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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境换情移 空怀旧侣 人亡物在 相对无言 免费阅读

黑暗中只听得几下金铁交鸣之声。跟着便听得狂呼奔跑之声,那两个汉子似是受了忻,跑了。

上官飞凤走到他的身边,说道:“你怎么样,运一口气试试,中毒没有?”

卫天元运气三转,恢复了一半精神,说道:“这迷香倒是特别,我现在还像喝醉了酒一般。不过真气仍可运转自如。相信绝不至中毒。”

上官飞凤吁了口气,说道:“这我就放心了c你知道那是什么暗器吗,那是西藏天魔教的香雾弹,分有毒无毒两种。但即使是没有毒那种,也可令人沉睡三天!卫大哥,想不到你的功力不但恢复如初,而且大胜从前了,真是可喜可贺!”

卫天元也曾听人说过香雾弹的厉害的。想了一想,恍然大悟,笑道:“这不是我的功力大增之故,而是拜你的松子酒所赐。你给我喝的松子酒,是有了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溶化其中的,我喝多了这种松子酒,自是百毒不侵了。不过,我也有一件想不到的事情。”

上官飞凤道:“什么事情?”

卫天元本来想把见着姜雪君的事说出来的,他心里猜疑不定,不知见到的是“鬼魂”还是上官飞凤的故技重施假扮姜雪君?但转念一想,却暂且忍着不说,先来一个试探。

“怎的你也会跑到这里来?”卫天元笑道。

上官飞凤早就料到他有此一问,笑道:“你溜出客店之时,我就跟踪你了。不过你大概一心在想着雪君姐姐,有个人跟着你,你也丝毫没有察觉。”

卫天元心头卜通一跳,说道:“那么,你是在我之后,而并非在我之前来到这里的了?”

上官飞凤道:“是呀,你因何这样问我?”

卫天元连忙问道:“你见着雪君没有?”

上官飞凤笑道:“你见着她了?”

卫天元道:“是,我见着她了!但却不知是她的鬼魂,还是,还是”

上官飞凤笑道:“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却是坐行皆梦,只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雪君姐姐,也难怪就会不是梦中也能见着她了。”

卫天元道:“我的确是见着她的,并非作梦!”

上官飞凤笑道:“你知道见着的是谁吗?”

卫天元道:“难道是你?”

上官飞凤道:“不错,是我。我见你在瓦砾场边如痴似傻的徘徊,还在唉声叹气。我知道你准是在想念雪君姐姐,因此我就从你的身旁边绕过,躲在乱石堆中,想扮雪君姐姐,和你开个玩笑。”

卫天元思疑不定,说道:“但你穿的是黑色衣裳,我见到的那个女子,穿的却是白色衣裳!”

上官飞凤道,“黑夜之中,你看得这么清楚?”

卫天元道:“当时我只看见她的影子一闪即没,假如她穿的是黑色衣裳,她躲闪得又这么快,黑暗中我一定连她的影于也看不见的。”

上官飞凤道:“你只看见一个人的影子,怎能断定是她?”

卫天元道:“她烧成了灰我也认得!而且她平日最喜欢着的是白色衣裳,当我看见那影子的时候,曾感觉眼睛陡然一亮,可知是白影不是黑影。”

上官飞凤噗嗤一笑,说道:“在那古庙之中,你也曾经两次把我当成雪君姐姐!我可是有血有肉的人呢,并未烧成了灰!”

卫天元给她驳得哑口无言,只能重复说道:“但你穿的可是黑色衣裳,怎能现出白影?”

上官飞凤笑道:“你看这是什么?”她摇一摇手腕上戴的玉镯,说道:“这玉镯是汉白玉,你看见的那团白影就是这个东西!”

卫天元口中没说,心里则在想道:“玉镯的光影和人的影子我怎能分不出来?”接着又想到了刚才未曾想到的一点:“前几天我还在病中,神智未清,这才把飞凤误认雪君。但刚才我可是清醒的呀!”但因上官飞凤一口咬定他刚才所见的影子就是她,而且即使按照迷信的说法,死了的人就变成鬼,鬼也是没有影子的。卫天元只能疑幻疑真,不能和她辩驳下去了。

上官飞凤笑道:“天就要亮了,快点回去吧。天亮之前是分外黑暗的,若还在此逗留,更要疑心生暗鬼了。”

卫天元忽道:“飞凤,我求你一件事情。你答应了我才走。”

上官飞凤道:“你这人真是难缠,又有什么事情?”

卫天元道:“此事不费吹灰之力。请你叫我一声元哥。”

上官飞凤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我叫你元哥?”蓦地一省,笑道:“敢情你是听见雪君叫你?你要我模仿雪君的声音再叫你一声?”

说至此处,叹口气道:“元哥,你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会变神经病的。所以我不能模仿雪君的声音再叫你了。唉,你这样痴念成狂,说不定听见蟋蟀的叫声,也会当成是她在呼唤你呢!”

卫天元心道,“不对,我听到的决不是蟋蟀的叫声!”

