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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件中国古陶瓷的特写。

仿佛镜头所对是博物馆的陈列架;一双手捧起了一件古陶瓷——镜头拉开,捧之的是闻一多,他身旁站着教他美术的教授和别墅的主人蒲西夫人以及另外几名美国先生和夫人。

他们在蒲西夫人的客厅里。

闻一多自信地断定:“夫人,我很坦率也很遗憾地告诉您,这一件是赝品。”

蒲西夫人:“但是我的心情却恰恰相反。我所拥有的这么多中国古董中,只有一件是赝品,我特别高兴啊!”

教授开玩笑地:“可是夫人,我发现您刚才的表情很有些紧张,也许是怕我带来的这名中国学生,会看出您所有的宝贝全都是赝品?”

另一位夫人接言道:“如果是那样问题可就严重了,蒲西夫人为拥有这些中国宝贝花掉了很多钱,她会像被当面宣布破产一样难过的”。

蒲西夫人:“是的,是的!”

于是众人皆笑。

教授:“闻,蒲西夫人只顾迫切地先请你进行鉴赏了,我也还没来得及向你介绍后来的这几位客人们呢!”

于是,郑重地一一介绍:“这位是诗人卡尔·桑德堡先生;这位是《诗》杂志总编辑,著名诗评家孟禄女士;这位是女诗人海德夫人;这位是意象派诗人的领袖之一爱未·罗厄尔女士;这位是《美术》杂志专栏评论家马克·宾德先生……”

闻一多以他一向的彬彬有礼的风度,逐一向女士们微鞠一躬,与先生们亲切握手。

教授:“闻,你看,我将我在芝加哥最好的朋友们全都介绍给你了,他们对你在美术和诗两方面的进步,必会给予无私的帮助。”

有人向教授发问:“门特,为什么,你单单郑重地将闻介绍给我们呢?”

教授:“因为我只有这一名不远万里到我们美国来钻研美术的中国留学生啊!”

“仅仅因为这一个原因么?”

蒲西夫人:“让我替他回答第二个原因!难道你不清楚,门特对中国文化是多么的崇拜么?能教一名来自中国的留学生提高美术,他认为是他的一种光荣啊!”

众人微笑。

教授:“闻有一颗特别特别……人性的心灵;他的头脑中,有着一些对艺术和人性的,非常不一般的见解。我和他之间,已经开始建立了一种互为师生的关系。总之我喜欢他。”

爱未·罗厄尔女士:“闻,你看,我已经在这样称呼你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闻一多将目光望向她:“尊敬的罗厄尔女士,我非常愿意回答您提出的任何问题”。

“闻,你是这么年轻的一位青年,并且,你是中国人,我们是美国人,和我们这样一些美国的中年人做朋友,你会不会觉得拘谨呢?而我认为,拘谨会妨碍友谊的。”

显然,她像是一位主考官在面考学生,仿佛要判定闻一多够不够资格是她的一位朋友。

闻一多:“我们中国人对友谊有一种说法是‘忘年交’。这三个字的意思是——真正的友谊是超越年龄界限的,也是超越社会地位的高低界限的。我现在正以中国学子的身份留学美国,所以我还要补充一点,真正的友谊是超越国家界限的,就像伟大的爱情超越一切界限一样。我们中国的古人十分向往也十分赞美这样一种友谊。在我们的古诗中有这样的名句‘但使情亲千里近;无情对面是山河’……”

闻一多的话刚一说完,孟禄女士也立即开口道:“闻,我也有一个问题问你……门特教授曾在电话里告诉我,你是一个持唯美艺术观的文艺青年,又说你是一个强烈的爱国主义者。那么,唯美艺术观和爱国主义这一种政治性的思想,在你头脑中是怎么统一的呢?它们时而也会发生冲突的么?”

闻一多:“一般人们,认为爱国主义是一种完全的政治的思想。可是在我的头脑中,爱国主义却是一种美的精神。一个人一定会因为强烈地爱他的祖国,而在精神上豪迈起来。这一种豪迈的精神,一定会使他的唯美的艺术追求,发展向更高更美的大境界,绝不会反过来。爱国主义、人道主义、和平主义,它们组成我精神上的另一种宗教般的信仰,使我唯美主义的艺术追求,永远不至于变成把玩细琐美感的雕虫小技。那一种雕虫小技,是我们中国民间艺匠师傅们也都起码具有的技能……”

闻一多停顿了一下,接着还要说什么,孟禄却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又问:“如果你所面对的现实,需要你从两者之间抉择其一的话,你该怎么办呢?”

