正好浔江鱼洄游，二位贵客有口福吃到活鱼，平时可都是腌鱼。普通二三斤，也有大一些，不知二位贵……”

李存勖不语，他知道铃儿脾性，只由她。

妙龄姑娘点一点头，胸有成竹的样儿。

“鱼倒不小，二三斤的来一条，吃出咸鱼的味儿咱可不答应。”说着扔给掌柜一块银子，“好酒先来十坛。”

话一出吓掌柜一跳，入手的银子差点掉地上：“怪小老儿耳朵不好，您是……”

李存勖微微一乐：“十坛老酒，好了再说。时令小菜先上一些，下酒。”

掌柜笑脸奉迎：“得嘞，小店江窑烧白不敢跟京城御用相提，确也可较天下美酒。”他扭头吩咐后厨，还在不停回头望这两位古怪客官。

不多时，几碟时令小菜摆了上来，并无什么出类，无非酱肉和镇子独有的菜蔬。口味一般，没甚特别。

李存勖仰脖子干掉一坛二斤烧白，布置菜品的小二碟子差点扔了。他干了多年跑堂，没见过这么喝酒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