姜雪君的声音好像还在他的耳边,“元哥,元哥!”是那样凄凉欲绝的呼唤。

不错,上官飞凤会“腹语”,会模仿别人的声音,但姜雪君那样凄凉欲绝的呼唤,她是决计模仿不来的。因为感情不能伪装。卫天元也正是因此,才要试一试她的。

可是上官飞凤执意不肯,他又怎能勉强她呢?而且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委屈上官飞凤了。

正在他心乱如麻。疑真疑幻之际,上官飞凤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每个人都是但求心之所安的,要是你认为死了的人在你的心中所占的位置,比活着的人还更重要,那你就留在这里伴雪君姐姐的鬼魂吧。我也不勉强你和我走了。”

卫天元内疚于心,不觉说道:“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我知道,你对我这样好,我怎会把你当作无关紧要的人?请你别这样说,你这样比骂我还难受。”

上官飞凤脸上绽出笑容,说道:“你真的这样认,认为我是对你最好的人?不见得吧?”

卫天元道:“当然,爷爷对我也是非常好的。但我是他抚养成人的,他把我当作孙儿一样,对我好是应该的。”

上官飞凤道,“我对你好就不应该吗?你是不是觉得咱们素昧平生,我对你好乃是别有”

卫天元道:“不,不是这样说。你,你别多心”

上官飞凤道:“那该怎样说?”

卫天元道:“唉,我也不知该怎样说。总之我感激你。而且,正因为你我本来素不相识,我更加感激你!”

上官飞凤叹道:“我并不是对每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这样好的。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你这样好?”

卫天元心中一动,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上官飞凤看他一眼,忽他说道:“除了你的爷爷,恐怕我也还不是对你最好的人吧?”

卫天元道:“不错,漱玉师妹对我也是非常好的。不过,我始终都是把她当作小妹妹。”言下之意,齐漱玉对他的“好”和上官飞凤对他的“好”似乎不可相提并论。

上官飞凤似笑非笑的说道:“哦,你把她当作小妹妹,那你把我当作什么?”

卫天元道,“你不怪我说出心中直话?”

上官飞凤笑靥如花,说道:“我正是要你说出心中的话。”

卫天元道:“好,那我就直说吧。你的年纪虽然比我轻,但做人处事,却比我老炼得多,也精明得多。在我的心里,是把你当作姐姐一般的。”

上官飞凤脸上的笑容突然凝结了,但随即还是勉强笑道:“好,那么你应该做一个乖弟弟,听姐姐的话了。”

卫天元己道:“是,我听姐姐的话。咱们这就同去扬州。”

走了一程,卫天元想起一事,问道:“凤姐,在京师之日,你可曾见过我的齐师妹?”

上官飞凤道:“没有。”

卫天元道:“那你怎么知道她是要去扬州?”

上官飞凤道,“汤怀远说的。而且据情理推测,她的父亲已经随银狐而去,难道她不想到扬州去见见她的母亲吗?”

卫天元道:“这推测很合理,我也希望在扬州能见到她。”

上官飞凤道:“你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吧?你们若是在扬州相会,那就是一家子共庆团圆了。”弦外之音,似讽似妒。

卫天元默不作声。他并不是一个木头人,上官飞凤虽然没有对他明言,但上官飞凤对他的心意,他是早就感觉到了的。

他感到内疚于心:“可惜我的心早已交给雪君了。唉,想不到我平生最重的是恩怨分明,却欠下了两个少女的恩情,无法偿还!”

他心中想到的另一个少女,不用说当然就是他的师妹齐漱玉了。他知道他虽然是把齐漱玉当作小妹妹看待,但这个小师妹却是对他一往情深的。

他希望见到这个小师妹,但也着实有点害怕,害怕和上官飞凤同去扬州,会惹出更多的烦恼。

上官飞凤也好似有着什么心事,不过两个人都是一样,没有把心事和对方说出来。

卫天元当然下会知道,上官飞凤不但是见过齐漱玉,而且还是齐漱玉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楚天舒的救命恩人。不过他们两人都不知道。

那天,齐漱玉按照银狐穆娟娟给她的地址,找到了上官飞凤在北京的住所。

她没有见过上官飞凤,甚至对上官飞凤的来历也毫无所知。

她第一次听到上官飞凤这名字,是姜雪君告诉她的,姜雪君告诉她,这个上官飞凤是个本领高强,行径古怪,神出鬼没的“奇女子”。她曾经得过她的帮忙。而且这个上官飞凤“似乎”还是和卫天元颇有支情的朋友,她用“似乎”这两个字,那是因为卫天元从没和她提过有这个朋友,但从上官飞凤代替卫天元来帮忙她的那件事情来看,她又的确好像是和卫天元并非泛泛之交。

而那天穆娟娟指引她去找上官飞凤,也正是因为上官飞凤可以帮她的忙的。

齐漱玉相信穆娟娟不会骗她,更相信姜雪君不会看错人,因此虽然她也从没听过卫天元提起过有上官飞凤这个朋友,她还是去找她了。因为她正需要上官飞凤帮她寻找师兄,也需要她帮忙师兄脱离险境。

