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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市中心广场地带,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民众。

两处临时搭起的休息棚一红一黄,红布休息棚里,三名舞狮队员已装束停当,却一个个表情焦急,相互议论:

“李老师怎么还不来啊?”

“是啊,急死人了!”

“这可是擂台赛啊!邻市的舞狮队向咱们下了战书,李老师如果不亲自来扛狮头,那咱们结果可惨了!”

休息棚外,一个组织者在打手机,另一个组织者问:“怎么样?”

打手机的人绝望地说:“他……他把手机关了!”

一辆出租车驶来,停住,李一泓从车上踏下来。

“他来了!”二人迎上前去,一左一右,将李一泓陪入休息棚。

李一泓拱手道:“抱歉,抱歉,让各位着急了!”

组织者之一说:“快,帮李老师换装。”

于是有两个年轻人拿着衣服,将李一泓拥到简易的屏风后边。转眼,穿上了一身功夫装的李一泓从屏风后闪出。

有人给他让座,李一泓端端正正地坐下,说:“水……”

立刻有人恭恭敬敬地递上矿泉水,李一泓饮了一口,含在口中片刻,缓缓咽下……

有人递上一条湿毛巾,李一泓擦罢脸低声问:“什么时候开始?”

“十分钟。”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等众人退出去了,李一泓双手横置膝上,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他进入了聚气状态……

蓝天白云,瀑布溪流,森林草地,鲜花竹丛,天鹅秀鹿……总而言之,一道道美丽的风景伴着丝竹之乐,在他的想象之中接连浮现……

传来轻微的声音:“李老师……”

李一泓睁开双眼,组织者向他指了指自己腕上的表。李一泓站起,抖擞了一下精神,大步迈出休息棚,两个年轻人将红色的狮头搬到了他跟前。

鼓声响起,广场上,双方红黄两色装束的鼓手,比着劲头地擂鼓。

红黄两只狮子出场了,每只左右都伴随着一对活泼的小狮子,观众的喝彩顿时此起彼伏。

有人交头接耳地议论:

“文化馆的李老师舞的是哪一只?”

“当然是那只红的!”

“唉,五十出头的人了,不容易啊!”

“还不是为了让咱们看得开心嘛!他带出的两个徒弟,前些日子另栖高枝了,搞得他好郁闷。要不他今天也不至于非得亲自上场啊!”

“看看,老将出马,威风不减!”

广场上,红黄两只狮子正对舞,各自施展技艺,斗得难解难分。红狮就地一滚,却没能敏捷而起,狮头滚到了一边去。黄狮也停止了舞动,摘下了狮头,双方舞狮人都围住了李一泓。

“李老师,怎么了?”

李一泓坐在地上,沮丧地嘟哝:“闪腰了!”又对黄狮队的人们说,“你们别停下来呀!接着舞,快接着舞!可不能让观众扫兴……”

一辆平板三轮车驶在街巷里,组织者孙主任亲自蹬车,车上坐着李一泓,一手按着腰部。车在李一泓家小院门前停住,孙主任小心翼翼地扶李一泓下了车。

“别这么懊丧嘛,亲爱的同志!群众文艺,目的是为了丰富人民群众的生活内容。不是奥运,不必把胜负看重了。”

“我不是懊丧。您把腰闪了,我心里边内疚。”

“也别内疚。只不过把腰闪了,又不是壮烈牺牲了……”

孙主任笑了:“那是,那是……”

孙主任拍了拍门,素素打开院门,吃惊道:“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李一泓忍着疼,笑着说:“爸爸刚才在广场上舞狮子,不小心把腰闪了一下……”

素素生气地瞪着孙主任,没好气地责备:“都是为了你们!”

李一泓立刻制止:“不许这么没礼貌!爸爸是文化馆的群众文艺工作者,今天的活动是爸爸分内的事。这位叔叔是一位街道主任,多亏他帮助,活动才会组织得很顺利……”

素素不满地撅着嘴,不依不饶:“那你们就不能雇辆出租车啊!抠门儿!”

孙主任苦笑着说:“不是舍不得那十来元钱,是你爸爸,他这样坐出租车不行啊!”

“素素,不许再胡说八道!孙主任,你快回现场去!现场离不开你!”

“有空儿我再来看您!”

孙主任蹬车离开后,李一泓批评说:“素素,你刚才太没礼貌啊!都高二了,那可不好。”

素素反批评:“爸,你也是的!等我嫂子怀孕的孩子一落地,你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还逞什么强啊!”

