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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虎漫画小说 > 武侠修真 > 十贯娘子最新章节 > 25、第 25 章

25、第 25 章 免费阅读

常连芳手里拿着一叠军令, 一脸复杂的看着对面蹲着的七个矮墩。

这些年, 只与全子哥匆忙见了几次, 每次都是亲亲热热并没有说陈大胜这般艰难, 用全子哥的话讲都好着呢甭记挂谁死谁生看老天, 都是杀场上挣命谁也帮不了谁。

他是常年跟着皇爷的可谭家的战线在右路。一晃四年他是五品的少将军可是自己的义兄……就成了这个样子。

常连芳的脑袋里就想起孟万全的那只空袖管还有一直笑眯眯的样子。

到底回不到从前了。

对面一尺的地方, 常年不沐浴体味加了血腥气, 还有马料马粪伴着臊裤裆的臭气波波往他鼻里冲。

他想干哕却忍住了, 他不能对这样的人露出丝毫的恶心, 那不尊重, 可是这味儿着实呛鼻子还是辣呛辣呛的刺激的眼睛都流泪。

他手下他爹手下, 皇爷手下再狼狈的兵都没有这样的。

头几年最受不了就是冬日行军, 有部下被冻伤了脚趾头说是生掰掉了他就心疼的要死那都是他在校场一天一天陪着熬着亲手练出来的兵。

看到嫂子那边有旧棉花铺盖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可以改多少棉鞋?自己的属下今冬少挨多少冻。

父子因为那点旧袄子旧铺盖差点就没打起来。

从前自己的兵卒总是满面崇拜的看着自己他也得意于这样的崇拜敬重现在想来那些兵卒是知道别人是怎么活的他们拥戴自己不是凭着自己的那把破镗是自己善待他们把他们当人看。

心里沉重手上发黄发黑又脏的各种军令被常连芳来回翻动军令?

军中交战大部分凭的是机密的虎符还有各种隐藏的印信真正写在纸张上的东西并不具备保密性如义兄说的那几张夜间伏击的军令?如何会以这样的方式出令为防止泄露军情用纸张传递消息是最笨且并不提倡的法子他们掌军的大将何敢用这样的东西拿将士性命玩笑?

这这里面就没有一张算是军令的东西……半张都没有。

倒是有一些人粮马料账房抄废的单子有不知道哪儿捡来字迹极差的幼童抄圣人训还有道士做驱祟的符裱更过分的是还有手抄的那种家里长辈从不让他看的那种下流书中的某章节……

想有人想诓骗这些可怜人替他们卖命正巧在看杂书就随便抽了一页拿笔描画个红色的印信应付的给出去便可以了反正这样的人也不识字更不知道真正的军令是什么模样。

尤其是长刀营这个谭二手下的刀锋他们过的一般很闭塞隐秘更不会让他们跟外面的人打交道。

可这种应付后面又有多少人命添在里面呢?

怪不得他爹从不喜欢谭二有时候说他的名字像玷污了嘴巴他自己想找义兄他爹都不许肯定是怕自己看到一些东西失望吧。

皇爷那样人的兵卒里竟然有这样的都在提着脑袋给皇爷征战天下……何故就这般不同。

常连芳抬着脑袋看着旮旯顶上并不敞亮的天空叨咕:“皇爷……”

也就是一刹那如上神般的皇爷在他心中形象都崩塌了。也不是不敬重就是换了一个更加清醒的角度看到了一个新皇爷。

陈大胜看义弟表情越来越难看便小心翼翼的打听:“如何?”

常连芳张嘴想说话一股子辣鼻子的味道又冲了过来他憋着气实在忍不得了便说:“哥……你们多久没换袄裤了?”

说完他也傻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陈大胜表情古怪看看义弟再闻闻自己:“你说什么呢?袄裤?袄裤还要换?!我这是新的!还是去年羊蛋给我找来的厚实着呢你这小爷好挑拣我都以为你改了!”

常连芳憋着呼吸向后躲避。

陈大胜并不理解人为什么有两条袄裤就是从前好那会他家里也没有替换的习惯一身就是一身实在烂了才考虑做新的。

他娘她奶他姐一年到头织布可是织出布匹是要交税的他打来这个人世上就记的他爹也是一条袄裤青色的上面满是补丁。

他爹穿着那条裤子种田出门给哥哥们娶媳妇儿只那时娘会时不时的给清洗……洗的烂了就再上个补丁?

他爹袄裤一时干不了就会裹个破铺盖依旧在院里旋着干活。

自己这裤子可没有补丁呢义弟?这是嫌弃自己臭呢?

陈大胜想明白了大怒伸手拍了常连芳的脑袋气道:“说什么呢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在家做少爷有两条袄裤给你换!”

常连芳不敢说话了何止两条袄裤他这辈子最难过的时候也就是在新兵营那会吃不饱每天惦记一口吃以至于他忘记味道这回事了久闻鲍肆而不闻其臭那会他也不知道自己臭不臭也就是呆了几个月后来受伤就走了他爹也是吓的够呛。

待他伤愈回去有一个多月他爹都不敢看他的脸来年见到阿娘阿奶他气的不成告了状她奶拿着拐杖打的他爹上了房她奶对他爹吼你怎么不去你怎么不去?你活该去死你就死!我可不心疼你乖孙那么小他运道不好投了你家的胎你还不好好待人家?你把他送到那要命的地方他是灶坑里耙来的么……你这是想要我死呢!!

