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照例给母亲问安,后者则泪眼婆娑的嘘寒问暖。
见到母亲的模样,王昭上去好一阵安慰。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王昭在剿灭土匪以后,见那处乡间土地肥沃又有水渠浇灌,一番考察,决定以那片田地为实验田。
耕种农作物,需要土地,工具、肥料、壮丁。四者缺一不可。
王昭没种过田,从小在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围城长大,对乡间农事一窍不通。
但他会找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自己只需要全力配合就会水到渠成。
王昭不要地,他只要地里长出来的庄家。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间,他戴着斗笠穿行于一个个实验田中,每天和农人学习知识。
方圆数里,他几乎踏遍,每户农人或多或少都答应种一些,积累下的量非常可观,尤其是土豆。
操作简单,只需要有一柄锋利的镰刀,一篓竹筐。
三岁小孩都能弄明白。
当王昭从农田回家,整个人黑了一圈,看门的家丁差点没认出来一身麻布衣物的少爷。
安抚过母亲,王昭回到自己歇息的小屋。
陈设与离开前一模一样,因为走的急,王昭记得有盘点心吃了一半,再一看,点心还是那点心,只是已经换新。
拿起一块放入口中,享受着糯软丝滑的口感,王昭长叹一声。
他守过边,见过血,读过书,也自以为见惯了人世间悲悲戚戚。
当看到家徒四壁的佃户心里仍旧不是滋味,许多佃户生下来
就不知道自家田地何时成了老爷家的土地,只知道没有老爷就没有佃户的活路。
他们种老爷的田,老爷收粮天经地义。心善的东家会留些口粮给佃户过冬。恶心肠的东家那可真就吃人不吐骨头。
交不上粮,卖儿卖女不说,还要自卖为奴,给人当牛做马。
王昭在种实验田的过程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与当地士绅、地主打交道,他倒是很想找自耕农可方圆数里地,就区区三个自耕农,而且土地贫瘠,非是上等良田。
大明的土地兼并已是病入膏肓!
猛然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每当有豪绅来拜会指挥使同知公子的时候,他对那些脑满肠肥的商人总有种一刀砍上去的冲动。
剁了吧!
剁他个干干净净。
剁他个朗朗乾坤!
可惜他不能。
明朝的主流是士绅阶级,也就是所谓的地主阶级。
朝堂上的诸公说白了就是这些人的向往与狗腿子。
地主们渴望成为官员,渴望掌握权力去给自己谋求更多利益。
世人眼中的朱明王朝不就这般吗?
看看那些王公贵戚,看看福王、肃王,这些人败坏的不是几傾良田,而是大明的根基。
王昭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父亲谈谈未来何去何从。
是留辫子,还是以身殉国,又或者跟着闯王不纳粮。
总要有个方向。
是夜,王昭敲响了王柏忠的房门。
作为指挥使同知,王柏忠的公务有很多,又因明朝
体制弊端,他可以在任何时间地点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王家大院书房,就是王柏忠经常处理公务的地方。
咚咚咚!
“进来吧。”
王昭踏门而入。
“父亲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