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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免费阅读

第十一章

小立瑛倒背双手,瞪着充满童趣的幽怨的大眼睛,眼中渐渐充满泪水……

闻一多:“好女儿,爸爸向你保证,只要在北平一安定,立刻就写信让你和妈妈到北平去。”

女儿泪水滚落下来。

高真:“这孩子,又不听话了。”

闻一多:“别跟我们女儿急。”

走到女儿跟前,蹲下,低头,语调柔情似水:“来,乖女儿亲手给爸爸戴上礼帽。”

女儿嘤声抽泣了,然而双手移到身前,将礼帽戴在闻一多头上。

闻一多不禁抱起女儿,语调仍是那般的柔情似水:“乖女儿,不哭,不哭。这世界上,有些爸,就是命中注定了要经常出远门的嘛,他们的乖女儿,要渐渐习惯这一点才是啊。”

一边替女儿拭泪,一边转对高真说:“我已经跟父亲讲好了,省几个钱,不雇轿子了,让韦奇一个人送我就行了。”

高真点头。

闻一多:“再说,我也是这么大的男人了,哪里还好意思让人抬着呢?”

高真:“我明白你,天要下雨了,带着雨伞。”

闻一多:“你就别送了。众人眼中,依依不舍的,不好。就让女儿代替你送我。”

高真点头。

闻一多深情地望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高真随至角门,目送闻一多的背影拐过一堵宅墙,不见了。

她往角门外跨出了一只脚,却又缩回了。高真转身跑入房间,抵门垂泪。

闻宅大门台阶上,闻父、闻母及闻家驷在送闻一多,韦奇挑担等在台阶上。

闻一多:“乖女儿让驷叔抱。”

于是闻家驷从他怀中抱过立瑛。

闻一多:“父亲、母亲,你们多多保重,驷弟,去法国以后,要经常给家里写信。”

闻家驷:“哥哥一路保重。”

闻一多摸了女儿的脸蛋一下:“乖女儿,要听妈妈的话。父亲、母亲、驷弟,我走了。”

闻一多踏下台阶,朝前走去。

韦奇挑起担子,跟在身后。

立瑛流着泪小声地“爸爸……”

闻一多显然听到了,站一下,却没回头,接着又往前走。

北平某胡同院内,闻一多、余上沅、赵太侔三人站一房间内,齐聚窗口,或望天,或听雨,或蹙眉沉思……

余上沅:“这雨,怎么下起来就不停?”

闻一多:“我离开家乡那天下雨,一路上下雨,到了北平,北平竟也下雨。”

赵太侔:“这才是,南北雨丝不曾住,愁丝反比雨丝长。”

余上沅:“我们三人租下这个小院子住,已经多少日子了?”

闻一多转身离开窗口,走向一张床,双手抱于脑后仰倒下去之后说:“半个多月了?”

赵太侔:“我管账,所以有责任通报两位,我们凑在一起的钱快花光了。”他说完,也转身走向另一张床像闻一多那样倒下去。

余上沅伸手接着房檐的滴水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现在别的都不去想,只巴望一件事……”

闻一多:“什么事?”

余上沅:“巴望你寄出去的几首诗,都能早日发表。那样,我们也可花你的稿费,再维持几天集体生活。”

赵太侔:“岂料想,我们从美国回到中国,将要落至靠吃一多兄的境地?”余上沅接了一手心水,一边浇插在罐头瓶里的花,一边调侃:“不是将要靠吃于他,是将要靠吃于他的诗,此乃人生一美事也,不亦乐乎?”赵太侔:“照这么说来,倒多亏一多兄在这种情况下,每天还有心思读,还有情绪写!”

闻一多:“不读,不写,又便能怎样?”

喟然一叹:“只可惜我那几首诗即使发表了,也是换不来几个钱。靠诗生存,世上的诗人都会饿死的,何况诗人的朋友呢?”

忽然有人拍响小院的门:“闻一多,闻一多,送信的,请带印章。”

赵太侔一跃而起:“一多兄,你果然有稿费来了。”

余上沅眉开眼笑:“怎么样?还真被我说着了。”奔到桌前,

拉开抽屉,翻了一阵,寻着印章,拿着对闻一多说:“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我代劳了。”说罢,冒雨而出,从窗前奔过……

闻一多也已坐起,望着赵太侔欣慰道:“今天,咱们下一顿馆子!”