素素搀扶李一泓进入小院。小院里摆满了东西:几架老旧的纺车,老旧的独轮车,口边沿缺损的缸,摇篮,摇椅之类……

素素抱怨:“你看你们文化馆的人啊,我中午放学,前脚进院,他们后脚紧跟着就来了,接着就往院里搬进这些古怪的东西,说是你让他们搬来的!”

李一泓轻叹一口气:“是爸爸让他们搬来的,没想到他们这么快。”说罢,点数。

素素也叹了口气:“咱家又不是你们文化馆的仓库,你让他们把这些没人要的破烂搬咱家来干什么呢?”

李一泓表情认真起来:“在寻常人眼里是破烂,在文物专家眼里可都够得上是宝。”

素素一撇嘴:“也就是在您这样的专家眼里!”

“你刚才说我逞强是不是?”

“你就逞强嘛!”

李一泓严肃地说:“你对爸爸的看法是完全错误的!”

素素不甘示弱:“怎么错误了?你说你说!”

李一泓拄着腰在小凳上坐下,慢条斯理地说:“当年咱们安庆刚由县改市不久,有几位领导要把文化馆给取消了,说老百姓有电视看那就行了,电视里什么文化都有了,文化馆已经完成了文化的历史使命。当年的文化馆长,也就是你郑讯爷爷,一怒之下,跟他们拍了桌子,这才使文化馆保留下来了。我现在当了文化馆的副馆长,我能不竭尽全力……”

“又来了,不听不听,以后再也别跟我说你们文化馆那点破事儿!”

素素双手捂耳,一转身跑进屋了。

“你敢说文化馆的事儿是破事儿?你给我出来!”

李一泓猛地往起一站,竟没能站起来,腰疼得他倒吸冷气,人和小凳一块儿倒下去了……

他住了一天医院。

出院那天,李一泓刚迈进自家小院,就听到屋里传出一阵哗啦哗啦的金属之声。

“素素,你干什么呢?”

素素没出来,龚自佑倒从他家屋里出来了,手拿一个锈迹斑斑的铜算盘,像小孩儿玩拨浪鼓似的举着摇晃。

“哎呀我的老哥,别摇别摇,千万别给我摇散了!”

李一泓抢前几步,夺下算盘,又喊:“素素!”

素素这才现身,诧异地说:“爸,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呀?龚大爷正要陪我去接你呢!”

说罢,她咬了一口拿在手中的黄瓜。

李一泓将算盘交给素素,吩咐说:“拿屋去,要放在碰不着的地方。”

素素接过算盘进屋后,李一泓瞪着龚自佑极为不满地又说:“老哥,你又不是小孩子,玩什么不好,非玩我那宝贝。”

龚自佑那天情绪特好,仿佛中了彩票大奖,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他以手指凭空拨弄了几下,摇摇头感叹地说:“自打我在废品收购站当过几年会计,对算盘这东西还是很有感情的。刚才我用那算盘替你算了一下,你猜你这屋里院里的破烂加在一起,我给你估算的是多少钱?”

李一泓不爱听,皱眉道:“我那不都是破烂,其中有不少宝贝。”

龚自佑笑道:“姑且不论是破烂还是宝贝,你先猜猜嘛。”

李一泓摇摇头:“猜不到。你给我估算的是多少钱?”

龚自佑伸出了三个指头……

“三千?”

龚自佑一板脸说:“你倒狮子张大口,敢往多了说。以我专业的眼光看嘛,也就值二百来元。屋里那些铜钉铁钉的东西,还能卖几个钱。院里这些,废品站都不收。”说着,朝一架旧纺车踢一脚,“现如今谁还纺线?废品站收这么个破玩意儿干吗?”

李一泓一跺脚,生气地说:“不许踢,再踢别说我跟你急!你刚才那些话,出了我这院门,也不许对别人说!让你的嘴一宣传,不是破烂也成破烂了!”

这时素素探出头大声问:“爸,你倒是进不进屋啊?我龚大爷还有喜事向你报告呢!”

二人进屋后,李一泓催促道:“快说,我有什么喜事儿,自己还不知道,倒被你老哥先知道了?”

龚自佑却说:“不是你的喜事,是我的喜事。”

李一泓大睁双眼:“你……你找老伴了?”

龚自佑也皱起眉来:“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在自己小屋里写作业的素素听了,也不出屋,大声就说:“爸,龚大爷的档案问题解决了,下个月他就可以领退休金了,以前欠的还答应给他补上。”

“会是这样?”

