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师爷命人寻到自己又开了师傅的棺木亲自验看了师傅的尸骸之后他便静坐半日后命自己预备了这口棺木。
师爷说他赢不了。
裴倒海守着棺木心中苦涩难当就不断想起几月前那百泉山人一路舍命阻挡当初心情怕是与自己差不多吧。
当斗台三面铜锣最后一面被九思堂的小令敲击众人闻声看去那斗台红杆上悬挂的斗贴却依旧没人接?
就只有一炷香的功夫了那榆树娘今日到底是来?还是不来了?
只有百泉山周围的人才会喊七茜儿榆树娘娘旁人却唤她做榆树娘的。
谢六好敲完铜锣便抱着锤儿慢慢下台又颠颠的走到自己哥哥谢五好身边浅坐着。
为这场约战今日九思堂来了两位执令三位分令而谢六好的五哥便是北部大执令。真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实权人物了。
谢六好知道小娘子自然会来便坐的稳当心里也不担心抽空还能从袖子里摸出几颗豆儿吃。
从前他可不敢这般做可昨日他哥来说是考验一下他的身手结果兄弟一场交手他最初竟能与自己哥哥打个旗鼓相当。后若不是他经验不足就还能多扛一会子。
此时谢六好方知道受辛伯指点与小娘子多日交手他竟是涨功了。
那些日子是真的苦苦极了!他就一门心思的努力心里就只想着便累死了也要陪着小娘子练出去好使得她在庞图木仓下脱身。
成日子与小娘子那样的异人对持他不涨功才怪呢。
兄长诧异不断追问无法他才期期艾艾说是被辛伯指点了。
他五哥自然是高兴的这年头找个实在的师门那也是不易。
只可惜兄长心思如今复杂了还拉着他说一些有的没的让他不高兴什么叫丐门损伤辛伯后继无人?还让他好好孝顺往后若能成为丐门继任必能令阿爹阿祖如何?
尽瞎想好端端的小公子不做他去靠着城门讨饭去?那不是有病么!
作为执令的谢六好对弟弟一直在暗地观察。他这个弟弟因为最小从小便被宠溺坏了当初家里也是舍不得他受罪便也没有使劲收拾他就搞得他年岁不小还浑浑噩噩心思天真的像个小孩儿。
后来这不是他们兄弟几个跟对了人又成了朝廷命官父母便说就让小六也吃一碗稳当的公门饭吧。
谁能想到呢一入公门这孩子竟遇到了大机缘脾性竟也稳当了恩!好的很呢确是长进了。
如今日这么大的风云际会他的心都躁动无比自己弟弟倒好还有闲心吃豆儿?
这怕是学了那位辛伯的风范了好!实在好!
这猴子从前甭说这种大场面便是平常家里兄弟争斗他都会上蹿下跳除却捣乱那真真是呱躁无比是人见人烦的一个小混帐东西看弟弟可亲谢五好便踢了弟弟一脚。
谢六好奇怪的看向哥哥看他哥哥对他慢慢伸出手索豆儿吃。他就撇撇嘴从怀里取出纸包正要给自己哥哥抓却把半包豆儿都泻到了地下。
谢六好伸手正要敲他脑袋却听弟弟说到:“来了!”
谢五好心里一惊抬头便看到远处一身影正从百泉山的方向纵身而来。
说来便至那女子身形快速非常如流星赶月等到他赞叹一声好快那女子已踩着一路的彩棚而至飞身跃到斗杆之上伸手便摘了斗贴又缓缓落下姿态飘逸漂亮若祥云中来的仙鹤一般。
有人低声喝彩又喝彩人多了便成了齐齐的一声呼喝声势颇大。
喊完众人立刻静默纷纷抬眼去仔细看便见这人如传说一般戴着面具也看不出她的年纪除却身后背着的红包袱两臂扎的臂甲这女子其余地方竟无一点江湖人的味道。
不知道如何形容?若是仔细去套便像……盛装打扮去庙里上香春游的贵妇?
她梳着已婚妇人的狄髻发髻上插着做工奢侈的金牡丹花头面这头面虽然只有两朵一看却不是平常物。
再看她身上从衣衫到绣鞋均是黑底金牡丹花的重绣绫罗甚至她腰上扎的那根锦带都镶嵌着华丽的宝石花卉的贵重物儿。
有识货的一盘账目恩少说这一身都得几千贯?
她走路走的特别雅致如大家贵妇赴宴般就持着斗贴将双手藏于袖中又放置腰间位置便稳稳当当的走到管竹屏不远之处这一路她步态曼妙好看宛若步步生莲。
谢六好看的目瞪口呆便听到自己哥哥在耳边轻声与分令嘀咕到:“看她这一身打扮从前必然是受前朝贵人供奉的。”
分令主迟疑一下也点头说:“那些首饰?看款式确是宫造这?百泉山又与燕京不远却为何……才出来?”