赵太侔:“看你的稿费多少再定。若小小的一笔,我主张还是买来煮粥,细水长流为好。何况,还有下月的房租……”

闻一多:“不管那些,也不管钱多钱少,总而言之我们今天是一定要下一顿馆子。”

余上沅的身影从窗前跑回。余上沅沮丧:“不是稿费,是挂号信,美国寄来的。”

闻一多、赵太侔一时沉默。赵太侔复又双手抱着脑后躺下去了。

闻一多接过信,看着低声地:“是我跟你们讲过的那位门特教授写来的信。”

余上沅脱了西服挂起,什么也没说,只诧异地回头望着闻一多。

房檐滴水声清晰,听起来让人心烦意乱。

闻一多已拆开信,又低声地:“美国著名诗人罗·艾尔逝世了,就是那位翻译了一部中国古典诗集的女诗人。”赵太侔默默走到床边,也躺下了。闻一多走到桌前,坐下,铺来稿纸,吸着一支烟,拿起了笔。

余上沅:“一多,还有烟吗,没有我立刻给你买一盒来。”

闻一多沉思。

余上沅:“问你话呢?”

赵太侔欠身抓起烟盒看看,见还有几支烟,冲余上沅小声说:“够他吸到晚上了。”

赵太侔突然地:“哎呀,床这儿怎么漏雨了?”

闻一多和余上沅都没理他。

赵太侔:“一多,这可是你睡的床!”

余上沅朝墙内一翻身。

闻一多深吸一口烟,下笔疾书。

赵太侔只得起身用盆接漏雨。

房檐滴水与漏雨敲盆声此起彼伏,似协奏曲。

闻一多时而吸烟,时而落笔疾书。

现在,我以一颗中国文化人的诗心,真挚怀念一位美国人,一位著名的美国女诗人。不仅因为我在美国留学时,她曾给予过我难得的友情和鼓励,还因为她用她优美的译文,将中国古代诗的魅力,介绍给了美国人,也间接介绍给了全世界。中国的诗人们实在应该感谢她,中国实在应该感谢她……

拍击院门声再次响起。

余上沅:“听,又有人来了。”

赵太侔:“上沅,反正你的衣服已经湿了。”

余上沅打断地:“那么,别人的衣服也该湿一湿,否则不公平嘛!”

赵太侔:“一多,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两个人之间,应该有一个人去开门。”

闻一多终于放下笔:“好,我使你们二人失望了,那么这一次我去。”

闻一多起身正欲出门,余上沅叫住他:“你又何必也淋湿衣服呢,撑着伞。”

闻一多用目光四下巡视:“伞在哪里?”

赵太侔耸肩……

闻一多挥手:“算了。”

闻一多在门口随手取下墙下的一顶破草帽遮着头冲出门……

“闻一多,闻一多!”已不但有拍击院门的声音了,还有喊声了。

闻一多从窗前奔过而应道:“来了,来了。”

余上沅:“可别来了位讨债的,或和我们一样急需帮助的人。”

赵太侔:“那可说不定。”

闻一多开了院门,意外地:“志摩!”

徐志摩在伞下笑道:“怎么这么许久才来开门,不会是正有红颜知己在着,嫌恶打扰?”

闻一多:“志摩兄取笑了,快快请进。”

二人经过窗前时,但听闻一多又说:“知己倒确乎地都是知己,不过不是红颜,而是须眉,并且都正在愁闷着……”

闻一多引徐志摩进入房间,余上沅、赵太侔二人已迎立门旁。

闻一多:“上沅、太侔,这位就是《晨报》副刊编辑,新月派著名诗人徐志摩。实秋从美国写信给他,请他在北平关照我们。正是志摩兄将我介绍给胡适之先生等北大教授,大家在一起热忱讨论如何促成我们办起北京艺术剧院之事……”

余、赵二人与志摩握手,并分别说:

“幸会。”

“心仪已久。”

闻一多:“请坐。”

徐志摩:“你们也都坐啊!”

闻一多三人坐下,目光皆在徐志摩脸上。

徐志摩笑道:“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仿佛我是替你们算命的!”

