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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免费阅读

,亏得官家能撑着下得口去!”

这宜男之相,不消说,便要略憨厚些儿,稍有不慎,倒叫人觉得不灵便,实不是好颜色。本朝后宫实不丰盈,官家这里更少,然也不乏容色秀丽之辈,似淑妃寻来的这些个,确实委屈官家了。

非但皇后一人有此意,便是东宫里,也有人这般想。玉姐出慈寿殿时,恰遇着这两个宫人,两人与她行礼,她不免问了旁人两句。听了这两人身份,玉姐犹可,朵儿反应未及,青柳实是讶异。回到东宫,碧桃迎了来,关切问:“可有甚事?”

青柳看玉姐无不愉之色,便说:“遇着两个官家临幸的宫人了。”碧桃道:“她们舍得出来了?生得如何?可是美人儿?”青柳听了“美人儿”三字,便忍不得,笑出来道:“美个甚?!官家吃亏吃大了!好便两个ròu丸子,身高骨头大,鼻也圆、口也圆、脸也圆,连……屁、股都……”碧桃也忍不住笑了。

玉姐这才出声道:“休胡说!”两人极力敛了笑,朵儿此时方道:“娘娘,那样的,官家也幸?”她心里,后宫娘娘总是要生得好的,连宫女儿也要清秀可人,这两个,实在她预想之外。

玉姐道:“休说两个ròu丸子了,便是黑如昆仑、丑似无盐,真个要用着了,闭着眼睛也幸了。”[2]朵儿口儿张得大大的,世有昆仑奴,色黑如炭,来自海中洲,贩卖以为奴。本朝尚肤色白,这色黑的,真个算得上丑了。朵儿实想不出,有谁个能下得去口。

玉姐道:“你休不信,还真个有。这话儿在这里说说便罢了,出去休再提。”三人皆敛容。玉姐想着昆仑,便又失笑,九哥回来时,她犹挂着笑影儿。九哥原是冷着一张脸儿,见她微笑,便问:“想甚事?却笑?”玉姐反问他:“想甚事?却愁?”

九哥道:“我先时竟不知这世上还有秋汛,原以春化冻、夏雨水,是以江河暴涨易生水患,不想秋日还有汛。”玉姐与他拧了帕子,亲为他擦脸:“现在却是知道了?下回再提及,你便知道了,这不就成了?谁个是生下来便万事皆明的?还不是一样一样学来的。”九哥笑道:“我不是为这个,多晓得些事,我也欢喜哩,却是为着疏浚河道事犯愁。”

玉姐道:“这个我却不明就理了,你愿说,我便听听。想要主意,可访大臣,可阅书籍。”九哥道:“如何疏浚也不是没有会治水的,眼下却是缺钱。”玉姐道:“国家也缺钱?”九哥道:“可不是……这些官员,俸禄皆丰,人口又多,又荫子孙为官,人人有限田,皆不入国家赋税。又要防着边患,又要防着灾民为乱,养许多兵,也要钱。朝廷快拿不出钱了。”

玉姐也替他犯愁,却不敢轻易开口,一则恐有干政之嫌,再则她实不大通这里头门道怕误事。便说今日见着两个宫人云云:“青柳还说生得似ròu丸子。”

九哥失笑一下,又抿了嘴儿,肃容道:“我们如何得言官家之事?”玉姐道:“谁个要管来?我只觉若是这般相貌,官家方免了叫御史谏他。”九哥无奈道:“官家心里苦。”玉姐低声道:“也是男子汉心志不坚之固,我去会祥殿,看着嫂嫂与三姐母女两个,委实可怜。”九哥心里一沉,道:“我知眼下咱们也艰难,生受你了,能看顾便多看顾她们些儿罢。”

玉姐道:“我说这话你休恼,官家早拿出这份必要生儿子的心来护着孝愍太子,也不致有今日了。宫才人落到崇庆殿娘娘手里,也不知是护她还是害她了。”九哥听玉姐说官家,倒不甚恼,他心中也是这般想,且官家实不是他亲生父亲,于他心里,比郦玉堂还要差着些儿。及听玉姐说宫才人,小一惊,问:“宫才人怎地了?”

玉姐道:“她要生个姐儿,许还能母女均安。若生个哥儿,那位娘娘可是个有chéng rén之美、乐得为人作嫁的人?”九哥皱眉,玉姐道:“但愿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这事,却又管不得。”九哥亦叹,两个却想不出法子来护持这宫才人了。

也没有时候儿叫他两个想这宫才人了,东宫也遇着事了。重阳后不几日,有报山崩。雨下得大了,河水涨了,山上落几块儿石头下来,并非罕见之事。这山的位置不大巧,离京有些儿近,便成了件大事儿。诸如山崩、地震、日蚀、月蚀,按说法儿,都是上天示警来。便有传言。道是应在东宫。

官家于朝上发问,钦天监抢先回道:“是上天示警,却不是应在东宫,乃是将有不利于国本者。

86、变故

国本,东宫也。看着、说的是同一件事儿、同一个人,用的词儿不一般,听起来的意思总会有些许不同。

国本,听起来总要严重些儿。未出口的意思乃是认定了九哥,是将九哥与国运连作一处了。若单说东宫,便是只说九哥有这一身份,纵九哥现在叫山崩给埋了,也“不过是”再死一太子而已。东宫,册立即可。国本二字一出口,便不好轻言废立。

休要小看了这钦天监,此处虽是个冷衙门,内里也是朝廷命官主持。他们,也是读书人出身,也是心高气傲,凡读书人有人的念头,他们也都有。入了个冷衙门,不如旁人风光也便罢了,在这不甚风光的行当里还不能混个魁首来做做,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想当年钦天监虽不热闹,但凡有个甚事或卜个日子、或占个风水宝地也都要用着他们,人见钦天监也都客气。自打不知何处来了个杂毛老道真一,因依附宫中fù人而得势,镇日里舌灿莲花,专一拣好听的、人爱听的说,又好唬人,渐渐京中人有事,都要往道冠里去了,钦天监愈发地冷了,看真一也更不顺眼。

内有怨气,某一日忽听着道家的清静道长咬牙切齿道:“老子懒待低声下气哄个蠢婆娘!”便内心开朗,着啊!并非我等才学不如真一,不过是因着我等有骨气,不好攀附fù人裙带罢了。心中又有些个洋洋得意。

苍天有眼,真一完了,钦天监心中出了半口恶气,另半口还憋着,盖因真一并非叫他们拿真材实学证其伪而问罪,清静这个好运的道人反在其中推了一大把,得了极好名声。自是,钦天监里自上而下,都巴不得有一事来,需用着他们,他们好一展才学。

是以一旦出了山崩之事,钦天监上下都如饮了陈年佳酿一般,自脸红到了脖颈儿,身上便热,恨不得立时挽袖上阵。

钦天监咬字极准,用词恰到好处,令人一听便明。许多人目中便划过了然,只碍着官家在上头坐着,不好说得露骨,却也一个接一个上来,皆作忠臣之状,言语里忧心忡忡。个个顺着钦天监的话往下说,梁宿说东宫之重要,丁玮便论东宫须稳固,苏正又言“请陛下父子同心同德”。

官家天生不会吵架,书也读得不甚好,有些个意思,他心里明白、口上却不说不出合意的词儿来,好似茶壶里煮饺子——肚里有货、倒不出来。且他心里,委实有些个隐讳难言的小心思,自家也觉这等心思不好说出来,确是对九哥不起。直将脸都憋红了,也只说出一句:“我与太子,情同父子,有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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