闻一多:“所以我现在要如饥似渴地研习美术,紧紧抓住一切灵感作诗,为的是有一天我也许将为我的祖国献身,而我可以死而无憾”。

闻一多的表情那么庄严,那么圣洁。罗厄尔女士放下接在细长烟嘴上的烟,率先轻轻鼓掌。众人随之鼓掌。

教授诙谐地:“我抗议,我抗议!我是把闻作为朋友介绍给你们的,可你们分明在考问他!”

蒲西夫人:“我支持门特的抗议。现在我以主人的身份宣布,答记者问到此结束!”

罗厄尔却已走到了闻一多和教授跟前。她首先对教授说:“门特,就算是考问,可你的学生已出色地通过了。”

她用一根细长的手指指自己心窝,指指自己太阳穴,又说:“这儿,这儿,他和我认识过的某些中国人不一样。谢谢你把他介绍给我。”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接着说:“不,谢谢你将他介绍给我们。闻,现在我可以诚实地对你说,我也开始喜欢你这位中国青年了。我喜欢你在我们这些芝加哥文化名流们面前的不卑不亢;我喜欢你头脑中的思想,尽管我还不能完全的理解。可有思想的青年,是多么值得尊敬啊!我认为思想是这样一种东西,如果一个人在是青年的时候还不能觉悟到自己应该尝试拥有它,还不能领略思想着的愉快,那么他也许一生都与思想这一种宝贵的人性元素无缘了!”

闻一多:“我一定牢记您的话”。

罗厄尔:“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事尽管找我,我家的咖啡壶将随时为你的到来煮上新的咖啡”。

孟禄女士也走了过来,打趣地:“罗厄尔女士,别忘了门特是将闻当成你‘忘年交’介绍给我们大家的,不是仅仅介绍给你一个人的。何况,你把我们想对闻说的话都替我们说了,我们不是就只好装哑巴了么?”

罗厄尔这才笑笑离开,扯着门特去往阳台了。

孟禄女士:“闻,你关于‘忘年交’的一番话,以及你引用的关于‘忘年交’的古代中国诗句,深深地感动了我。一个一般的美国人受了不一般的感动。刚才我不是考问你,是想多了解你。”

闻一多:“不开诚布公,难以是忘年交”。

孟禄:“我愿做你的忘年交”。

卡尔·桑德堡:“闻,你怎么会对鉴别中国古物很有经验呢?”

“我成长在一个中国的诗学之家。我的长辈们,几乎无一不是中国古代文化的热爱者,收藏是他们的另一种兴趣,我的一位伯父向我传授过这方面的经验”。

海德夫人:“闻,门特教授说,只要你今天高兴,会为我们朗诵你的诗作,你……”

蒲西夫人拍手道:“先生们,女士们,我不得不再次以主人的身份宣布答记者问到此结束……”

所有的灯忽然都熄灭了——正在大家诧异之际,两名仆人先后出现,在先者,双手擎一支大烛台,其上插一支粗大红烛;在后者是女仆,双手捧一大生日蛋糕,其上小烛已全点燃,两名仆人将烛台和蛋糕放好后退去……

蒲西夫人:“诸位,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们的忘年交闻二十六岁的生日,希望诸位与我们分享我们生日的快乐……”

闻一多的目光望向了门特教授:“我?今天竟也是我的生日吗?”

门特教授点头:“不错,今天也是你的生日。按照你们中国的历法,今天是农历十月二十二日,这是你的履历表告诉我的。”

蒲西夫人:“闻,让我们来共同吹灭我们生日的蜡烛!”

