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上，教室里只有很小的读书声。每个同学只是在认真地看着书，嘴里小声念叨着，像是在默背课文，或是在祈祷着能考个考成绩。就算考试的第一科是语文，似乎也不会让同学们绝对的信心。

回荡在耳边的，还有哗哗的翻书声，就连平时里不怎么重视学习的同学都丝毫没有走神的一页页的翻着书，想要以此来“见多识广”，减少试卷上的空白。而老师也恰逢会在讲台上，一遍又一遍的说着那句临时磨刀不快也光的“至理名言”，鼓励那些平时学习成绩一般的同学。但其实，这句话更多的却是充满了无奈的意味，如果一把看着非常光亮的刀，却切不动任何东西，那么它已经就失去了其本身存在的意义。就好像一个资深的电工，竟然连个被烧坏的保险丝都不会换，得到的只是旁人的嘲笑而已。

舒寒显得有些着急，今天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算准时间赶来上学，而是早早地就坐在教室里，甚至比黎紫欣还要来得早，尽管语文对于他来说并不像数学那样充满挑战，也不像英语那样充满未知，但课文默写则是一个不扯不扣的短板，所以他正努力地默背着课文。

黎紫欣一脸平静的翻看着以前做过的习题，偶然的用笔标注一下容易出错的地方，显然大多数题目对于她来说都是十拿九稳。

相比之下，只有邱浩泽最为用功，平日里总是昏昏欲睡的他正不停的来回翻着课本，额头上甚至还冒出了不少汗珠，尽管如此，可并没有什么收获，在看新书的同时，终于充分理解了教室墙上挂着的那句用毛笔写的一寸光阴一寸金。

黎紫欣看了眼正在认真背课文的舒寒，虽然有些不忍心去打断他，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轻轻声道。“舒寒”

“嗯？”舒寒说着将书倒扣在桌子上，不解地看着黎紫欣。“怎么了？”

黎紫欣看着他扣在桌子上的书，有意的避开他的目光。“背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舒寒无奈地笑笑。

“那你抓点紧背，时间不多了。”黎紫欣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嗯。”舒寒没有感觉有什么异样，而是又将书翻过来，继续默背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教室里的同学情绪也在发生着变化。平时认为自己学习不错的同学希望赶紧进入考场开始考试，好一展身手，看看自己的实力如何。学得不怎么样的同学则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一点，好让自己再学一点东西，武装并充实一下大脑。

但时间既没有加快更没有放慢的意思，依旧不紧不慢的从身边偷偷地溜走，直到那一声平时令人解脱的下课铃声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了平日里那让人心情放松的感觉，而是让人变得紧张起来。

“舒寒，我先走了。”邱浩泽眼看时间已到，自己也学不进去，便索性背起书包站起来。

“嗯。”舒寒不慌不忙的收拾着书本，准备去考场。

黎紫欣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自己，小心地从书中拿出一个折好的纸条，塞进舒寒的手里。“给你，一定要拿好。”

这时梁晓璐背着书包已经走到黎紫欣的旁边。“紫欣，走啦”

“嗯，就走。”黎紫欣背好书包转过身，不顾舒寒脸上的犹豫，只是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加油！”

“你也是。”舒寒也跟着笑笑，一脸的自信。他一直看着黎紫欣的背影消失在了教室门口后，才收住虚伪的笑容，心虚地张开握着的拳头，看着眼掌心的小纸条，小心地将它装进了口袋里。

记得有人曾说过，考试就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其实，它所带来的后果绝不亚于一场硝烟弥漫的真实战争，参加的人都会因此而改变几年之后，甚至是一生的命运，同时或多或少的，在心中留下了不同的阴影，只是这阴影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死亡，而是对生活的希望或是绝望。

舒寒的心情并没有因考试而显得沉重，反之一脸轻松，像是若无其事的人一样背着书包走向考场。因为他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与机会，这次期中考试不过只是战争刚刚开始的序幕而已，往后类似日子还将持续很长时间。