爹一声都没吭就蹲在房顶被他娘掐……阿奶从来没说过那种重话现在想想年岁到了有经历了阿奶也是知道新兵营是啥地方的更知道他出去会遇到什么。

两条袄裤?他何止有两条袄裤自打家里搬进燕京他每次回去都会发现自己会多了很多衣裳不是一两件是一堆堆一年四季见什么客要换什么衣裳在什么亭子吃饭都要换应景的衣裳。

什么样子的玉佩要搭什么腰带什么样子的鞋要配什么袍子就这样他们这群外来的新贵在人家老贵面前依旧是土穿不出他们的漂亮总就自卑自己好像缺些什么。

他受了气就跟萧娘娘嘀咕娘娘心疼就赏了宫里给六皇子新做的几件时兴袍子他穿起来在皇爷面前转圈皇爷也是笑眯眯的还让人给他拿了新的络子配衣裳。

他生的好看家里的长辈宫里的长辈都爱打扮他就连皇爷都是亲手给他画了甲胄款式让军器监拿上好的材料给他做。

从前跟在皇爷身边的那群少年军士都是皇爷看着长大的他们本以为什么都是最好的可那会皇爷还笑他们你们这帮小可怜又见过什么好日子。

然后大人们就齐齐心疼起来。

南征北战他们跟着颠簸也许在父母眼里就是受罪了。

想必皇爷是见过好日子的吧像燕京这些老贵这样活着穿二两不到的里衣睡觉六个大丫头一夜不眠驱赶蚊蝇后来日子不好了皇爷才反的……

对老谭家就是老贵跟燕京那群看田舍郎般看他们的老贵他们是一种人。

多日来缠绕在自己心里的疙瘩彻底解开了那些隐约的嫉妒隐约的自卑统统就化为了鄙夷。

呵~不过如此。

常连芳面色郑重的指着这些纸道:“二哥这些不是~军令。”

陈大胜似乎是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了就点点头道:“不是~对不是。”

常连芳揭开这个结果内心愧疚无比他不是对陈大胜愧疚是对自己的爹愧疚这几年他好像对自己的爹不太好就只跟着皇爷转悠害的他爹总是满面幽怨的盯着他们看。

他一直不愿意回想他爹把他送到新兵营那件事。

直至现在他才明白他爹说那话的意思他爹说你这臭小子在富窝里呢甭以为你在新兵营一趟这世上的东西你就见全乎了你哪里知道这世上有多少腌臜事儿见天吃饱了撑的跟老子拿大……

每次他被点将从战场上得意洋洋的回来跑到皇爷面前交令的时候皇爷哪次不笑眯眯的说:“呦我们的小将军长大了这次没有嚎吧?做得好!有赏!”

那时候的皇爷可不比现在这样战场里的外财来的容易也赏的容易他也这样觉得没什么了不得的。

如此皇爷身上有啥好物件他看到了就缠磨着要点自己的将赢了回来就赖皮着要他爹没看到便罢看到了就要追着他打所有人看到都笑嘻嘻的他们笑嘻嘻的……

自己怎么那么丑陋呢……常连芳忽然想哭也就哭了他抬起手抹下自己的眼泪对陈大胜说:“二哥他们就糊弄你们呢。”

陈大胜愣了一下以为常连芳替自己难过便安慰他说:“你别这样其实其实我们几个也有想过的真的想过的。”

常连芳尴尬又窘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的脑子里就反复就出现从前跟皇爷东西没要到还挨一顿揍就跺着脚对自己爹叹气道:“爹啊!要不我就给大都督做儿子吧做您儿子太难了!”

他气的掀起帘子出帐身后哄堂大笑他爹在背后喊:“早就不想要你了!当谁稀罕?快走快走!!”

皇爷也笑:“成老子不嫌弃儿子多说定了给我了你不兴后悔!!”

“臣~倒是不后悔……那那老太太老太太不一定愿意末将末将还有事儿……”

然后一群叔叔伯伯就在那儿笑。

现在想起来他们哪次得的军令不是长辈们反复衡量必稳会赢才舍得让他们出去磨刀见血。

就这么护着连皇子带他们三十多个依旧有人吓的离开说是去读书了如今皇爷身边除了皇子也就两三个从前的长成了。

那些离开的皇爷也没怪罪毕竟他争天下没得把旁人的骨肉拿去抛灰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可是意外死去的皇爷每次到了祭日都要换了素衣亲自祭祀静坐许久。

他们留下的这几个皇爷真是当亲儿子的。

而在那群少年将军里常连芳也敢自信的说他是唯一在新兵营见过一口真血的也凭着这一口真血他的功劳没一桩是假的皇爷只要敢用他他就能让皇爷满意……可是现在那些功劳都烟消云散了。

抬手用衣袖擦去眼泪常连芳就觉着脑袋无比清明他也从未这般冷静过。

他得帮义兄把眼前这事儿以他的经验掰扯掰扯不然这亏得直接气的到棺材里都不闭眼的。

他举着“军令”问:“二哥!你要去皇爷面前告御状吗?”

陈大胜一愣继而站起来离开遮雨的旮旯地儿到外面淋着雨水蹲下他双臂抱着脑袋蹲如那没有母鸟护着露在雨水里鸟雏儿般的无依无靠。

他的几个兄弟看到也要跟却被常连芳拉住了。

“别去让他好好想。”

余清官看看那叠军令喉咙上下打结好像一颗小核桃堵在他的嗓子眼半天他才吐出俩个字:“啊~好。”

说完拉着几个兄弟去了更加阴暗的地方蹲下齐齐一动不动的看着陈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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