想不到她在那座神秘的大屋却没有找着上官飞凤,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碰上了楚天舒。

更想不到的是她和楚天舒同遭不测,险象还生。当他们还在等待上官飞凤的时候,字文浩已经来到。楚天舒中毒昏迷,而她也中了字文浩的毒针。字文浩是金狐穆好好的儿子,这毒针是比四川唐家的暗器更厉害的穆家毒针。幸好她在未曾倒下之前,先把字文浩吓走。

当楚天舒醒来之时,已是身在一座古庙之中了。齐漱玉躺在她的身旁,尚还未醒。当时楚天舒有如坠入五里雾中,却不知道这件事情正是上官飞凤的“杰作”。

此际,上官飞凤和卫天元一路同行,默默无言,想的就正是这件事情。

那天她回到家里,发现了业已昏迷,不省人事的楚天舒和齐漱玉。

本来她可以让他们留在自己的家里,救活他们的。但她忽然动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说是“古怪”,却也是有着她的目的的。

她是想用移花接木之计,让楚天舒和齐漱玉在共同患难之中,能够有比兄妹更进一步的感情。

不错,上官飞凤已经知道齐漱玉的母亲是楚夭舒的继母,他们是份属兄妹的。

但这个“兄妹”,也仅仅只是“名份”上的兄妹而已,他们是不同父亲,也不同母亲的。即使按照当时的礼教习俗,毫无血统关系的异父异母的所谓“兄妹”,也是可以成亲的。

问题不是在于“兄妹”的名份,在于齐漱玉的心上只有一个卫天元。楚天舒的心上恐怕也只有一个姜雪君。(虽然他只是心中暗恋,不敢像齐漱玉之喜欢卫天元那样表现出来。)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叫他们共同经历一场患难,彼此对对方都有救命之恩,那就容易使得他们因感激而生情感了。

因此,上官飞凤把他们送到那座古庙,并且给他们留下用夭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

经过她的安排,楚天舒先醒过来,再用碧灵丹救活齐漱玉。

单有碧灵丹还是不能替齐漱玉拔除穆家的毒针之毒的,因此她又留下字条,指教楚天舒如何为齐漱玉拔毒疗伤的法子。在楚天舒的功力恢复一半之后,就可以替齐漱玉打通奇经八脉了。

上官飞凤想起这件事情,不觉心里有点不安,暗自想道:“这件事情,做得不大光明,要是给元哥知道真相,恐怕他会看不起我了!”

但转念又想,“不过,我这样做也算不得是损人利己,元哥并不爱他师妹,齐漱玉痴恋无益;而姜雪君即使还在人间;她也决不会嫁给楚天舒的。他们这一时失意人正是同病相怜,要是我能够替他们撮合良缘,对他们也有好处啊!”

他们已经默默走了一段路程,卫天元忽地回过头来说道“飞凤,你怎么一直没说话?”

上官飞凤道,“你不是也没说话么?”

卫天元叹口气道,“我心情乱得很,不想说话。但我可以听你说话。”

上官飞凤笑道:“你是想听一些可以令你开心的话吧?”

卫天元苦笑道:“还有什么事情能令我开心?”

上官飞凤笑道:“你不是记挂着小师妹吗?到了扬州,相信你一定见得着她的。到时说不定她还有喜讯告诉你呢?”

卫天元道:“什么喜讯?”

上官飞凤似笑非笑的说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你自会知道。”

卫天元道,“你的行事和说话,都是往往令人感到神秘莫测。好,那咱们就加快脚步,早日赶到扬州去吧。”

他眉字之间的忧郁似乎减了儿分,但神情还是那样落漠,对有关师妹的消息,也没兴趣间下去了。

上官飞凤暗晴好笑,想道:“他哪知道。那座古庙,也正是他的小师妹养过伤的地方。但要是到了扬州,他们师兄妹见面谈了起来,齐漱玉恐怕就会猜得到是我的所为了。我倒要预先想好一套说话应付才好。”原来卫天元和楚齐二人都是在同一座古庙养伤的,上官飞凤两次担当了护送病人的角色。后一次他把卫天元送到那座古庙之时,正是齐漱玉和楚天舒离开古庙的第二天。

楚天舒和齐漱玉正在南归的路上:

“他见齐漱玉好像有点闷闷不乐,便逗她说话道:“你从来没有到过江南,是吗?江南的景色可真美呢,而扬州尤其是江南的名胜之区,和苏州,杭州一样出名的。唐朝的诗人杜牧有一首诗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调。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这首诗就是写扬州的。我知道你会吹萧,到了扬州,我陪你遍游二十四桥,你教我吹萧。”

齐漱玉笑道:“我不是玉人,也不会教你吹萧。我倒是想起另外两句诗。”

楚天舒道:“是哪两句?”

