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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十九章 免费阅读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早上,杨亦柳扎着围裙,像一位标准的家庭主妇一样在小厨房里忙活。李一泓交抱双臂,斜靠厨房门框,欣赏地看着她。不知杨亦柳昨晚怎么劝的他,从他的表情看,他的情绪似乎好了许多。

“别看我,我还要为你蒸一份蛋羹。有看我这会儿工夫,不如到公园去散散步。”

“都有点儿怕出门碰见熟人了。”

杨亦柳猛转过身:“再说这种话,我走了。”说着,就要解下围裙。

“别别,好,我听你的。”

李一泓犹犹豫豫地走出院门,左顾右盼——他分明是真有点儿怕碰到熟人。

“李委员……”

李一泓一抬头,见是扫街的女人,口罩和圆帽之间,她那双眼睛怜悯似的看着李一泓。

“你叫我了?”

扫街女人点点头,摘下口罩,问:“昨天,你那个……没什么大事儿?”

李一泓强作一笑:“昨天啊,昨天,其实那什么……他们市局有些工作,请我去帮着参议参议……”

扫街女人显然不信他的说法,眨眨眼又问:“那你现在……还是?”

“还是……什么呀?”

“就是……那个,政协委员啊。”

李一泓打哈哈:“是,是,当然还是。”

“那托你反映点儿情况,还能起作用?”

李一泓急欲脱身,搪塞道:“那要看什么事儿了。对不起啊,我得到早市去买点儿东西,去晚了,就散了……”他说着,脚底板抹油——要开溜。

不料扫街女人一横扫帚拦住了他,急切地说:“就几句话的事儿。都说城市里缺少不了我们农村来务工的人,可我们农村人的子女想要在城市里的学校借读一下,咋就成了比登天还难的事儿?一开口就要几万元,叫我们去偷呀还是去抢呀?”

扫街女人忽然不说了,戴上口罩,低头边扫边走了。

李一泓回头一看,见那个街坊男人正冲着他心存不良地笑。

“早啊!今天这天儿,不错啊?”李一泓主动打招呼。

“李大委员,昨天公安局的同志,到你家有何贵干啊?”

李一泓以攻为守:“他们怀疑我倒卖国家文物,拍照,传讯。你问,关你什么事吗?”

“关我什么事啊。正好我也去早市,咱俩一块儿走。”

“我又不去早市了,想去公园了。”李一泓急欲摆脱对方的纠缠,说罢,拔脚便走。

对方却不那么容易摆脱,追上了他,一边和他并肩走着,一边又说:“这下麻烦大了?”

“说清楚了就没麻烦了。”

“能说清楚吗?”

“当然能说清楚,小事一桩。”

“小事一桩,网上可说你私吞了三十几万呢。”

“你先慢慢走着啊,我想跑几步,不跑浑身不舒服……”

对方望着他的背影,幸灾乐祸地自言自语:“你凭什么能混成政协委员啊,好景不长?”

李一泓跑到公园门口,收住了脚步。一辆“帕萨特”车驶到公园门口,停住,车内传出黄院长的声音:“一泓,一泓!”

李一泓寻声望去,见黄院长下了车,大步向他走来。

黄院长亲亲热热地拥抱了一下李一泓,拍了拍他肩,甚至恶作剧般地拍拍他的脸颊,大声说:“哎呀一泓,我可想死你了!在安庆市我要是没有了你这位老同学,我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了!调研组组长当得如何呀?完事儿了?”

“还得些日子,我请假回来看看俩女儿。”李一泓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瘦了。”黄院长心疼似的说。

这时,有些跟李一泓练过太极拳或求李一泓帮助解决过困难的人,都围站在不远处,等着有机会跟李一泓说几句话。李一泓朝他们招手,点头微笑。

黄院长故意大声说:“我说一泓呀,网上把你倒卖文物那件事儿,当成大新闻炒得沸沸扬扬的。别在意啊老同学,你现在都是省政协主席和省委书记眼里的红人了,你想他们能不保你嘛!”