由于这是高中以来的第一次考试，并没有按成绩安排考场，而是将全年级的学生打乱顺序安排。这样一来，每个考场既有成绩好的同学，也有成绩一般以及不好的同学，如此一般，尽管显得鱼龙混杂起来，可却平添了一分鲤鱼跃龙门的意味。

考场其实就是平时的教室，本来有着八列的桌子只坐了四列同学，比起平时有些拥挤的教室显得很宽松，但这并不代表考场的几率也会如此，毕竟考场前面跟后面都坐着监考老师就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这时，舒寒已经走进考场里面，坐在平日里上课时靠窗的座位上。他将书包放在抽屉里，拿出笔袋放在桌子上，低下头，拿出口袋里的手表，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有几分钟才开始考试之后便轻松地靠在椅背上，等待着代表考试铃声的上课铃声的响起。

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寻找着周围认识的同学，但一无所获，视线里的全都是陌生的面孔，刚才还轻松的心情顿时有些失落。

或许是在为自己找一个“战友”来图个心理的安慰吧，但是却在自己的“武器”还未准备好的现实面前，只好默默地背着还没有记熟的课文。

突然，上课铃不失时机的响起，让那些本来就没有牢记在心的课文变得更加陌生。

“现在请同学们将带来的课本和复习资料等与考试无关的统统东西交到讲台上来，还有，把随身携带的各种通讯设备处于关闭状态。”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环视了一眼在座的学生。

话音刚落，就有不少同学起身将带来的学习资料跟课本都放在了讲台上。舒寒几乎是最后一个才将书包整理好放在上面的，就在离开讲台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装着纸条的裤兜，虽然心中有些紧张，但还是面无表情地又走回自己的座位。

监考老师满意地点点头，顺手从讲台上拿起一沓卷子开始往下发着，纸张之间摩擦的清脆声响在考场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刺耳又扣人心弦。

“请不要提前交卷，不要交头接耳，如果发现有人作弊，以零分处理。”监考老师发完卷子后又站在讲台上。“请将同学们的姓名，班级写在装订线以内，涂答题卡的时候请用2b铅笔，如要涂改，请用橡皮擦干净后再做涂改。”

舒寒显得有些坐如针毡，他装模作样地翻看着卷子上的题，趁着刚考试刚刚开始，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卷子上，伸出手犹犹豫豫的又伸进了那个装着纸条的口袋，将纸条攥得紧紧的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他没有勇气去看监考老师是否在看自己，只是慌慌张张的将纸条藏进了笔袋的最底层。

又一遍铃声响起，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同学们，现在可以开始答题了。”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看了一眼手表，坐在椅子上。

随即，考场安静的有些可怕，每个同学都将头埋得很深，面对着本身就近在咫尺的卷子，阅读或是思考，解答或是疑问，几乎没有一个人在想着别的事情，面无表情的盯着某一个地方发呆。

舒寒拿着中性笔，仔细地读着题，细心地写着答案。语文对于他来说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毕竟学了这么多年，每天又都在用。但这并不代表语文就能考高分，这充分印证了那句话，越是熟悉的东西越难以搞的清楚，越简单的东西做好就越难。

这不，才把有些模棱两可的选择题写完，他就拿着笔，写不出答案了。遇到的正是他没有背熟的课文默写，他叹口气，继续写后面的题目，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以免耽误时间。

可是，当他想要全身心的投入到后面的题目上，却是差强人意，因为心中总会惦记着那几个没有写完的题，所以也就难免会分心，这些都在他不断用透明胶粘掉错误答案的频率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终于，他放下手中的笔，给自己找了一个休息的理由，开始漫无目的的发呆，回想起昨天晚自习的场景。

“同学们，高中以来的第一次运动会已经结束了，大家都很努力，能取得第二名的成绩我非常满意，每个同学不论是广播稿还是体育项目都完成的很不错，虽然我听说其他老师说如果邱浩泽能够坚持跑完3000米的话年级总分第一名说不定就是我们的，不过凡是有得有失，所以我们不也是意外收获了舒寒的第一名嘛！”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一脸满意。