谢六好刹那心跳如鼓正要想些牵强理由强出头分辨却听自己哥哥道:“南护国寺还不是世代受皇室供奉?前朝暴虐人人得而诛之!看不惯的多了去了这娘子来历诡异且功力高深又是最近才出山想是如总令所说终究不忍万民流离失所又怕这帮莽货打搅了新朝民生如此才出头阻玥贡山入京却是与我们有好处的。”
分令点点头道:“确是如此她隐居百泉山随便外面翻云覆雨也不出山那庞图到底做的过了……那么多人命填进去便是铁石心肠也看不下去了他若是如这管竹屏晓事说不得还能好好活着。亏他桀骜不然却是你我的麻烦了!你说~那玥贡山主把这样一个怪物折腾出来还结了大仇怨~五兄你说他现在心里啥滋味?”
这话说的幸灾乐祸句句不怀好意。
谢五好伸手把自己弟弟手里的豆儿卷了边吃边看热闹道:“他啥滋味咱不知道令主倒是说了看庞图尸首这娘子就未必输只……你这庆丰城头却不好管着了。”
他咬着豆子用下巴左右点点那些趴在看台上的江湖人还有彩棚外面叠放了老高的大银箱。
谢六好心里缓缓呼出一口气又悄悄抹下汗珠。
心想真真是想多了还隐居?还皇室供奉?那娘子就是……他心内忽一惊便忽然了悟了一事小娘子这样打扮可不就是让大家这般想她的。
台上。
管竹屏一直合着眼一直到那小娘子接了帖子慢慢走到他附近他才缓缓睁眼上下打量起来。
好半响管竹屏才道:“来人却是榆树娘?”
七茜儿无声的点点头如管竹屏一般坐下在他面前打开背后布包就先取出一对小铜锏放置在一边又取出一份包裹好的笔墨纸砚铺排起来。
看台上的江湖客议论纷纷毕竟江湖上十八般兵器用金锏的却少之又少这榆树娘娘的来历便更加诡秘了。
可他们却不知七茜儿入门便与旁人不同练到后面更走了诡道她是舍了江湖人世世代代自我循环的行气道路自取大地元气供养肉身又凭气运自我开悟出一身古怪功夫的。
辛伯让她用金锏那不过是考虑到她一身蛮力用这样的钝器才是适合那利刃过肉不过一条豁口不是要害地方便总有生机可钝器伤人却最是要命挨上一下便是内里重伤。
管竹屏正要细细问这女子的来历却看她取出包袱里的笔墨纸砚摆好又打开斗贴便认认真真的在斗贴落款之下写了三个大字榆树娘接着年月日最后取了手印对着名字又端端正正的印了下去。
写完这女子又把斗贴倒对于他缓缓推至他面前就声音嘶哑着说:“闲人风中立蠢驴才混江湖好好的日子不过成天的就打打杀杀哎~新朝了就都稳稳当当过日子不成么?这一趟一趟你们也是没完没了了。”
那是一刹那的静默几乎所有人都想问这娘子一事这位?你不是应该说说江湖切口报报家门么?你可飞扬可跋扈可冰冷可不屑一顾可你这是何意?
这上上下下小两千人如何就是蠢驴在江湖?还有你这说话的语气怎么就如咱家里的坐在炕头的老婆子一般的絮叨呢?
可怜管竹屏半生江湖就从未有人跟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他看着这娘子推来的斗贴困惑极了便问:“娘子这是何意?”
做老隐多年又谁敢让他签字画押?
七茜儿将笔头倒过来递给他:“你不怕吃官司么?朝廷律令啊!上斗台签生死令如此才不追究!不然一会子你打死我或者我打死你没写这个衙门要追究的懂?”
管竹屏满面木讷好半天才哦了一声接过毛笔很认真的写上自己的名字。
七茜儿见他乖顺便满意的点点头。
其实最近她心里有许多困惑一直就很想问问这些江湖客。
如此她便按照自己的方法问管竹屏道:“老先生今年贵庚啊?”
一大滴墨汁掉落斗贴。
七茜儿便在面具后面啧啧嘴儿道:“这么大年纪手脚都不利索了这子女也不孝顺!还让你出来奔波那?”
管竹屏深深叹息抬脸回答:“老夫今年八十有四?”
七茜儿闻言大惊便诧异说:“呀!都这么大岁数了?有几个孩儿啊?”
“都成家了没呀?”
“可有孙儿了?”
“可是孩儿不孝顺逼着你买房置地才弄得您若大岁数还得四处奔波!”
“你们玥贡山一月给你开多少月钱?”
“家里几口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晚了给我写长评还有莲花落的宝贝我明天上来加精你们太贴心了!我会好好写的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