三人不好意思地笑了。

赵太侔:“你是贵宾临门,我们希望从你脸上看到什么福音。”

徐志摩:“你们若视我为贵宾,我就大不自在了。剧院的事,困难多多,非近期所能实现。不过,我带来一个信息,对于诸位,或许不失为一个小小的喜讯。”

余上沅:“快讲快讲,我们来到北平,至今还没有人带来过喜讯。”

闻一多:“是啊,不顺之事倒是接二连三。”

徐志摩:“年初因发生学潮,原先的北平美术专门学校不是停办了吗,现在经教育部章士钊部长关切,专门教育司长刘百昭亲任筹备委员会主任,决意恢复。不知诸位,可肯屈就加盟此一大有益于美术青年之事?”

闻一多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渐渐地脸上都浮现出了微笑。

由是,三位留美归国之学子,皆成为北平美术专门学校筹备委员会之筹备委员,闻一多并被聘为教务长。不久,闻一多出于对徐志摩推荐之谊的感激,遂加入新月派新诗阵营。

教室里,学生并不多,仅二十余名,女生则更少,三五名而已。学生们的目光都望向教室门,门开处,身着长衫的闻一多,腋下夹着教材,并不看学生们,脚步也不曾稍停,直奔讲台而去。

闻一多刚把教材放在讲台上,但听有同学响亮一声:“起立!”

于是学生们齐刷刷地站起。

闻一多目光这才望向学生们,表情似乎显得略吃一惊,语调调侃:“教授们上课的阵势,都是如此这般的么?”

学生们不由得你看我,我看你。

一名学生:“学校的条例规定是这样的。”

闻一多想一想道:“你说得对,条例中是有这样的规定。而且,形成条例的时候,我也参加了。不过,凡我的课,以后就不必了。不必了我反倒自如一些。我心情放松课就讲得好些。课讲得好些你们就受益多些。于是我对得起你们,也对得起教授的一份薪金。你们呢,则对得起你们宝贵的青春时光,也对得起供你们上学的父母。怎么,都没听懂我说的话么,诸位,都请落座,都请落座!”

学生们先后坐下。

闻一多踏下讲台,走至窗前,虽然身向同学们,目光却望着窗外。

同学们的目光自然皆望着向他,期待着。

几秒钟的静寂。

闻一多:“我在美国,结识过一位私立中学的校长,六十多岁了,是位老妇人。一天,我应邀去参加那一所学校的开学典礼。老妇人对她的学生们讲的第一句话使我非常困惑。她说,先生们,女士们,你们应该自觉地意识到,你们已经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们了。典礼结束后,我问她,他们不过是你的学生,你为什么称他们先生们,女士们呢?按照美国公民法,他们明明还不到拥有公民权的年龄啊?你又为什么说他们已经是美国公民了呢?老妇人严肃地回答我:公民法是按照生理年龄规定人的公民权和公民义务的,而常识告诉我,在美国这样一个国家里,人的思想意识的形式,其实是早于生理发育阶段的,所以,我希望我们美国的孩子,能够接受这样一个道理,只有当一个国家的下一代,在是少男少女的时候,就明白他们和一个国家唇亡齿寒的关系,那么一个国家才能在这样的一代人的维护之下,继续保持它的强大,或者由弱变强。这又使我联想到我们中国民间的一句老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同样道理,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的青少年,倘不能自觉地意识到应比强国的青少年们更加勤奋向上,那么这样的民族也就只有永远落后,这样的一个国家也就只有永远的贫穷……”

闻一多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望向了同学们。教室里,那一刻极静,极静……

闻一多挥手:“讲远了,讲远了。不过也不算多余的话。”

闻一多重新踏上讲台,庄重地:“先生们,女士们,我们开始上课了。诸位,无论对于一个人,还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有些事的意义,是根本没有必要在当下时进行辩论的。比如相对于目前的中国,我认为它首先需要的是一个好政府,和一支强大的军队。比如相对于在座的诸位,你们毕业后首先需要的,是一份职业,和一份起码能够解决温饱问题的薪金。美术能成为你的职业吗,我很负责任地回答你们,能。美术能使你们有一份起码解决温饱问题的月薪吗,我也很负责任地回答你们,能。前提是你们要舍得付出学的心血来。那么,美术能使你们成为富人吗?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你们,大约是不能的。纵然有人能,那也是例外。听了我这样的回答,诸位,你们后悔吗?”

几秒钟的静寂。

闻一多踏下讲台,在同学们间走来走去,又问:“你们后悔吗?”