齐漱玉道:“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接着笑道:“我身上可是一文钱都没有,到了扬州,你就得大大破费了。”

楚天舒笑道:“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齐漱玉道:“哦,忘记了什么事情?”

楚天舒道:“忘记了你已经是我的妹妹了。我的就是你的,你怎么还和我说这样的话?”

齐漱玉苦笑道:“说真的,我真是没想到你我会变成兄妹。你爹爹的病都好了吧?他是不是早已回家了?”

楚天舒知道她想间的是谁,原来当他们回到京城时,楚天舒的父亲和继母早已离开了。

楚天舒道:“我们回到京师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已经离天镖局三天了。是汤总镖头送他们回扬州的。”

齐漱玉心里想道:“妈妈果然还是回到楚家去了,大概他也知道爹爹已经跟银狐走了吧?唉。她和爹爹那段姻缘本来不是出于自愿,即使没有银狐插入来,恐怕她和爹爹也是不能白头偕老。但求妈妈能够安度晚年,他们老一辈的事情,我们做小辈的也无谓多管了。”问道:“为什么要汤总镖头护送你爹回家,难道他的病还未”

楚天舒道:“听说爹爹的病还未十分痊愈,但亦已好了一大半了。不过,他真实的病情在镖局里也只有汤总镖头才最清楚。汤总镖头对外扬言,则还是说他的病情相当严重的。”

齐漱玉诧道:“为什么?”

楚天舒道:“汤总镖头要不是这样说,他哪有藉口离开京师?”

齐漱玉道:“他不是要到扬州去视察分局业务的吗?我是听得镖局里的一个镖师说的。”

楚天舒笑道:“不错,对镖局里的人,也是这样说的。”

齐漱玉道:“哦,那他对什么人才用这个藉口?”

楚天舒道:“对御林军的统领穆志遥。”

齐漱玉如有所悟,屈指一算,说道:“我们回到京师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三夭,那即是说,他们是在秘魔崖之战的前两天离开的了?”原来她和楚天舒是刚刚在秘魔崖之战过后的第二天回到京师的。

楚天舒道:“正是。”

齐漱玉道:“我明白了,他们是要避开秘魔崖之战。”

楚天舒道:“不错,汤总镖头和爹爹一样,他们都是不愿意和你的卫师兄交手的。汤总镖头和爹爹是好朋友,穆志遥也知道的。他护送好友回家养病,穆志遥自是不便阻拦。”

齐漱玉忽道:“哥哥,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请你老实告诉我。”

楚天舒道:“什么事情?”

齐漱王道:“姜姐姐是不是真的死了?”

楚天舒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齐漱玉叹道“这么说竟是真的了,怪不得前天晚上我看见你眼眶红肿,想必你已经大哭了一场。”

楚天舒低下了头,说道:“你的病刚好,我是怕你伤心,才瞒住你。”

齐漱玉叹道:“哥哥,你真傻,你一个人伤心,岂不更加难受!”蓦地心底起了疑云:“他怕我伤心,恐怕还不仅仅是因为姜姐姐死于非命。”要知她是曾经有过一段日子要把姜雪君当作情敌的,虽说她后来因为同情姜雪君的遭遇,非但没有恨她,还和她做了朋友。但无论如何,她们之间的交情也只能说是“不错”而已,怎也比不上楚天舒和姜雪君的交情之深的。她心里想道“听到姜姐姐的不幸消息,伤心当然是免不了的。但你都抵受得起,又何至于害怕我伤心欲绝?”

楚天舒好像知道她的心思,说道:“妹妹,我和你都可说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凡事总要看开一些才好。”

齐漱玉道:“你放心,我经过的伤心事情也太多了,任何不幸的消息,我都经受得起。”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所以,你也不妨告诉我了。”

楚天舒道:“你要知道什么?”

齐漱玉道:“我要知道那天秘魔崖上的事情,姜姐姐,她是怎样死的?”

楚天舒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齐漱玉道:“我只是听到别人的一言半语,知而不详。”

楚天舒道:“我也是听得别人说的,恐怕也是不尽详实。”

齐漱玉道:“无论如何,你知道的一定比我详细得多。”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的是:“因为别人对你无须像对我一样避忌。”

楚天舒无可奈何,只好把他听来的有关秘魔崖之战的情形,对齐漱玉说了一些,最后说道:“听说雪君是在杀了仇人之后,服毒自尽的。”

齐漱玉吃一惊道:“她因何要服毒自尽?”

楚天舒叹口气道,“你问我,我却问谁?唉,除非雪君师妹能够死而复活,否则恐怕谁也不知道内里原因!”

不过,他口里是这样说,心里可不是这样想。他想的是:“倘若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知道的话,这个人一定是卫天元。但卫天元即使知道,恐怕他也是讳莫如深,怎肯对我说呢?”

齐漱玉忽地问道:“她死的时候,卫师兄是在他的身边吧?”

楚天舒涩声说道:“听说雪君是死在他的怀中的。”

齐漱玉想道:“姜姐姐能够死在心爱的人的怀里,死也可以瞑目了。”悲痛之中,不觉也带了几分妒意。问道:“她的后事,谁人料理?”

