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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四儿从母亲房里出来, 表情是习惯的就还是老样子听一大堆不认识的亲戚如从前般的奉承呗, 那种无法想象的, 具有宫家特色的那种浮于表面的夸赞。
说你好看, 说你出息, 说你父母养的好。
老宫家祖上商铺二掌柜出身到了后来发了财, 就回老家把贫寒的亲戚带出来一起做生意发财。
那时候, 他们老家到处都是藤匠老宫家举族配合把老家的藤器卖到全天下甚至异邦。
管四儿回家之后族里立刻送了不少东西来, 反正是家家都有贺礼你便是知道你若真是个契约奴, 他们绝对可不能让你进门就恨不得不认识你, 可你也没法生气。
起先管四儿挺烦躁这些的甚至不想回家, 可阿奶却说, 你不回去那就不是亲戚了那就是你的闹的断亲他们还是你的。
要么不出事, 有点事儿人家可不骂你亲戚人家会骂就那个, 管大人家亲戚呗。
谁让你站的最高。
得那就忍吧起码母亲是高兴的。
小嫂子说的好你也不要烦爹娘养你一场其实你也没啥用处至多你能给你爹娘换些夸赞偏你还不愿意?
对于族里的奉承宫家早就习惯甚至察觉不出哪儿不对。
他们这一脉是全族最有出息的过去宫之仪教书大家就能靠着他的名声混成儒商家更何况如今宫家满门做官了这就更加了不得。
万万不敢小看一个在燕京做官的家户燕京满地芝麻绿豆京官不稀罕可过了小南山随便去一府一乡一村谁家要有个京官那就是本地本族四季闲话的核心。
老宫家是商户从前没有宫之仪桃李满天下的时候府尊老爷那边不便是普通衙差他们也招惹不起只要家里有事儿人家就给他家满门下帖子并不看你族里分了几房而是看你家有多少铺面是谁开的。
人也不明面刻薄你可孩子满月周岁娶妻纳妾你好意思提一篮子鸡蛋去?你家买卖大到只要大梁有个州府就都有你宫家的买卖敲你的竹杠是天经地义宫家还就怕人家不来敲不敲你就死定了肯定是要寻了由头治你的。
人活在世谁也不容易富裕日子过习惯了自然就想过尊重日子而这个尊重便是从宫之仪有出息之后宫家感受到了。
凡举来当地做府尊的老爷一提本地有大儒的宫家那都是很客气的做事更是不敢过分生怕影响到官声。
宫之仪不可怕他的弟子合起来便是一股力量。
如此宫家在外行商对所过之处的风雅之事本地资助学子学府等事情便格外关注。
帮衬的读书人多了好名声就有了尊重自然多了一二般人也不把宫家当做普通的商户他家的孩子入大梁随便哪所学舍那都是不必考校就能进的。
这是个良性循环如此宫家更要保住读书这一脉。反正你这一门只管好好读书其余的有我们呢。
如此宫之仪便几十岁的人了他依旧是个老天真第二代人情世故也好不到哪儿去。
为了维系读书人的血脉更娶了不会过日子几十岁脾性还像个小姑娘般的李氏。
一家一个样儿管四儿外来的就看哪儿都不顺眼可宫家却活的很自在没有不好的地方。
虽佘先生说人得经历磨难才有成长。
可咱日子好好的过着没得为了成长找磨难去那不是傻子么?
如此宫家众望所归终于给皇帝老爷做官了房子都是皇爷赏的宫家十数代润出一个这样的抗杆的血脉他们不来才怪呢。
反正有钱儿人家还不少来。
来了人家也不是来讨便宜的虽商门轻易不敢露财可老宫家自己知道自己满门就管四儿他家最穷最大买卖就是有些铺子收租再旁个来钱的路子他家也做不了族里也不会让他家做那是年年给“救济”贴补的。
谁让他家穷呢。
从母亲房里兜了一圈儿回屋进门就看到虹草正指挥着人往库里放东西。
管四儿看了也不会问这些是什么全家就他不读书回回成车送他笔墨纸砚整的他好像多有学问是的。
他每次都想怒吼爷是兵部的兵部的懂不懂?