邱浩泽刚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心想：黎紫欣虽然够意思能救的了我一时，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次虽能蒙混过关，可明天的其中考试显然就是我的死期啊！他垂头丧气地低着头。

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显然有些兴奋，随即话锋一转，用正不断提高着嗓音强调这次期中考试的重要性。“而明天这是我们高中以来的第一次期中考试就要开始，这可是非常重要的，请大家都要重视起来。所有人都要认真答题，不会的题先放着，抓紧时间写后面的，等卷子上会做的写完了之后再回过头去思考不会的题，所有人不准迟到，不准提前交卷，更不准作弊。”

班会总是显得十分的压抑，班主任不断地强调着学习的重要性和时间的紧迫，好像高中这三年只有三天一样的，在后天就要迎来高考。

“由于物理c化学c生物c历史c政治和地理这六门课将作为会考的科目，所以这次期中考试将不重复测试，只考，语文，数学，英语，这三门，请大家认真复习。”班主任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期待的神态。“我知道这两个月以来的学习生活十分辛苦，大家也都学得非常认真刻苦，所以，这次考试的成绩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虽然有六门课不用考试，但是大家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而且对于要考的三门功课也没有多少把握，所以整整一个班同学的声音竟然没有班主任一个人的声音大。“是”

“好，现在上自习。”尽管班主任有些失望，但还是十分自若地坐下来，没有再说什么，专心地写着教案。

讲台下的学生也都埋起头，自顾的忙乎着复习，偶然有人从楼道里走过，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像是随着时间般匆匆而过的步点，渐行渐远

舒寒正对着语文书发呆，翻到的那一页，正是还没有背熟的《再别康桥》，插图中的那座康桥，在夕阳的余晖中，安静而沉稳，只是曾出自于那里的这首诗，却迟迟无法牢记在心。

但他却对穆若帆默念的那首诗，久久也无法忘怀，或许是诗中饱含了太多太多只属于自己的思念吧，让几行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文字，竟然也会比那些出自于诗人的诗歌更富感染力。其实，生活中的每一个人，当经历生命中那些动情的瞬间时，他们一点也不亚于任何一个伟大的诗人，只是他们绝大多数的诗歌都写在了脸上，写在了心里，写在了眼神中，于是，才有了画家，用一种抽象或是形象，彩色或是黑白的画面，来将那些诗歌无声的表达。

“舒寒。”黎紫欣放下手中的笔，转过头。“想什么呢？”

“啊”舒寒回过神来，大脑中一片空白。“哦，没什么？”

“我看你盯着这一页看了好长时间了。”黎紫欣皱着眉头。

“哦，是吗？”舒寒尴尬地笑笑。

“还没有背会啊？”黎紫欣轻轻地叹口气，眼神中有些失望。

“嗯。”舒寒一脸无奈地点点头。

“没关系，慢慢背。”黎紫欣挤出一丝鼓励的笑容。

“嗯。”舒寒调整一下坐姿，又埋头继续看着。

旁边的黎紫欣并没有将视线转移，她一直看着舒寒，那张青涩的面庞在日光灯生硬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疲惫，熟悉的侧脸，显得满是孤独与迷茫。她叹口气，却毫不犹豫的拿出了一个小笔记本，用中性笔，轻轻在上面写着什么。

这就是考试前的一个晚自习，虽然有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可在这安静过后的也只是平静而已，因为生活还在继续，一两次的失败算不了什么，重新来过便又会拨云见日出。

随着时间不断地推移，翻书声渐渐地被低沉的说话声所湮没，甚至连明天的期中考试都快要记不起了。

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抬也起手，有些不耐烦地看看手表。“好了，同学们，时间差不多了，马上就要下自习了，现在要布置考场，大家都抓紧时间收拾一下东西。”班主任说着，缓缓地站了起来。“现在大家把桌子都拉开，八排桌子现在只要四排，其余的桌椅全部都放到教室后面，摆整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