楚天舒道:“听说就是那个奇女子上官飞凤出头,承担了她的后事。”

齐漱玉皱眉道,“又是这个不知来历的上官飞凤!但姜姐姐和她不过是一面之交,怎的却要把姜姐姐的后事让她承担?”

楚天舒叹口气道,“要是我在场的话。我一定把她的遗体运回扬州,图待他日与她的父母葬在一起的,但当时,唉”

齐漱玉道:“当时的情形怎样?”

楚夭舒道:“不但你的卫师兄受了伤,剪大先生c剪二先生等人都已受了伤了。知道家父是雪君师叔的人,只有一个汤总镖头的弟弟汤怀义在场。据汤怀义说,当时还有许多人要和卫天元为难的,这些人十之是穆志遥请来的。幸得上官飞凤出头;以幻剑灵旗,震慑了那些穆志遥请来的妖人,那些妖人有的还反过来听她命令。这才把风波压下。”

齐漱玉吃一惊道:“这个上官飞凤竟然如此神通广大!知道她是什么来历没有?”

楚天舒道:“已经略有所知,待会儿再说如何?”

齐漱玉道:“好,你先说当时情形。”

楚天舒道:“雪君死在卫天元的怀里,卫天元也晕倒了。当时形势十分混乱。上官飞凤叫人把他们两个抬下山去。汤怀义因她是救卫天元的人,不便阻拦。他要照料剪大先生,也没有跟下山去。据一个先下山的镖师说,山下早已停了一辆马车,他看见姜雪君的尸体就是给搬上这辆马车走的。”

齐漱玉连忙问道:“那么我的卫师兄呢?他的伤怎样,下山之时,醒了没有?”

楚天舒道:“那个镖师是正在逃走的,不敢走过去看。也不知卫天元是醒了没有,但他却看见卫天元是在上官飞风扶持之下,一同上了另一辆马车的。这辆马车是在装载雪君遗体那辆马车开了之后才来的。”

齐漱玉大为着急,说道:“那么,我的卫师兄如今是在何处,你已是不知道的了?”

楚天舒忽地叹了口气。说道:“有一句我说给你听,你可别怪我多疑。”

楚天舒道:“听汤怀义说,他们的交情似乎很不寻常。”

齐漱玉道:“这是当然的了,否则她怎会那样一心一意,帮忙元哥。”

楚天舒道:“她这次用幻剑灵旗来救卫天元,恐怕还含有别的意思呢。”

齐漱玉莫名其妙,怔了一怔,说道:“什么叫做别的意思?”

楚天舒道:“剪大先生是知道她来历的。他已经说给汤怀义知道。汤怀义都和我说了。我先问你,你知不知道幻剑灵旗是什么东西?”

齐漱玉道:“我正想问你呢。”

楚天舒道:“我以为你的爷爷曾经和你说过,你既然尚未知道,那我就从头说起吧。昆仑山绝顶,隐居有一家复姓上官的人家,是西域著名的武学世家。他家的剑法奇幻无比,故此称为‘幻剑’。上官飞凤就是这家人家的女儿:她的父亲上官云龙,据说剑法之精,几乎已是天下无敌。”

齐漱玉听得“几乎”二字,问道:“是不是还有人抵敌得住他家的幻剑?”

楚天舒道:“不错,这个人就是你的爷爷。”

齐漱玉大感兴趣,说道,“爷爷从未谈过这段比剑的故事,愿闻其详。”

楚天舒道:“据剪大先生所说,这段比剑的故事,大约是发生在二十年前。那时上官云龙的幻剑刚刚练成,你的爷爷上昆仑山找他比剑,接了他十三招九十一式的奇幻剑法。到了第十四招,亦即是到了上官云龙家传剑法的最后一招了,你的爷爷本来已是无法抵御,非受伤不可的,好在你的爷爷内功比他高强,以内力封住他的剑势,他的剑尖离开你爷爷的胸膛只有三寸,再也不能向前刺进分毫,两人哈哈一笑,当作和局收场。但你的爷爷年纪比他大得多,多了二十年功力,方始能够和他扳成平手,在剑法上恐怕还得承认是上官云龙的剑法天下无敌的。”

齐漱玉心想:“怪不得爷爷在二十年前闭门封刀,比剑输给上官云龙,恐怕也是原因之一。这次比剑,恐怕也是他平生第一次有失面子的事,也怪不得他不肯和我说了。”问道,“那么灵旗又是什么事物?”

楚天舒道,“灵旗是上官世家的旗号,就好像是每个著名的大镖局都有它自己的镖旗一样。”

楚天舒继续说道:“上官云龙住在昆仑山上,虽然很少下山,但却得到西域十三家门派的拥戴,奉他为宗主。西域武林中人,都知道右这样四句话:昆仑山上,幻剑灵旗。不奉灵旗,幻剑诛之。”

齐漱玉道:“如此说来,这上官云龙岂不是西域武林的第一号人物了?”