刷了桐油皮的藤箱被打开虹草低头看了一眼弯腰取出一把举着对管四儿道:“三爷您来呀他们孝敬了您这么些好扇骨。”
看样子不懂。
管四儿吸吸气撇嘴说:“上次不是给了几箱么?怎么还给?”
可虹草却摸着扇骨笑着说:“象牙玳瑁老檀木咱都有了就缺老斑竹的这可是好东西啊。”
小丫头眼睛透着真正的欢喜妥当的把所有的扇子数了一次还拿尺子量了尺寸用小兔毫使娟秀的小字儿挨个做了记录。
边写还边高兴的说:“这是全了明儿奴婢跟她们裁些纸给三爷裱些好扇面儿咱这院子里的石榴好带明年五月挂花儿您能画足足五月呢。”
管四儿看着这样的小丫头有些惭愧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画扇面了为了不露怯管四儿便咳嗽一声道:“那啥你把这些扇骨收拾出来我有用。”
虹草微楞不舍也得让人把扇骨都收拾出来管四儿看到有四五箱子第二日一清早起来便全部送到郡王府去了。
还画扇面儿就一把也不给你们留。
到了郡王府先生不在家出来的却是胡有贵。
管四儿跟他在这边有院子看到他躲在这里管四儿便十分高兴的约了兄弟跟自己回家住几日。
他家可好玩了有一库宣纸还有好些名笔他可以随意些画写画。
胡有贵哪里知道弟弟心是黑的他也住的孤单便欣然前往也不是没住过。
却说管四儿与胡有贵兄弟情深约了在家住几日宫家人并不知道主要亲戚来的太多也顾不得这头。
那从宫家老家来的几个亲戚婶娘人家却是有想头的。
这世人生存各有手段商户人家么送礼送妾也是惯熟的讨好之道。
也不止这一次各房的奶奶会带娘家适龄的女孩儿她们是回回来回回带。
也别嘲笑她们趋炎附势品行卑劣知道何为商门么?天大地大万里行商官不护路有匪别家便是十数年出门在外靠什么?
血脉姻亲。
买卖分行再忠心的大掌柜那也是外人又靠什么?
血脉亲人。
宫家十数房十几代都是这样过日子的男娃少小开始在老家铺子里学本事成人之后在老家娶一房门当户对的正妻再生上两三个嫡子父辈便派你出远门支杆子了。
这支杆子是孤单的带上一笔家族给的银子再带几个信任的仆奴去的是异邦荒漠一走就是几千几万里又十几年甚至都回不来了。
他们要开商门里的疆土要在新的地方扎下根子娶本地姑娘做平妻纳妾都是手段之一。
老宫家凭哪一房不是十数位兄弟互相拉巴如此嫡庶也不太明显主要行商在外各有一摊儿当间千里万里隔着压根没时间斗气有的人还嫌弃自己家兄弟少了。
到了宫之仪这一代他这一房子嗣是最少的那族里能不着急么?偏偏着急还不敢来他家乱指点主要招惹不起。
如此便有了各房奶奶三不五时进京送人那人送来了也不硬塞也不强求你看上就留下看不上我带走。
买卖人么商道最基本就是个你情我愿他们可不斗气的。
万幸宫之仪父子是书呆又长情人家心里有尺就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好意。
小丫头在廊下拿着锤儿捣核桃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传入屋子。
紧挨着管四儿的小院当中一位三十来岁穿金花袄子满头珠翠满面福相的妇人问自己娘家侄女儿:“阿俏?三爷真对你笑了?”
这次来宫家的全部都是九房人。
说话的这位是谢氏她带了三个适龄姑娘都是她娘家人其中血脉最近品貌最好就是这位谢俏她自是想促成这一门好事儿。
亲戚扎堆便不亲取了九房的亲戚姑娘是她跟老爷巴不得的好事。
谢俏姑娘生的好皮子奶白身段匀称大眼睛高鼻梁还有个旺子的好八字。
听到姑姑问自己谢俏便将手里的书卷放下脸儿红扑扑的看着姑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