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押着方静来到书生屋前，急切地敲门，喊道：“灵儿，你快开门，我有急事找相公！”

盈盈这么一吵，惊醒了院中的所有人。

灵儿匆匆穿好衣服，拉开门，见盈盈拽着方静，疑惑地问：“盈盈姐，你这么早有什么急事？”

玉婉等人此刻也陆续赶来。

盈盈说：“大急事！”将方静扯进屋中，来到床前，兴奋地说：“相公，我帮你找出了内鬼！”

方静委屈地哭着解释道：“大人，我不是内鬼。”

内鬼，什么内鬼？黄大姐、王海、董泰和小豆都是茫然，不知道盈盈这又是闹的哪一出！书生、灵儿和玉婉则明白了盈盈的意思。

玉婉心叫不好，盈盈捅娄子了，又后悔自己不该把告诉她这件事！

书生躺在床上，板着脸问：“你为什么会说有内鬼？”

盈盈道：“账册我藏在枕头下的，盗贼一来就找到了，说明我们里面有人事先告诉过他们，我们八人都患难与共，只有方静来路不明，我昨天试探了她几句，今早她就要逃走，不是内鬼是什么，还好我守了一夜，把她逮了回来！”盈盈说得有板有眼的。

书生却盯着盈盈问：“告诉我，是谁给你说有内鬼的！”

盈盈本以为书生会开心，会夸奖自己，哪料是这副严肃的表情。盈盈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低头道：“我自己想出来的。”她不会出卖玉婉。

书生当即否决道：“不可能，告诉我，是谁说的？”

玉婉只得承认道：“是我告诉她的。”玉婉对接下来的事充满了惧怕。

果不其然，书生破口骂道：“混账！若是有内鬼，我自己看不出，还要你说？我们哪一个不曾同生共死，连方静也是和我们一起从浙江死里逃生回来的！人家故意布置一个反间计，就是要让你这种自作聪明的人往里面钻，然后相互猜忌、人心惶惶！别说没有内鬼，就算真有内鬼，我也会原谅他一次！”

书生当着众人的面对玉婉劈头盖脸一通训斥，玉婉极其难受，眼泪夺眶而出。

灵儿小心地劝道：“就算玉婉姐没看出别人的反间计，你说明白就行，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书生竟又对灵儿训道：“管好你的柴米油盐，其它事跟你无关！”

现在的书生俨然一堆火药，一触就发，再无往日的温和与大度。

灵儿吓得不敢啃声，垂头站在一旁。

书生接着告诫道：“我告诉大家一句话，你们中的谁我都舍不得，但如果有人敢胡作非为，谁我都舍得！”

这个谁，不就是说的玉婉吗？

玉婉不服地说：“就算我自作聪明说错了，可方静是她秦盈盈逮来的，你凭什么怪我！”

书生道：“你若不扇动，她怎么会胡来！”

玉婉抽噎一声，道：“你好偏心！”呜咽着冲出了屋子。

见玉婉和灵儿又因为自己的行为挨了骂，盈盈心一横，道：“都是我搞出来的事，你要打要骂冲我来！”

书生叹了一口气，竟换做语重心长的口吻，说：“我知道你想帮我，但你要知道，你听话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放了方静吧！”

盈盈松开方静。

书生手一挥，说：“都下去吧！”

众人战战兢兢地散开了。

此事之后，旧宅彻底蒙上了一层阴翳，所有人都陷入压抑与憋屈，谨言慎行。包括盈盈，书生的偏袒将她推到了一个孤立的境地，除了书生的偏袒，她再也没有其它，玉婉和灵儿对她已尽是冷面。

也许书生真是因为患了重病才性格暴躁，那么待他病痊愈，一切也就好了！这是众人最后的希望！

沧州离京城不远，三日后，张居正便找到了书生所说的兴泰观。张居正入观拜见天灵道长，说明来意，又将书生的书信交予道长。

道长看了信后关切地问：“段大人生病了？”

张居正说：“回京时已重病不起，我离京时仍卧在床上。”

道长说：“看来病情很重，什么病？”

张居正说：“疟病。”

道长释然道：“只是疟病，有沈灵儿在，消得几日他便又生龙活虎了。”又说：“贫道之前确实答应过段大人帮他做一件事，如果是段大人来请我，我自当兑现诺言，立马随他而去。”弦外之音是既然不是段大人来请我，我未必要去。

换作别人，一定是急于解释是书生托自己来请天灵道长，恳求天灵道长帮个忙。可张居正只是笑道：“那么，道长不妨答应帮在下做这件事。”

道长说：“你这人倒也有趣，你为何不说你是帮段大人来请我的？”

张居正道：“纵使段大人身患重病，但托人来请总归不算心诚，可若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亲自来请道长，则不可不算心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