李一泓心里腻味透了,隐忍地说:“黄院长,你有事没事?没事我要先进公园了啊。”

“一块儿进一块儿进。医生说,我血压有点儿不稳,也要加强锻炼。”他自作多情地搂着李一泓的肩,和李一泓一块儿进了公园。

在公园里,黄院长旁若无人地纠缠着李一泓,虽然不搂着李一泓的肩了,却挽着他的手臂,边走边喋喋不休。那些老熟人,尽管一直没有机会接近李一泓说上几句话,却还在跟随着李一泓和黄院长。

由于有人指点着,李一泓引起了四面八方踢毽子的、跳绳的、做操的、单独打太极拳的人们的注意,他们也跟随在其后。

李一泓来到了他经常教人们太极拳的那一片林间场地,黄院长总算放开了他。于是跟随着的人们终于有机会拥上前,围着李一泓问长问短,都亲热地叫老师叫师傅叫副馆长叫委员,叫什么的都有,他们的亲热显然和黄院长的“亲热”不同。李一泓被他们的真情所感染,愉快地应答着微笑着。

“李老师,有日子没来了啊!”

“李师傅,你一不来,人气那还不散了,都各练各的了。有空儿你还是得常来着点儿呀!”

“李委员,经您调解以后,我们两家因为房子问题闹的那点儿小矛盾,烟消云散了。现在我们两家关系可好了。”

“李副馆长,文化馆可很久没举办活动了啊,您还是得牵头举办几次活动啊!”

李一泓应答不暇:

“这一阵子有点儿忙……”

“我没来,你们谁都可以成为组织者嘛。”

“邻里邻居的,当然还是和为贵喽!”

“我也在想着这事儿,等我和馆里的同志们策划策划,争取举办一次全市的群众体育会。”

……

黄院长被冷落一旁,似乎有些不自在、不甘心。他发现了工商局的姚局长,凑过去,与姚局长嘀嘀咕咕起来。

“亲爱的同志们,我既然来了,咱们大家一块儿做几套?”李一泓意气风发。

众人异口同声地喊:“好!”

黄院长这时竟又凑近李一泓,将一只手搭在李一泓肩上,抢镜头似的说:“诸位,慢,且慢。我借此机会跟大家说几句啊!我是养老院的院长,鄙人姓黄。我和一泓是高中的老同学了。他是政协委员,我也是。我比他成为政协委员还早好几年。近来,关于我这一位好友,又有一件街谈巷议的事。那就是,某些小人举报李一泓委员倒卖国家文物,没多少钱嘛,总共不过才四万多美金嘛,有什么呀,比起那些贪宫,哪儿到哪儿呀!虽然公安局已经立案了,但我要替我的老同学告诉大家,仅凭这么一件事搞不臭他李一泓的!有政协庇护着他,公安局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所以,大家千万不要跟着瞎传播,推波助澜……”

李一泓一下子将黄院长的手从肩头拨下去,恼火地说:“你有完没完?!我什么时候请求你在这儿替我开个人新闻发布会了!”

黄院长笑道:“不多说了不多说了。我不替你澄清澄清,我不是觉得不够交情嘛!”他自认为目的已经达到,大功告成地退到了一旁。

已经散开站好的人们,一时间相互投以疑问的目光。

“那我也只好接着说几句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政协从来就不庇护任何一位触犯了法律的政协委员。相反,政协对于政协委员,从政治觉悟到道德人品的要求,那都是高于一般人的,对我李一泓也不例外。我李一泓并没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所以我根本就不怕街头巷尾那些捕风捉影的议论。就这话。音乐……”李一泓说罢转过身去。

他闭上眼睛眉头紧拧,腮边出现了皱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又舒展了……他睁开眼睛,目光里有耻辱,也有自信。

在他身后,姚局长转身溜走了,有几个人也停止了动作,随之溜走了。播放机的主人,竟拎起播放机,对留下的人们抱歉地笑笑,也溜走了。

黄院长心不在焉地比画着,见人们陆续溜走,快意地笑了。

李一泓认真地做着每一个动作,音乐声虽然越来越低,乃至都听不到了,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滞涩,太极拳里有心境,打太极拳的人自然不会因为陪衬的伴奏音乐消失而乱了章法。

自然写意地做完最后的动作,李一泓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转过身,他愣住了——面前只剩一个人了,是那个姓马的卖肉的。即使那个卖肉的,也显然并没跟着做,而是在一直同情地望着李一泓,手里还拎着一条肉。

“您看他们,怎么可以都这样呢?全怪那个姓黄的跑这儿放了一通狗屁……”

李一泓用手势制止他说下去,强作一笑:“也可以理解的……那你干吗还在这儿啊?”

