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贰：余家发难，军爷逃婚（三）

满庭秋风，木叶翻卷，小径乱石铺就，一层又一层的落红，一层又一层说不明的意味。

余流朱定定盯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

那双眼，它是那样深邃，那样温柔。

深情专注得令她沦陷。

可它又是那样冷漠，那样薄情，它教她几乎要发狂，颤着嗓子，她问，“为什么？”

张承山亦是看着她，良久，倏而一笑，他用了一种近乎轻佻的语气问道，“余小姐果真不知道么？”

余流朱看着那张带着料峭的春风笑颜，神情一点一点冷了下去，她冷哼一声，“张承山，你眼里只看到我犯过的错，又几曾见过我的好？”

“有些错，”张承山道，“可以原谅。有些错，”他顿了一顿，“一旦犯下，就永远也不会被原谅。”

余流朱红唇一撇，“哪些错可以原谅，哪些错不可以原谅？承山，你我门当户对，婚约在前，难道你就因为一个叫花子，就这样对我？你加在我身上的偏见，太多了。”

“余小姐既然知道张某对小姐存有偏见，又为何还要来自讨失意？”张承山屈身看着她，“如此，只会令余小姐同张某，皆不得尝清欢之味。”

“便是你再不喜欢我，”余流朱冷笑一声，“张承山，我，你都是娶定的。”

“余小姐这样自信？嗯？”张承山薄唇略勾，“让张某来猜猜，这门象征性的联姻，在全江城人都以为我张家是有所图的情形下，余家心中，该作何想法？”

余流朱刻意掉忽略他话中讥诮，“承山，不管他人如何看这门婚事，你只需知道，我余家，我余流朱，都是真心地待你的，是绝不会相信那些市井流言的。”

“余小姐避重就轻的本事，张某甚是佩服。作为张某的未婚妻，”张承山眯眼瞧着眼前千娇百媚的女子，“不如……就先尝一下滋味好了。”说着，薄唇便向她唇上贴去，毫不留情地细细啃咬厮磨起来。

余流朱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放大的俊脸，唇上传来清晰的刺痛感，这感觉，是她心心念念的人给予的，她本应不胜娇羞地欲拒还迎，可，在张承山近乎玩味的啮咬下，她的心中忽地腾起一种愤怒，就好像是被人玩弄的木偶，他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在看最肮脏的东西一样，在他眼中，除却那副皮囊，她什么都不是。

心中怒火燃烧起来，她愤懑地挣扎起来，无奈腰肢却被张承山一只手死死钳着，二人较劲之际，她忽地感觉到腕上一痛，几乎是同时，张承山松开了她，俊脸上冷冷的没有一点表情。

余流朱有些愣怔地盯着张承山手中的物件，翡翠为镯，天光映衬下，盈盈地发散着温润清光。

余怒未消，更添羞愤。

他竟然用这种方式拿走那个玉镯！

“承山，你真绝情。”她毫不客气地道，“绝情到卑鄙。”

张承山摩挲着那个玉镯，眉眼含着淡淡的笑意，“余小姐，这个玉镯是母亲的心爱之物，张某不得不收回。”

“可那是她亲手交给我的！”余流朱失声叫道。

“这个玉镯，她不是交给你，而是交给自己的儿媳。”张承山淡声道，“而你不是，也不会是。张某，会亲自将此镯交给自己心爱的女子。”

“你有心爱的女子？”余流朱尖声反问，“你骗我？你拿这样的理由骗我？”

“张某为什么骗你，”张承山看着她，“况且余小姐焉知张某没有呢？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

“我管你有没有！”余流朱狠狠绞着衣角，“这个镯子，你拿回去也罢了！我不能容忍你居然就为了一个镯子那样对我！你卑鄙。”

“张某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至于你说张某卑鄙，张某承认，出卖色相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确实有些卑鄙。不过小姐应该知道，张某从来都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达成目的的机会的人。不过张某很好奇……”他忽然意味深长地道，“余小姐难道就没有为了某个目的不择手段过么？”

余流朱的心倏忽一沉，她有些惶恐地看着他，竭力做出冷定的样子，“你想说什么？”

张承山看着她，良久，乃移开视线，“没什么，张某只是想告诉余小姐，有些余小姐自以为无人知的事，并不是只有余小姐一个人知道。”

余流朱的手心逐渐沁出了冷汗，张承山……他到底知道什么？

不，他不会知道那件事。

否则，他一定会杀了她，而不是站在这里同她说这些。

他会因为那件事……杀了她？

她蓦地感受到了一种恐惧。

“还有，”张承山抬起修手，大拇指碾摩过线条完美的薄唇，“张某想告诉余小姐，若是张某果真对小姐绝情，只怕，便不会是趁小姐不注意时拿回玉镯，而是直接动手抢回来了。”

余流朱只觉如五雷轰顶，半晌都回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