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和平对话到此为止，张春久朝他连开三qiāng：“愣着干什么，还不……”

他忽地一怔，因为原本来接应他们的几个人脖子上挂着冲锋qiāng，全体保持着这个炫酷的造型举起了双手。

张春久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猛地看向骆闻舟。

骆闻舟弹了弹身上的土：“我知道这就是恒安福利院的旧址。”

张春久的脸色骤然变了。

“不好意思张局，查到了一些您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所以早到一步，在这等着您了，”骆闻舟低声说，“张局，把你自己经历过的痛苦发泄到别人身上，这么多年，管用吗？”

“你明知道郑凯风和周雅厚是一路货色，还跟他们同流合污，”骆闻舟充耳不闻，“你做噩梦吗？你梦见过小时候伤害过你的怪物吗？你是不是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害怕，觉得自己根本战胜不了它们，根本无法面对，所以只好也变成它们的同类……”

“闭嘴！”

“你知道张春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甚至去过苏慧那，像周雅厚、像那些脑满肠肥的王八蛋们一样，苏筱岚的日记上写着，一个才上小学的女孩——”

“张春龄把她当成了谁？当年在恒安福利院里那个一般大的小苏慧吗？”

张春久瞠目yù裂：“你懂个屁！”

骆闻舟的目光与张春久在半空中相遇，他看见那男人眼睛里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张春久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缓缓地按住自己的胸口：“你懂个屁——骆闻舟，骆少爷……你挨过打么？挨过饿么？知道什么叫惶惶不可终日么？”

他一边说，便缓缓地把自己的手从胸前的内袋里掏出来，警察们七八条qiāng口同一时间锁定了他——张春久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引bào器！

“你什么都不知道啊，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张春久一字一顿地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就在这时，骆闻舟的耳机里接进了一个电话。

骆闻舟本来无暇分神，却听见那边传来快要续不上似的喘息声，陶然用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挣扎着吐出两个字——

“费、费渡……”

“费渡是个好孩子啊。”张春久诡异地压低了声音，和耳机里陶然那声“费渡”正好重合在了一起，骆闻舟瞳孔倏地一缩。

张春久毫无预兆地按下了引bào器。

第173章 埃德蒙·唐泰斯（四十四）

预想中的bàozhà并没有响。

“地下埋着zhà弹，在恒安福利院旧址上，从当年的建筑物一直埋到后院，”骆闻舟说，“我们已经拆除了——张局，福利院也已经拆除好多年了，不管你当年有多恨它，这地方都变成这样了，还有什么意义呢？”

张春久缓缓地放下举着引bào器的手。

骆闻舟一手按住耳机，尽管他现在恨不能顺着手机钻过去，却仍要先分心应付眼前的人：“都结束了，张局。”

张春久嘴角带上了一点微笑：“哦，是吗？”

骆闻舟惊觉不对，下一刻，一股热浪“轰”一下zhà开，巨响让他短暂失聪，有什么东西撞在防弹衣上，他好像被人猛推了一把，瞳孔在强光的刺激下急剧收缩——张春久身后那个藏在人群里的“张春龄”zhà了！

大火中飞起了分辨不出本来面貌的血ròu，人体zhà弹旁边正好站着个举手投降的人，他举起的两条胳膊中有一条不翼而飞，小半张脸皮都被燎了下去，不知是吓呆了还是怎样，他竟然站在原地也不会动，扯着嗓子惨叫起来。

所有的防bào盾同一时间举起，训练有素的特警们立刻分开寻找掩体，张春久整个人往前扑去，重重地栽倒在地上，他后背仿佛是着火了，火辣辣的疼，攘起的土石劈头盖脸地喷溅在他身上，他看见警察们乱成了一团，耳朵里轰鸣一片，什么都听不见，只能从大地的震颤里感觉到优美的bàozhà。

血与硝烟的味道浓得呛人，唯一美中不足，是修整过多次的地面变了，变成了沥青、水泥、橡胶jiāo杂的东西……不再是当年那泛着腥气的泥土地了。

张春久做梦都能闻到那股泥土的腥气，因为年幼时的头颅不止一次被踩进其中，刻骨铭心的憎恨随之而下，dú素似的渗透进泥土里，到如今，辗转多年，dú液终于井喷似的bào发了出来。

除去假扮张春龄的胖子，他总共带来了五个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个加了密的小保险箱，张春久告诉他们那里面是应急用的现金和金条，让人分头拿着，贴身保管，假扮张春龄的人不必亲自拎包，因此zhà弹藏在他小腹上的假填充物里。

他做了两手准备，万一地下的zhà弹无法引bào，五个人体zhà弹也足够把这块地方zhà上天了——在场的警察们都是垫背的，到时候面对着一堆尸体碎块，法医们恐怕得加班到元宵节才能把混在一起的血ròu分开，张春龄早就脱身了。

他计划得很好。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痛痛快快地一了百了，不必落在警察手里，遭到他们的盘问和审讯。

他们没有资格——这个世界上没人有资格判他的罪。

张春久伏在地上，略微偏过头去，望向体育场的方向，防护栏隔出的小练习场幽静而沉默地与他对视，随后练习场渐渐融化，化成了铁栅栏围起的旧院墙，那些孩子默默地、死气沉沉地注视着他，就像一排yīn森的小鬼。

他冲他们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张春久胸口一空，旧院墙和小鬼们的幻觉倏地消散，他整个人被粗暴地从地上拎了起来，张春久眼还是花的，一时没弄清怎么回事，手腕就被扣上了什么东西，骆闻舟揪着他的领子吼了句什么，张春龄蓦地睁大眼，随即意识到不对。

震颤的地面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