姓马的拎高了自己手中的肉:“我这不是……我一个卖肉的,也没别的可谢你……”

他惭愧地笑了。“送给我的?亏你还有这么一份心意,那我不客气了。”

李一泓接过肉,赞道,“绝对里脊,好肉!”

拎着那一条肉走在回家的路上,李一泓心情复杂,他走到家门口,见院外停着一辆小汽车,不由得绕到车尾看车牌。

屋里,杨亦柳正和蒋副主席的司机小穆说话。

“那些情况,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杨亦柳问小穆。

“嗨,都快成了公开的秘密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如果无凭无据,公开的秘密,还不只能继续是公开的秘密?”

“要凭要据,那就看有没有人调查,有没有人敢得罪人了呗。”

杨亦柳见李一泓回来了,对他说:“蒋副主席派他的司机小穆来接你,还想和你谈谈。”

李一泓先是疑疑惑惑地看着小穆,接着面无表情问他:“谈什么?”

“我不知道。李委员,您只管从从容容地吃饭,不急。我到车上去等您。”小穆说完,走出去了。

杨亦柳有点奇怪地问:“怎么一出去就这么久?”

“信马由缰地一走,就走到公园里去了。”李一泓若有所思地洗了把手,擦干了坐在桌边。

杨亦柳起身去将蛋羹端来放在桌上,坐下说:“结果就被你那些门徒围住了?这下重新找到好感觉了?不怕见熟人了?”

李一泓苦笑:“是啊,那感觉好极了。”说罢,吞了一勺蛋羹,又说道,“这蛋羹的味道也好极了。同志,你也一块儿吃。”

杨亦柳一笑:“我不饿。”她欣赏地看着李一泓吃饭,正如李一泓有时欣赏地看着她一样,又说,“你为我做了一顿饭,我也得为你做一顿。我知恩图报。”

“别一把一清啊,我为你做顿饭,那是为了以后天天吃你做的饭。”

杨亦柳又笑了:“我有点儿喜欢做饭了。”

“你能猜到蒋副主席要对我说些什么吗?”

“猜不到,也不想猜。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蒋副主席特别……怎么说呢,也可以说他特别喜欢你这个人。”

“喜欢?我怎么一点儿没觉得?”

“那就对了,人家不能让你自己感觉到。别那么狼吞虎咽的。一泓,现在跟你说严肃的话题了啊。刚才我和小穆闲聊时,听他讲,公开招聘公务员,名堂多了。泄题现象,那就不用说了。面试的时候,关系、后门、条子、票子,真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还有把内定应聘者的标准照输进手机里的情况,到时候打开手机一对,对上了,面试就成了一件走过场的事了。”

“要我说,成了演戏了。”

“小穆说,不仅咱们市里有这种现象,省城里也有这种现象。”

“还用小穆说?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小穆的话跟你的话一样。这种现象,咱们政协也要调查,有了根据也要过问,也要监督,也要制止。过几天咱们安庆市各局又要开始公开招聘公务员了,我从省报上看到了消息,省城里正在公开招聘。市里的现象,由我来联合政协委员、人大代表们揭发批评。省城里的现象,你那个调研组也有义务进行调查。”

“我一个市级政协委员,对省城里的各厅去发难,我吃饱了撑的啊?”显然,他李一泓这是有情绪的话。

杨亦柳不高兴了,双手都伸过去,将一盆一碗给端了过来,板着脸说:“那你就别往饱了吃了。”

李一泓赶紧赔笑:“同志同志,别当真嘛,我那是不过心,顺口一说的话嘛。”

杨亦柳这才又将小盆和大碗放到了他面前,严肃地说:“我的话,你给我牢记着。”

“常委同志,我牢记,我牢记。忠不忠,看行动!”

李一泓吃完了,杨亦柳送他出门上车,对面有几个街坊女人在看他们,窃窃私语,暗指暗点。

杨亦柳成心大声说:“哎,小穆,捎话给蒋副主席啊,就说过些日子我请他吃我和李委员的喜糖!”