楚天舒道:“他岂只是威震西域,他做了西域十三家门派的宗主,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中原黑白两道的首脑人物,许多人也都知道有那四句话。名门正派的高手或者还不怎样害怕他的幻剑灵旗,邪派中人却是闻幻剑灵旗之名而丧胆的。”

齐漱玉道:“怪不得上官飞凤亮出幻剑灵旗,穆志遥请来的那些三山五岳人马就不敢和卫师兄为难了:但你说她这次使出幻剑灵旗来救卫师兄,恐怕还含有别的意思,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楚天舒道:“我已经说过,这灵旗乃是上官世家的旗号,好像镖局的镖旗一样。这灵旗上官云龙极少使用,因为他已经无须打出旗号,就可以号令西域的武林了。不过,除了用来号令武林之外,上官家的灵旗还有一个用途。”

齐漱玉见他似乎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不觉疑心大起,说道:“别卖关子了,爽快说吧。还有什么用途?”

楚天舒道:“像镖局的镖旗一样,镖旗是用来保护本镖局的镖银的。上官家的灵旗倘若不是由上官云龙本人亲自用来号令武林,而是由他的家人使用的话,更说得确切一些,他只有一个女儿,这灵旗由他的女儿使用的活,就只能是用来保护他们这一家的家人的了。亮出灵旗,即是要别人知道这个人是上官这一家的家人。”

齐漱玉皱眉道:“你说得这样罗里罗唆,我却还是不怎样明白。他只有一个女儿,那,那”

楚天舒道:“对不住,我只能说到这个地步,辞不达意,那也没有办法。”

齐漱玉叠声说了:“那c那c那又”之后,蓦地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那位上官姑娘已经是把卫师哥当成她家的成员之一,那c那即是说”她心里一阵酸,话声嘎然而止。但谁也听得明白,“那即是说,她已经把卫天元当成夫婿了。”

“卫师兄不知是否已经知道她这次打出灵旗的用意?”齐漱玉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问楚天舒。

楚天舒涩声道:“我不是你的卫师兄。这活恐怕只有问他自己才能知道。”齐漱玉感觉到他的目光中已是好像有对她怜惘的神色。

齐漱玉心头一跳,说道:“哥哥,你不要瞒我,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

楚天舒道:“你别胡猜乱想。”

齐漱玉道:“什么胡猜乱想,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吗?”

楚天舒道:“你知道了什么?”

齐漱玉道:“你若把我当作妹妹,你就该让我知道真相,我受得住的!卫师兄和那位上官姑娘早已有了私情,是吧?”

原来她的确是已经“知道”的。不过在未曾得到进一步的“证实”之前,她仍未敢相信而已。

她的“知道”,乃是耳闻,而非目击。

她和楚天舒回到北京那天晚上,是住在震远镖局的。那天晚上,她在无意之中听见两个镖师背后说人闲话。

一个说道:“如此说来,剪大先生虽然维护那个小子,那小子是正是邪,还未知道呢。”

另一个道:“是吁,即使他报仇一事无可非议,但他也是一个负心汉子!唉,他的旧情人还是武林中著名的美人呢,遭他抛弃,如此下场,真是可怜!”

第一个镖师笑道:“这小子倒是艳福不浅,侧刚失了旧爱。又得新欢。”齐漱玉一出现,他们立即停止交谈,但那古怪的笑容却还挂在那个镖师脸上。

齐漱玉再糊涂,也猜得到他们说的那个“小子”是谁了。

现在,她的这个猜测,更从楚天舒的语气和神色之中得到了证实。

她咬着嘴唇,口角沁出血丝,心头已在滴血。她不仅是为自己伤心,更加为姜雪君感到不值。“他怎能是那样的人?那佯一个负心的人!”她不愿意相信,一千个不愿意相信,一万个不愿意相信!尽管从楚天舒的脸色她已知道“不妙”,但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从楚天舒口中说出的话不是那样,即使那只是骗她的话也好。

楚天舒怜悯的目光抚慰着她,说道:“不错,我也听得人家这样说。但人言未必足信,你就当作没有听见吧。好在,你还没有受到他的伤害!”

楚天舒是把听来的“闲言闲语”信以为真的,他不愿意欺骗齐漱玉,因此他所能给予她的安慰,也只能说到这个限度了。

但这样的“安慰”。说了等于没说。“人言未必足信”,“未必”而已。反过来说,也是未必就是捏造的啊。

齐漱玉不愿意相信她的“元哥”是“那样的人”,但却不能不信了。

“足信也好,不足信也好,哥哥,你说下去!”齐漱玉道。

“你要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楚天舒道。

齐漱玉道:“不,我知道你还有些话是未曾说出来的。你一开头,就叫我别怪你是多疑。那么,是什么事情令你‘多疑’?这件事情,你都未曾说出来呢?”