闻一多:“尊敬的夫人,这太令我愉快了”。

于是二人俯首于蛋糕,相向熄烛……

众宾客齐唱“主赐福如春雨”。

歌声刚落,大家各擎高脚杯,目光一齐望着闻一多了……

闻一多说:“刚才海德夫人是想问我——今天高兴不?我想说,今天是我来到芝加哥以后最高兴的一天。前不久,我们一名中国留学生受到了美国人的歧视,一家理发店的美国老板,当着他的面说,不为中国人理发。我们不少中国留学生,都曾受过这样那样的歧视。我将你们对我的真挚和友好,理解成是对中国的。我的心情既是如此欣慰和高兴,我就要像门特教授对你们说的那样,为你们朗诵我的诗作。这些诗是我到美国以后写的,不久将在我的祖国发表……”

众人一时肃静……

我胸中有一面旌旗,

没有风时自然摇摆。

我这幅颤抖的心旌,

上面有五样的色彩。

这心脏底海棠叶形,

是中华版图底缩本。

谁能偷去伊的版图?

谁能偷得去我的心?

……

芝加哥,闻一多所住的那一条小街,寂静悄悄,只街口有一个人影在路灯下徘徊……

夜深了,一辆私家小车驶来,驶过路灯停住——车内下来闻一多,朝灯下人影发问:“文斌兄,是你吗?”

那人转身望向闻一多,果然是吴文斌。

闻一多俯身朝司机说:“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那是我的同学,请回去替我多谢你的主人罗厄尔夫人”。

车朝前驶去,闻一多走向吴文斌。

“文斌兄,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

“等我?”

吴文斌:“我去你房间找你,想与你讨论问题,只见隆基同学在。他惴惴不安,不放心你半夜了还没回来,于是我也不放心了。于是,我在这儿等你,他在街的那一端等你……”

闻一多大动感情地:“谢谢,谢谢,谢谢你们这样关心我!”

吴文斌:“我们去找罗隆基!”

街那端——罗隆基的身影也徘徊在路灯下。

闻一多与吴文斌匆匆走来,闻一多大声地:“隆基!隆基!我回来了!……”

二人走到罗隆基跟前,不料罗隆基却瞪了闻一多一眼,理也不理,径自拔脚就往旅馆大步走去……

闻一多看着吴文斌奇怪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吴文斌:“我想,他这是生你的气了”。

闻一多:“生我的气了?”

挠挠头:“我也没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啊?”

吴文斌:“你究竟去哪儿了,起码要写在纸上告知他,可是你并没有。他逢人便问,可是谁都摇头。我想,你再迟一点钟回来,他一定会急得报警的……我也像他一样担心”。

闻一多知错地:“是我不好,我怎么忘了……”

二人匆匆回到旅馆,进入房间,见罗隆基将一把椅子正对门摆了,抱臂叉腿而坐,一副要严加审问的模样。闻一多自觉地面壁而立。吴文斌问:“那么,我走?”

“你不必走,你有资格听我审问他。”

罗隆基赶紧拦住了他。“其实,我心里正是这么想的。”

于是,也搬了一把椅子摆在罗隆基旁边,也如罗隆基那样抱臂叉腿而坐。

“从实招来,究竟去哪里了?”

“从实招来!”罗、吴二人一唱一和。

但看得出,罗隆基显然是闹着玩的一套;

而吴文斌,却煞有其事得很。

“去蒲西夫人家里做客了。”

罗隆基紧追不舍:“蒲西夫人又是谁?”

闻一多:“一位热爱中国古代文化的老夫人,教我美术的门特教授的朋友。”

罗隆基:“除了教授和老夫人,还有其他人?”

“还有几位先生和女士,都是芝加哥诗文界的人士”。

罗隆基:“难道就没有一两位可爱的小姐么?”

吴文斌:“我想,肯定是有的?”

罗隆基暗扯了吴文斌一下:“回答!”

吴文斌:“回答!”

闻一多:“小姐是绝对没有的……”

罗隆基:“没有可爱的小姐,你都回来得这么晚,要是有,也许你这一夜就不回来了!”

“快回答!”吴文斌在一旁帮腔。

“我错了”。

罗隆基问:“蒲西夫人是怎么招待你的?”

“有佳肴,有美酒,还有糖果,总之是一次应有尽有的家庭宴会”。

罗隆基:“就没想到也许带点儿什么回来么?”

吴文斌:“是啊,问得好,问得好”。

闻一多:“自然带了。”

罗隆基一下站起:“什么?”

