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丛林上空的白云开始暗淡下来了，我走在一条幽深小径上,不过几步的路程,我就看到蒿草丛生里的那间小石屋自父亲离开后，我和祖母一起住在贴近校院的一间隐敝墙壁上爬满树藤的小屋里，这里曾囚禁过一个城里的囚犯，自从那人在一天半夜逃跑后，这里便渐渐被人遗忘了。有时甚至连我们自己都闹不清究竟在一个什么样的场所。

我轻轻推开门，祖母在厨房里，屋内仅有一盏光线很弱的烛火。她把石头一块一块地垒在厨柜里。

祖母看到我，脸上神色快乐起来，她的脸因睡眠不足，显得憔悴，淡紫色的肤色让她看起来有些可怕。她把手放在我的头上轻抚，慢慢把我搂进怀里，温暖潮湿的气息让我透不过气来。她吻着我的头发，把我抱起来放在厨台上，呆呆地望着我，她嘴角含着笑意，皱纹里不住有光芒透出，但她很快地扭过头去，从厨柜里拿出食物，说，“饿了吧？”，她把一只烤鸡递给我，对我灿烂地笑着。

桌上的烛光，忽明忽灭，随着祖母的喘息声。她靠着高脚羊皮椅坐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指着自己的腿对我说，“来，到我这边来。”我走过去。

“跟希尔伯伯商量过了，我准备让你跟着他住一段时间，那人脑袋虽不好使,但知道东西很多，你父亲要是知道也不会反对的。

我茫然地想起希尔伯伯光秃秃的头顶和他绿意盎然的种植园，脑中的印象十分模糊，有时这种印象时刻让我去追随父亲的存在，与其说想念父亲，倒不如说我在探究我曾有过父亲这个事实。我想起那一天傍晚，我离开校院的走廊，独自在雪地上玩耍，那时枯草地里时常会飞出一种奇异的飞虫，我以寻找它们为乐。冬天还没有结束，严寒在肆虐，父亲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叫住我，他穿一件长袍站在雪地里。

“瞧他们给你穿得这身衣服。”他走到我面前，摸摸我的鼻子，然后把我裹进他的长袍里，有股难闻的烟草味传来，他用手勾着我的脖子，脸色苍白，眼睛深陷在眼眶里，黑色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脑后，几缕不安分地贴在脸上。我把校院的事向父亲讲了一遍，他耐心地听着，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我。

“住这样的地方，能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