一名女生小声地回答:“不悔。”

闻一多:“请你告诉大家,你为什么不悔?”

那女生欲站起。

闻一多:“不必站起,坐着说,声音请大些。”

那女生:“因为我热爱。”

闻一多:“我们中国乡下,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许多少女都善于刺绣、剪纸、钩编,若问,她们不会说热爱,往往回答两个字:喜欢。若他们有了一笔足够学费的钱,大抵也是不太会坐在这里的,而会置办嫁妆,心满意足地嫁人。那么,你能告诉我们,你的热爱和她们的喜欢,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吗?”

女生低头思忖片刻,望着闻一多摇头。

一男生小声地:“热爱美术,就是热爱美。”

闻一多回头望着那男生道:“你的话也很对。美术的天地,好比一座花园。但是在特殊的情况下,比如外寇入侵,国将不国,家将不家,那时花园里恐怕也要架起大炮来,散子翻红之间,恐怕也要成为肉搏的战场,那时我们又该怎么说服自己,我们今天所学,依然是无怨无悔的呢?”

学生们皆开始沉思。

闻一多走上讲台,环视学生们:“诸位,这世界令人们讨厌令人们诅咒之事,如灾难、战争、黑暗的统治腐败的政治,无论来势多么猖獗凶猛,无论持续的时间多么长久,也总要过去的。这世界,它必然是朝着一个大多数人都向往的目标发展的。有一天,军阀割据的局面清除了,内忧外患清除了,贫穷也大面积地清除了,普遍的人们安居乐业了,到那时,人们会强烈地需求什么呢?诸位,需要美呀,需要美对人们的生活方方面面的影响,从欣赏服装、家居的美观到收藏的兴趣,到心灵情操的陶冶。是的,那时人们的这一种需求,将会像身体对维生素的需求一般不可缺少。而那时谁来满足需求呢?先生们,女士们,希望就寄托在你们身上呀。那时你们将通过美术的实践告诉世人,即使在战争的岁月,在灾难的年代,在人人都因为当下的生存问题而愁苦的日子里,你们仍热爱着美术,不仅由于自己天性的喜欢,还是由于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将来必然的需求。而一个丧失了对美的感觉的民族和国家,是愚不可及的,是像瞎子一样的民族和国家。而你们为了它在明天不会那样。你们今天不但要在学校里付出学的心血,跨出校门,还要靠着韧劲的精神,甘处清贫的人生。甚至可能连爱情的机缘都差错过去了。在你们没有取得成就之前,还要遭人白眼,视你们连车夫小贩都不如,嘲笑你们误入歧途,认为你们的人生,是自甘的被美术二字毁了。连你们的亲爱者,也会那么不理解你们。当初人生之路千条万条,走不上富贵之路,起码还可走一条小康之路,怎么偏偏选择美术?诸君,在中国,在今天,你们坐在美专的课堂里学美术,那是要有连小康人生都放弃了的最坏的思想准备,你们仍无怨无悔吗?”

几名学生小声回答:“无怨、无悔!”

闻一多:“我没听清楚你们的回答。”

众学生异口同声地,响亮地:“无怨!无悔!”

闻一多脸上渐渐浮现出了微笑。

闻一多:“我的准备献身于美术的美的信徒们,请原谅我发自内心地这么称呼你们。那么,我们现在不但是师生之关系,而且是同志之关系了。今后,你们中谁有了什么困难,便是我们大家的困难,望能坦率相告。诸位,让我们开始上课!”

闻一多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行隶体字是“西洋美术史”。

……

下课后,闻一多走在一条小巷子里,背后传来学生的声音:“先生,闻先生……”

闻一多驻足,缓转过身,见两名男生三名女生急匆匆走到跟前,围拢了他。

闻一多:“有什么事?”

五名学生一齐点头。

闻一多:“那,请一旁说,不要阻碍别人经过。”

遂将学生们从小巷中央引领开。

“说。”

“你说。”

“你说。”

“哎呀,商量好了是你说的嘛,不要让先生着急。”

终于,一名学生鼓足勇气:“先生,您在课堂上讲的话,是发乎内心的,还是为了博得我们的好感,随便说说的?”

闻一多表情庄重起来:“哪些话?”

另一名男生:“难道先生的话,有真有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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