李一泓急了,在车里对杨亦柳小声抗议道:“同志,行行好,照顾点儿影响行不行啊!我又不是过几天就搬走,不在这儿住了。”

杨亦柳望着驶离的车,又冲那些目光中有猜疑的街坊笑笑,自言自语:“搬走?多好的一条街啊,搬不搬得听我的!”她第一主人似的,一挺胸一昂头进了院子。

李一泓在车上对小穆说:“别跟蒋副主席提那茬儿啊!”

“哪茬儿?”

“就是喜糖不喜糖的。”

“杨校长那纯粹是玩笑话,您还听不出来呀?我们政协机关的同志都喜欢她。她随和,总爱和我们开玩笑。不像有的委员,常端着委员架子,有时候机关同志为他们忙前忙后的,连句谢都不轻易说。”

“她那也不纯粹是玩笑话。其实,我也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小穆不承认也不否认地说:“是吗?”

“我可没端过什么委员架子?”

“你呀,还行。”

李一泓显然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感到满意,转个话题又问:“蒋副主席今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情绪。高兴,还是不高兴?”

“看不出来。他那人,高兴也那样,不高兴也那样。”

李一泓从小穆口中一无所获,将头扭向窗外。

在市政协楼前下了车,李一泓匆匆踏上台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急转身说:“小穆,谢……”

但是晚了——另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汽车已经离开楼前了。李一泓的表情很是有些懊丧,转身进了楼。

“一泓同志,咱们政协委员也是有纪律要求的,参加调研啊,开会啊,视察啊,那也都应有团队观念,该请假,得请假。该打招呼,起码得打招呼,啊?”蒋副主席语重心长地说。

“接受您的批评。”

“我这不是批评你,是提醒你。一般而言,新委员都要参加委员学习班的。你还没参加过学习班就被借调到省里了,是特例。不知者不怪。听说,你小女儿住院了?”

“我到现在还没跟她在一起说说话儿呢。她没事儿,平时不好好吃饭,又有点儿着急上火的,医生说输几次液就可以出院。”

“那大女儿有消息了吗?”

李一泓摇头,随后说:“也不会有事儿。天生胆大的孩子,这回闯祸了,终于胆小一次,不知猫哪儿去了。杨校长答应帮我找她。”

“你还有儿子、儿媳?”

“对。在农村,有日子没回去看他们了。”

“咱们政协虽然没什么实权,但是机关同志那还都是乐于为委员们服务的。有什么困难,不要不好意思开口,啊?”

“没有。”

“把你请来,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情况要及时跟你商量——省委书记,省政协吴主席,纪委书记,他们三位领导同志,星期二还要一起听你们那个调研组汇报一次。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还赶不赶回省城去了?”

“去。”

“这也不必勉强。面临着一些烦恼,你如果不想赶回去了,那也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我赶回去。”

蒋副主席沉吟一下,问:“什么时候?”

李一泓也沉吟起来,蒋副主席又说:“汽车四个半小时,累点儿。列车六个多小时,舒服点儿。你要是图快,我让小穆送你。”

“我坐不太惯小车。开往省城的列车一天六七次。您要是没话了,我现在就离开,回家带上点儿东西就去车站。”李一泓说着站了起来。

蒋副主席也站了起来,面对面看着李一泓,用手指连续指点着他。李一泓镇定自若地站着,耐心地等待蒋副主席说出话来。

蒋副主席的话终于说出口:“你们老馆长并没看错你!”

李一泓怔了片刻,摸摸后脖颈,孩子似的笑了。

奔驰的列车上,安静而又有些倦怠的人们忽然听到了优美的口琴声,吹的是 《草原之夜》。

微闭着双眼的乘客睁开了眼睛,有的乘客站了起来,引颈张望,站着的乘客寻声走了过去……乘客们似乎都来了精神。

李一泓的座位旁,聚拢了几位乘客,入神地听着。坐在李一泓对面的一个小女孩儿,也瞪大好奇的眼睛看着他。

在自己的口琴声中,李一泓想起了杨亦柳的话:“素素一回家,我就过来陪她住。这孩子转学后,有点儿不好意思见我了,我要和她恢复恢复感情。唐之风那儿,也调动了一些关系,帮着他找春梅,所以你也不要太担心。齐馆长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说他似乎记得,关于那些惹事的东西,你们老馆长曾留下过什么文字的说明材料……”

吹罢《草原之夜》,小女孩儿说:“再吹一个。”

“好听吗?”李一泓柔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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