吴文斌也跟着站起:“什么?”

闻一多转过身,将一只手缓缓伸入裤兜,却不往外抽,反问:“你们如此这般地审问了我半天,虽然我带回来了,还会情愿给你们吗?”

罗隆基问吴文斌:“怎么办?”

吴文斌严肃地:“我想,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不算好的办法也行”。

“那就只有抢了”。

“就等你这句话,正是英雄所见略同,动手!”罗隆基边说边上前一把按住了闻一多的胳膊。

闻一多刚欲躲开去,已被二人拦住,拉拉扯扯地按倒在床上,在嬉闹声中,二人分别从闻一多兜里掏出了一盒烟和一把巧克力。

闻一多是一个离不开真诚友谊的人。在生活中,他需要友谊,就像植物需要水分和阳光一样;而他也同时是一颗传播友谊的种子,如同蒲公英。哪里有闻一多,哪里便有值得人永远珍视的那一种宝贵的友谊。当闻一多将在蒲西夫人家里做客的情形讲给两位留美同学听了以后,那一种跨国友谊的温馨情愫,便在小小的房间里如水波般荡漾着了,使他们海外学子时而寂怅的心灵,获得很大的慰藉。

他们三人各吸着一支烟,罗隆基、吴文斌傍桌而坐,听闻一多站在他们面前,略显激动地时而挥着手臂发表感想……

闻一多:“国家衰败,政府便软弱可欺,同胞便难有尊严可言。在别人的国家里,即使文质彬彬,温良谦恭,受歧视也是难免的。故我以为,我们身为国家公派之留学生,虽还不能为国家的振兴和富强做什么大的贡献,但以我们自己的每一言,每一行,来证明我们本是值得尊敬的中国人,这一种愿望,我们无论如何也是不应该放弃的!倘我们连这样都不能,我们何以对得起我们的国家?”

罗隆基点头道:“说得极是。一多,你这番话,应该对我们更多的中国留学学生说,而不仅仅是说给我们两个人听。”

吴文斌:“最可悲的是我们的某些留学学生,踏上美国这个国家的领土不久,在国内时那种崇洋媚外的心理,便大大地膨胀起来。当着美国人的面,取悦地贬低我们自己的祖国,丑化我们自己同胞的形象,还觉得自己终于值得美国人另眼相看了!”

闻一多和罗隆基的目光,不由得一齐注视起吴文斌来……

吴文斌:“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的又是疯话不成?”

罗隆握了吴文斌的手一下:“不,不,怎么是疯话呢!听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使我和一多内心里多么激动啊!”

吴文斌按灭烟,起身道:“太晚了,我该回我的房间了。免得刚说了一番明白话,接着再说出一番疯话,扫你们的兴!”说完,剥了一块糖塞入口中。

闻一多拥抱住吴文斌,发自肺腑地:“文斌兄,在我和隆基心目中,你并不是什么怪异的人,恰恰相反,你也是值得我们中国留美学生骄傲的人!你用你的学习成绩证明了这一点。从今以后,我俩都愿做你忠实的朋友……”

罗隆基:“这次期中考试公布,文斌兄和你一样,总成绩又得了全优,他名列全系第一名!”

吴文斌却嚼着糖,仿佛在听谈论着别人的话。

闻一多:“文斌兄,再坐片刻,你若立刻就走,我和隆基才感到扫兴”。

吴文斌的目光却望向了画架,推开闻一多,走过去扯下了蒙着画架的布——画上的山鬼,已经改变了姿态,身子斜扭着,不再以正面的容颜供人欣赏了。脸是完全看不见了,也只有少许的乳房的轮廓,从一边微微抬起的肘下显现着……

罗隆基:“一多他为了寻思明白你的话,当晚坐着呆想到天明。”

吴文斌:“噢?闻一多,我曾对你这幅画发表过什么看法么?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闻一多和罗隆基不禁对视一眼……

吴文斌:“但是画得很好!是山鬼?”

闻一多:“对,是山鬼。我想象她是我们中国的维纳斯——居于山林然而并不独占山林;令百兽驯服然而并不称霸于百兽;自由无羁然而并不放浪形骸;通身焕发着野性的自然之美,然而又是一位很容易害羞起来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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