李一泓根本不相信。

龚自佑肯定地点头:“正是这样。”

“快说快说,怎么一来,就会是这样了?”

龚自佑却反问:“你先告诉我,医院把你那腰彻底治好了没有?”

李一泓说,没有,一起一坐的,还是有点儿疼。不过自己操心文化馆的工作,也没忘他龚老哥的事儿,所以开了几贴膏药就急着出院了。龚自佑则让李一泓躺到屋里去,说是要从今天开始,每天都来给李一泓推拿推拿,也算是一种报答的方式。

李一泓迫不及待地说:“我不用你报答啊!你快说你那事儿,结果怎么就柳暗花明了?”

龚自佑固执地说:“你不让我报答报答你,那我就不告诉你,让你干着急。”

李一泓问他会推拿吗?他说不但会,还消除过不少人腰腿肩背的伤痛。

李一泓拗他不过,半信半疑也是半推半就地进了自己睡觉的屋,乖乖伏在床上,任凭龚自佑在他身上施展能事。

龚自佑一边在行地推拿一边说:“想当年我也没白坐几年牢,在监狱里学会了这么一手。”

李一泓一听,又不干了,说:“得了得了,我还是信不过你。别被你三弄两弄,反而加重了。”

龚自佑则按牢他,不许他乱动。李一泓任他推拿了一会儿,觉得还受用,也便渐渐老实了。

龚自佑问:“怎么样?”

李一泓说:“还行。”

龚自佑说:“还行算是什么意思?舒服就干脆说舒服,不舒服就干脆说不舒服。”

李一泓说:“舒服。”

龚自佑这才告诉李一泓关于他档案的事儿,是劳动局主动让街道通知他。他一去,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劳动局的人说,丢失的档案肯定没法找到了,但劳动局可以给他开一份证明,帮他恢复国营退休工人的身份。说接待他的人,还请他一定要给李一泓带到话,邵局长因为那一天闹的那场不愉快,真心诚意地向他也向李一泓作检讨……

“老哥,你越说我越糊涂。你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怎么会这样!”

李一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加迫不及待。

龚自佑也急了:“你怎么还不明白?要不是你当上了政协委员,我的事儿能这样吗?”

李一泓这才想起齐馆长告诉他,老馆长郑讯推荐他当政协委员的事。

他嗫嚅地说:“这话你也别到处乱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龚自佑说:“八字还没一撇,情况就不同了。有了那一撇以后,你想替老百姓帮点儿忙时,不是更有资格了?”

李一泓说:“我还没决定当不当。我怕开会。”

龚自佑赶紧说:“要当要当!千万别犹豫。你当了,我们老百姓沾光!”

李一泓说:“我就不是老百姓了?”

龚自佑说:“我说错了,是咱们老百姓。一泓啊,咱们老百姓和老百姓说几句悄悄话。若真能当上,干吗不当啊?看来政协委员并不像有些人说的,仅仅是花瓶,是摆设。经由我这一件事,我信政协的作用了。对于咱们老百姓,代言人不是越多越好吗?”

李一泓沉默半晌才说:“你的事,明明你有理。各个厂、劳动局都没有什么理。如果老百姓谁摊上了这类事儿,都非得政协委员、人大代表出面给争理,我看这个社会也不太对劲儿。”

龚自佑说:“急不得,慢慢来。咱老百姓的话,急中有错嘛!你那天把我惊着了,从没见你发过那么大火。以后真是政协委员了,那么参政议政,那么代言,水平可就低了点儿,是不?”

李一泓说:“是啊!我也挺后悔的。你如果再去劳动局,也别忘了替我向邵局长说几句检讨的话。这跟是不是政协委员没关系,人还是以有修养为好。”

龚自佑说:“你这话我爱听,那一定。一泓啊,咱俩是老街坊了,还有些话,我也要劝劝你。你亮给我你的真想法——你认为自己退休前,还有什么晋升的机会吗?”

李一泓笑出了声:“瞧你老哥问的,我又不傻,又不痴,怎么会做那种梦呢?”

