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傍晚, 陈大胜坐在新的浴桶里预备沐浴现在家里也不用澡锅了富贵了, 还是要讲究起来的。
他们拥有一个新的大浴桶, 可二人坐在里面看着根奴, 安儿在水里扑腾那种大的桶。
浴桶放在西下屋, 一间屋就放了一个桶还有一个透水搓身的藤床。
将那个巨大的桶填满水需要六个小厮迅速忙半注香的时间, 期间, 还不能弄出太多的响动要来去无声而又迅速。
这是一等人家的奢侈享受。
而今亲卫巷有了。
陈大胜拄着拐杖进了下屋自己脱了衣裳坐进浴桶水漫其身就发出一声哈~呼, 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自己了即便他好的极迅速, 也憋了这么久呢。
水声哗哗水纹波波。
屋门又发出一声叽吖, 他靠在木板上闭着眼睛说:“不必伺候。”
却是七茜儿的声音道:“是我。”
陈大胜猛的睁开眼睛又闭上。
水中的波纹一层层的向外推动, 陈大胜不敢动。
他的背后添了许多疤, 这件事且没完没了呢尤其他今日沐浴了便遮盖不住了。
七茜儿拿着布巾在热水里投了几下, 对桶内说:“你趴下。”
陈大胜用脚在桶底抠了一下趴在了支过来的木板上。
那木板上甚至还有一壶小酒一叠盐豆。
他总是喜欢吃这种有味道的, 制作十分简单且廉价的食物许是饥饿那会子为这口东西出过大力气吧。
可是今天这东西却不是他要求的。
如此内心就有些颤抖说话的语气也飘忽了。
“媳~妇?”
如果说每个家族都有风气的话自己家的风气便是小心眼且抠唆。
这种风气显然是这个女人带来的她记仇也不遮掩还跟阿奶抠唆到了一定境界。
七茜儿认真的帮陈大胜搓背轻轻一扒拉心肝就是一颤悠她捂在手里的护在心里的人竟这样了?
陈大胜背后犹如龟壳的血痂便脱落了。
早就该掉的怕爹发现只能忍痒坚持到今日。
七茜儿用手指在陈大胜背后画着圈:“你喝点?”
陈大胜答:“不不了。”
她又说:“没事儿我让你喝的。”
陈大胜伸出颤抖的手拿起酒壶身后却又传来一声:“留疤了。”
酒壶掉进浴桶陈大胜没有动七茜儿却遗憾的摇头:“可惜了。”
从前他的疤都在身前她就喜欢他的背光滑坚韧平展有力她喜欢亲那里一下又一下就像亲吻自己的爱物毕竟丢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捂回来的。
可现在她最喜欢的这个光滑背留疤了还纵横交错的。
陈大胜咽了一口吐沫将脸趴下啥也不想说了。
七茜儿便把他当成一条鱼儿推他上藤床就从头到尾刮了一次鳞片。等到收拾完鱼陈大胜困乏入骨迷迷糊糊正想睡去就听到了脚步声。
他没有睁眼的抬手拉住媳妇的手腕:“非要去?”
七茜儿嗯了一声。
陈大胜无奈的睁开眼看着顶棚半天道:“不值当别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声儿有些拐弯。
七茜儿低头看看他:“值!早晚的事儿街口的大柳树都要抽芽了。”
陈大胜无奈:“你要去就先去刑部重案牢看一眼吧衣物令牌在我书房。”
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也早就预备了东西。
七茜儿点头要走不想手腕又被抓住了。
陈大胜看媳妇表情不好便撑着笑说:“那啥我教你四个字。”
七茜儿不明其意眨巴下眼睛点点头。
陈大胜撑起身体伸手抵住嘴唇咳嗽几下心里尴尬为了外面那些人的安全就只能教了起来。
他抬脸紧蹙眉头:“恩?”