楚天舒给她缠得没有办法,心里想道:“事情的真相,她总是会有一天知道的。告诉她也好,让她断了对卫天元的痴情,她纵然免不了要大大的伤心一次,那也还是值得的。胜于让她继续那永远没有结果的痴恋,日后更加伤心!”

他想了一想,说道:“那只是别人的猜测之辞,甚或只能算是流言蜚语而已。”

齐漱玉道:“是流言或是事实,我会自己判断的。你说出来吧。”

楚天舒道:“镖局有人议论,说是姜雪君之所以服毒自杀,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卫天元爱上了别人!”

齐漱玉道:“你说的这个‘有人’,可是汤怀义么?”

楚天舒道:“不错,那日秘魔崖之战,他是在场的。他说卫天元和上官飞凤那日并肩作战,态度十分亲热。因此,他认为卫天元那日没有受伤,恐怕也会跟上宫飞凤走的。”

齐漱玉道:“但姜姐姐是死在他的怀中的。”

楚天舒道:“他们毕竟是相爱过多年的人,在姜雪君临终之际,卫天元总也不免有点悔意吧?而姜雪君死在他的怀里,也正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啊!”

齐漱玉打了个寒噤道:“惩罚?”

楚天舒道:“她是要让他永远欠下感情的债,这不是最重的惩罚吗?”

齐漱玉又打了个寒嘴,说道:“不,我知道雪君姐姐的为人,她不会是存心让元哥受到惩罚的。她死也要死在元哥怀里,那只能是表示她对元哥的一往情深,生死不渝。”

楚天舒道:“我说过这只是别人的猜测,我也相信雪君不会有此存心,不过她有没有这个存心是另一回事,”他本来有些话要说下去的,但一看齐漱玉忍着眼泪的模样,却是不忍说下去了。

但齐漱玉当然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而她自己也正是这样想的。

“不错,雪君姐姐即使没有这个存心,但元哥若是还有良心,他又怎能不终生抱疚?”

又再想道:“唉,假如元哥真是移爱于那位上官姑狼;可真是对不起雪君姐姐了。最伤心的还应是她!嗯,死在情人的怀里虽然是种幸福,但假如情人早变了心,就不能这样说了。假如换了是我,我是不会做这种傻事的。但也不可能是我,元哥,他。他从来没有像对雪君姐姐那样待我!”

突然她明白了楚天舒刚才说的“好在你还没有受到伤害”那句话的意思了。是呀,没有爱又哪来的伤害?从卫天元来到她家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是一直把她当作小妹妹的!

楚天舒不禁有点担心,说道,“妹妹,事情已经过去,你莫再想它了。”

齐漱玉也不知听见他这句话没有,忽道:“哥哥,你真好!”

楚天舒一怔道:“我有什么好?”

齐漱玉道:“雪君姐姐死了;我知道你也是非常伤心的。你却抑制住自己的伤心,对我还是那么体贴,只是怕我伤心!”

楚天舒心中悲痛,勉强笑道:“你是我的妹妹嘛,我当然不忍见你伤心!”

齐漱玉忽地有个“滑稽”的感觉:“元哥那才真正像是我的亲哥哥,这个‘哥哥’却是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对我却好像真的比元哥还好。”由于这个哥哥来得太过“突然”,她直到如今,还是不很习惯于把楚天舒叫做哥哥的。

楚天舒道:“你还在想你的卫师兄吗?”

齐漱玉咬着嘴辱道:“我,我不知道。”

楚天舒忽道:“你若把我当作哥哥,我求你一件事情。”

齐漱玉道:“你说。”

楚天舒道:“你要哭的话,现在就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吧!我试过的,哭过之后,总会好些。”

齐漱玉没有哭,眼睛望向远方,仍然好像在想心事。

楚天舒柔声说道:“妹妹,别这样痴想了,这样下去,会弄坏身子的。听哥哥的话,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吧。”

齐漱玉这才回过头来,缓缓说道:“求我的事情,就只是要我大哭一场吗?”

楚天舒道:“但愿你哭过之后,能恢复原来模样。”

齐漱玉道:“原来的我是什么模样?”

楚天舒道:“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齐漱玉道:“你不是也曾说过,要我忘掉过去的么?”

楚天舒道:“忘掉过去不愉快的事情,但我却盼望重新见到你的笑容。”

齐漱玉道:“你何不说得简单明白一些,你是要我忘掉一个人呢?”

楚天舒叹道:“要忘掉一个人是不容易的,不过”

齐漱玉道:“不过,你希望我能够慢慢忘记他,是么?”

楚天舒点了点头。齐漱玉道:“为什么?”

楚天舒心道:“她这样迷迷惘惘,不点醒她恐怕是不行了。”说道:“你再想念他,今后恐怕也是难以见到他了。除非你到昆仑山去,昆仑山与扬州相隔何止万里之遥;路途遥远还不打紧,昆仑山上还有一位上官姑娘呢!”

齐漱玉忽道:“你忘记了姜姐姐么?”

楚天舒道:“我和她不同。”

齐漱玉道:“有什么不同?你不也是永远见不到她了么?”