龚自佑停止了推拿:“那我就不理解了。再混几年该退休了,还折腾自己干什么呢?那班,每天可以晚去一点儿了,可以早走一点儿了,估计不会有人严格要求你了是?隔三个月五个月的,去医院开张病假条,休上几天,在家里闲在闲在,那多么好。医院里不少医生护士,都是跟你学过太极拳的,开张病假条还是难事儿吗?再说了,人到了你这种年龄,哪儿还不检查出点儿毛病来啊!即使在班上,什么工作,你也有资格动动嘴,指使年轻人去干就得了嘛!你看你,整天就骑辆破自行车,东跑西颠的,今天这里当评委,明天那里当指导,后天又当什么教练!连饭也顾不上吃,不但把家里院里搞得像废品回收站,还把腰闪了!老百姓……”

李一泓纠正道:“群众。”

“一回事儿!总而言之,别人倒是高兴了,可你又是何苦来的呢!谁也不是天生为别人活着的!你整天瞎忙,很有成就感?”

屋里传出素素不平的声音:“我爸爸那也不是瞎忙,那是他的职责!”

龚自佑严厉地说:“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言!”瞪着李一泓又问,“你自己说。”

李一泓说:“我是觉得整天忙得很有成就感。”

“嘿!算我白劝,算我多余,我这是何苦呢!”龚自佑嗓门大了,“该告知的事,我已经告知了。该表示一下感谢,我已经表示了。我走了!”

等李一泓从床上起来,穿上上衣,龚自佑已不在屋里了。

他喊:“老家伙,你给我回来!撇下几句不三不四的话就走,你这算干什么?”

龚自佑在院里也大声嚷嚷:“你给我听着,别以为我心里只有对你的感谢,还有意见呢!我对你意见大了!我平静的生活遭到了极大的破坏,你李一泓就是直接干系人!只不过碍于情面,我不上法院告你。如果告你,你罪责难逃!”

等李一泓走出屋子,小院里早已不见龚自佑的踪影。

屋里传出素素的声音:“爸,我给你煮了一碗面!”

李一泓撑着腰往屋里走,一边自言自语:“我什么时候破坏了别人平静的生活呢?”

他们的房间布局是这样的——一边是素素的房间,一边是稍大一点儿的李一泓的房间,中间是客厅。在客厅的一角,是开放式的厨房。同一张旧的方的桌子,既是餐桌,又是待客喝茶的桌子。

现在,客厅地上摆满东西,都是些早年的棒槌、鞋拐、鞋擦子、多层食盒、糕点模子、纺线轴、吊线坠之类……

李一泓小心翼翼地躲着满地东西,走到桌前坐下,端起碗来狼吞虎咽……

“爸,我给你打进一个鸡蛋,好吃吗?”素素站在一旁问道。

“我小女儿给我煮的面,当然好吃了!”李一泓咽下一口面,又问,“我回来前,你龚大爷对你说什么没有?”

“没有哇。他一来,就盯上那只铜算盘,哪儿还顾得上跟我说话呀!”

“我也不可能破坏到他平静的生活呀!”

素素从后搂住了他的脖子:“你就快吃面!他的话你还当真啊!”其实,素素挺希望爸爸能把龚老爷子劝他的话听进心里边去,有时候她也想那么劝爸爸,可是不敢。

下午,李一泓忍着腰疼,和素素一起把院子里那些物件都放进了两间空房子里。

忙完了,李一泓穿背心短裤躺在床上,手摇蒲扇叫:“素素……”

“哎!”

“过来一下。”

“就来。”

素素走进他的房间,蹦上床,问:“爸,有何吩咐?”

李一泓反问:“帮爸爸干那么多活,累了?”

素素调皮地笑:“累也幸福。”

李一泓也笑了:“你这张小嘴呀,能把大人哄死。”

素素说:“有一位叫刘心武的作家教导我们——快把好话说出口!良言令人三月暖,恶语使人六月寒。人人快把好话说出口,有利于构建和谐社会……”

李一泓不同意女儿的话:“得了得了,和谐社会那也不能光靠人人耍嘴皮子。”

素素一背身:“说我耍嘴皮了,我不理你了!”

“你看,这就是你不对了?听到一句不同意见的话就生气,这社会怎么和谐呀?”

“你有保留你不同意见的权利,但是你没有仗着自己是爸爸,动不动就讽刺别人的特权!”

“好好好,我收回我那句话。来,帮爸爸把这贴膏药换上。”

素素替李一泓换罢膏药,问:“爸,你是政协委员了?”

“你怎么知道?”李一泓奇怪。

“还用得着对我保密呀?我中午放学时碰到杨校长了,她让我给你捎个话,向你表示祝贺!”

“她消息可真快。”

“她是政协常委嘛!兴许你适合不适合当,她的意见还特别重要呢!”

“想当然!在政协,常委们都是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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