七茜儿眼睛睁大挥巴掌要打陈大胜赶紧拦住哀求:“媳妇媳妇我教你四个字儿你学会了哪儿都能去得真的。”
七茜儿扬起下巴歪歪嘴:“哈?那你教吧。”
陈大胜紧蹙眉头:“恩?”
陈大胜侧脸不屑:“哼!”
陈大胜面露讥讽:“啧~!”
陈大胜表情淡然:“啊。”
做完动作他表情真诚的看着自己媳妇:“学会了么?”
七茜儿不明白还想笑:“啥意思?”
陈大胜无奈:“没啥意思就都是这个意思反正你出去了就这四个字儿就够用了你学会没?”
看这死男人有些不安心的表情为了家里安宁七茜儿到底淡淡点头道:“啊。”
陈大胜吸吸鼻子撇嘴对七茜儿竖起大拇指。
大梁七年三月一七茜儿身穿长刀所的衣袍头戴翼善冠面戴獬豸面具骑着一匹黑马便大摇大摆的晃悠进了庆丰老街。
她到没扮陈大胜反正他们七个都是一模一样的。
自己这是小号的老刀。
说实话这做爷们的滋味还是不错的想咋叽扭身子就咋叽扭旁人也觉着没什么。
这马背高高一路摇摇晃晃从街面过从上到下看各种摊子分外就看的清楚她看到蒸包子大笼屉他家的媳妇儿正趴在窗户上跟对面的二掌柜挤眉弄眼看到自己便惊吓一声叫唤迅速关了窗子没多久又打开对她也是挤挤眼。
啧!
半路腹饥她想买个饼儿吃那老板竟不要钱儿?开什么玩笑她是这种人么?就从腰上有五百钱的牛皮小包里抠出两枚子儿丢到桌上。
那老板笑着找了油纸认真裹了三层才把饼儿双手递到她面前。
七茜儿心里美一伸手摸了一把铜器觉着略多她又放了一下手最后将几枚钱丢到摊位上走了。
走的远远她身后还传来那老板的大声道谢:“谢獬豸爷爷厚赏!”
身边有人窃窃私语。
“看见没给钱了。”
“是呀好气魄好官啊!”
这就好官了?这大梁官也忒好做了?
哼~。
如此她啃着饼子一咬?里面竟有肉?这老板仁义下次还买。
晃晃悠悠一路出庆丰城的时候竟有个小娘拦在马前先是羞涩对她一笑。
啧啧啧……
接着对她丢了红色荷包。
啧啧啧……
男人都该死!
七茜儿捏着荷包来回看恩做工粗糙绣工下等布料还是旧的看这磨损颜色该是裙腰部位最好的时候六十钱一尺不能再多了。
这丫头这手艺在家里一月月钱六百不能給更多了还壮黑还跟自己抛媚眼?
抛完她还指着街尾羞答答说:“獬豸老爷奴奴家就住在新巷儿尾巴我咳奴家爹爹是买油的老五……”
说完她就欢快的蹦跶走了。
七茜儿看看荷包看看远去的龙卷风呲呲牙……啧!
可她却不知道长信殿外一顿鞭子佘青岭父子还有老刀的名声已经响彻大梁山水。
人们敬重郡王爷的品格赞美陈大胜的孝行。
再者从前庆丰街头常有这样一队威风凛凛的马队过去那披风招展的从长街卷过这可是大梁最后的老刀啊虽作为燕京边上人对黑骑尉也有感情可这也不阻挡父老乡亲崇拜强者不是。
这老爷每天过的快今儿是咋了溜溜达达他他还东张西望还买了个饼吃就……有些可爱了。
想不到老刀大人们刚硬的外表之下竟有这幅面孔真是……哎都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为了大梁天下也是不易啊。
七茜儿并不知道自己挽救了什么她就在马上磨蹭磨蹭……一直磨蹭到燕京城门要关了才骑着马跟着入京需要检查的马队等待盘查。
就吓的前后左右都不轻。
平时这群人是呼啸着进城门的每次弄的像是要救驾一般今儿入京怎么这样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