楚天舒呆了一呆,说道:“你也觉得对。我和她是死别,你和他是生离。这一点是相同的。但是”

齐漱玉道:“但是什么?你不爱姜姐姐?”

楚天舒叹口气道:“我不否认,我对她是曾有过爱慕之心,亦仅止于爱慕而已,待我知道她的心里只有你的卫师兄之后,我早已不存非份之想了。我和她不过是同门之谊。而且她对你的卫师兄,亦是始终如一,从来没变过心。”弦外之音,卫天元乃是负心汉子,不值得她去思念。

齐漱玉心里也是暗晴叹了口气,想道:“元哥是否对姜姐姐负心,我不知道。但一直以来,他的心里也是只有姜姐姐一人的。唉,我和舒哥其实都是同病相伶!”

“你错了!”她抬起头来,对楚天舒道:“元哥他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我并不恨他!要恨也只是恨我自己。恨自己是用不着大哭一场来发泄的。”

楚天舒对她的活似乎感到意外,说道:“你c你恨你自己?”

齐漱玉说道:“不错,恨我自己。过去的我,正如你说那样,说得好听是天真,其实乃是幼稚。元哥一直把我当作小妹妹看待,我却一厢情愿痴恋于他,去年他跑到洛阳去阻止姜姐姐嫁给徐中岳,我曾经在他面前哭过,希望他不要去做这件事情,他没有听我劝告。如今他又跟那位上官姑娘走了,我知道同样也是劝不转他的。不过,这次我是不会哭了。”

吐出了她心中的积郁,虽然没有哭出来;脸色已经不似刚才那样沉暗,开朗多了。

楚天舒道:“你不恨别的人吗?”

齐漱玉道:“说老实话,我有点恨那位上官姑娘。恨她在姜姐姐手中夺走元哥。”

楚天舒道:“我对她说不上恨,但却也多少有点疑心。”

齐漱玉一怔道:“疑心?”

楚天舒道:“那天我们在她的寓所没找到她,却碰上那白驼山的小妖人。未免太巧合了吧?”

齐漱玉道:“你怀疑她和那小妖人是有勾结?”

楚天舒道:“她这一家,本就是介于邪正之间的人物。白驼山主也是在西域的,那小妖人受她指使,也不稀奇。”

齐漱玉道:“但那碧灵丹是谁留给咱们的?”

楚天舒道:“也可能是那位上官姑娘。她指使邓小妖人伤了我们,又由她暗中救了我们。这样,一来可以将咱们送出京师,免得你在她与卫天元之间也插上一脚。二来若是她的阴谋败露,咱们也还是必须感激她的救命之恩。”

齐漱玉谏然一惊,说道:“若是当真如你所言,她这样的工于心计,那就更可怕了!”其实上官飞凤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坏,但他们的猜测,却也可说得是对了一小半。

齐漱玉叹道:“这位上官姑娘为了得到她所喜欢的人,可也说得是煞费苦心了。但我却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楚天舒道:“什么事情?”

齐漱玉道:“她为什么要把姜姐姐的灵枢运往西域,难道她不怕卫师兄睹物思人。我不相信卫师兄忘得了姜姐姐,尤其姜姐姐是死在他的怀中的。”

楚天舒道:“雪君的遗体虽然是由她收殓,灵枢却未必是运往西域。”

齐漱玉道:“你说她会另外择地安葬姜姐姐?但卫师兄也会问起的呀。他若是不能亲自为姜姐姐料理后事,怎得安心?”

楚天舒道:“那就是他们的事了,那位上官姑娘能干之极,想必她有应付卫师兄之法,咱们也不必为她杞人忧天。”

他料想上官飞凤自有应付之法,倒是料得很准。但他却怎么也料想不到,上官飞凤乃是对卫天元撒下大谎,说是由他把姜雪君的灵柩运回扬州的。

齐漱玉点了点头,说道:“你也说得是,只要那位上官姑娘真的是那样深爱卫师兄,能够给卫师兄以幸福,我也不会恨她了。”

在楚天舒的善言开解之下。齐漱玉果然愁思渐减,未到扬州,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笑容。

卫天元与上官飞凤改容易貌,各怀心事,同往扬州。

虽然是各怀心事,但一路同行,两人之间的感情倒也日益增进了。

卫天元对江湖上的事情甚为熟悉,上官飞凤的见闻比他还更广博,两人谈江湖轶事,武林异闻,路上一点也不寂寞。卫天元平生从没交过一个真正的朋友,和姜雪君也只是童年伴侣,分开之后,便即会少离多。这次得与上官飞凤万里同行,纵然还未能说得上他已经受上了上官飞凤,但也渐渐觉得她的友谊的可贵,甚至引为平生知己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从冰雪满途的北国来到了春光明媚的江南,正是杂花生树c群莺乱飞的时节。值个时节,北国都已解冻,江南则更是暖风吹得游人欲醉了,卫天元的那颗冰冷的心,亦已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解冻了。正是:

春风吹得情怀热,旧梦如烟莫再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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