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吃饭

“臭小子！还知道捏人软肋！一个劲儿威胁大爷！赶明儿别叫大爷逮住了！绝对叫你小子掉一层皮！”单手李一路上气儿颇不平，不停地絮叨。

苏州在后面，只当没听见。

单手李眼神向后斜了一斜，拔高了声调，“唉，这世道好人难当啊！有人恶人先告状啊！”

苏州冷着脸不理他。

单手李又喊道，“还不如早早回家，养上一窝狗！还会摇个尾巴！”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来，“明儿个给你放上个长假，你且回家养狗去吧，不用来了。”

单手李脸都绿了，“可别军爷！小的只是说着玩儿！说着玩儿！”

姓张的人站在房门口，身上披着灯辉，“单手李，你近来欺善的本事是愈发大了。”

单手李苦着脸，“军爷。”

姓张的人笑一笑，“行了，知道你想说什么。进来吃饭。”

单手李回过身来，恶狠狠地瞥了一眼苏州，“请吧！小祖宗！”

苏州面无表情地绕过他，往房中去了。

单手李飞起一脚，踢到一半又生生忍住了，骂了一句便也进去了。

苏州在桌前，有些拘谨，他沉静地坐着，执筷手只是搭在碗沿。

姓张的人看出些不对劲儿，便夹了一块儿鱼落到苏州碗中，笑道，“也不知你口味，将就着吃吧。”

苏州抬眸，“谢谢。”

单手李闷头扒饭，“臭小子还知几分礼貌。”

姓张的人忽然长手一伸，将单手李面前的一碟点心端了过来，甚是体贴地放在苏州手侧，“尝尝。”

单手李直勾勾地盯着那碟点心，怨地唤了一声，“军爷。”

姓张的人看也没看单手李，“一碟点心而已，你就少吃几块也无碍，桌上那么多式样，还不够你吃的。”

单手李道，“我只吃那桔红糕。”

“下次去了再多带点回来。”姓张的人淡淡回了一句。

“我勒个去啊！”单手李苦着一张脸，忍不住道，“军爷您猴年马月回南浔啊！”

“唰——”一声，苏州把碟子推回去了，“你吃。”

“靠！”单手李看着被推回来的碟子，面上有些挂不住，“臭小子！大爷我啥时候需要你来施舍了？”

“你不是只吃这个么？给你。”苏州又将碟子往单手李面前推了一推。

“……臭小子你……”单手李有些捏不准苏州的意味，“……真给我？”

“嗯。”苏州点头。

这下单手李眉开眼笑了，“臭小子还不错。”

姓张的人摸了摸苏州发顶，“好孩子。”

苏州却忽地垂下了眼睑，“师父说做人要懂得礼让。”

“你有个好师父，”姓张的人笑了一笑，“你师父也有个好弟子。”

苏州不再说话了，默然吃饭。

单手李笑一笑，也继续扒饭了。

那碟桔红糕，谁也没有动。单手李最终把它全留给了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