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他们每人只会打造铁器的三分之一，一旦离开了你，他们根本无法独自打造成功一样铁器，只要你再把关键的步骤工序捏在自己手里，不就不怕他们到期就脱离你自立门户了？”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张云鹤终于反应过来，感觉三观都崩了。

他没想到，小作坊经济祖祖辈辈无法解决的难题，被江晟这么一个看似缺德加无聊的办法，就轻易解决了。

他用一种“你是魔鬼吗”的眼神，惊骇地望着江晟，仿佛在说：“这样的办法你都想得出来？”

江晟被他看得有些不适，一撇嘴道：“你就说你干不干！”

“干，当然干，为什么不干？”张云鹤瞬间转变了立场。

他虽然是个正直守信的人，但涉及自家铁匠铺的成败，便是有些许愧疚也顾不得了。

“大不了我不把他们当学徒，只作为长工使唤，按照市价给他们开薪酬就是了。”张云鹤美滋滋地想着，狂跳的良心瞬间就平复了下来。

如果让江晟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肯定会拍着他的肩膀说：“真行啊，你这是把万恶的封建师徒人身依附关系，向先进的大工业化生产雇佣制推进了一大步啊！”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

张鸦九的思路，却是比他老爹还灵活点，在旁边听完后，就迅速接受了流水线的概念，甚至还能脆生生地举手提问道，“那为什么几个雇工之间就不能互相学习呢？”

江晟对这个未来的大唐匠神却是寄予了厚望，因此也很愿意给他解释不懂之处。

他摸着小鸦九的脑袋，微笑道：“不错，理论上雇工们的确可以这么做，但也仅仅只是理论上而已。”

“小侄愿闻其详，请江叔解惑。”张鸦九早就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一步，此刻十分亲密地问道。

“这就涉及到一些人性黑暗的东西了，本来不该你这个年纪接触，不过你的未来不一样，只要接触黑暗之后，还能心向光明，那就是好的。”

江晟说着张鸦九一家都半懂不懂的开场白，开始了自己的解释，“你要明白，即使是你父亲这种老资格的铁匠，想要教会一个学徒，都需要付出大量心血，更何况雇工们的技艺相对更加生疏，而且他们不懂其他人工序的秘密，不管是教还是学，都必须付出大量时间，别忘了，他们每天可不光是教与学就够了，他们还要工作，还要赚钱养家糊口，就好比我们俩互相教对方，我学得快，你学得慢，那我会不会觉得你耽误我赚钱了？再想深一步，你如果在教我的过程中，发现我比你学得快，你会不会担心我学会之后就抢了你的饭碗，这样一来，你还会把所有诀窍和盘托出吗？”

张鸦九不愧是天才，即使这些都是人事上的龃龉，和他擅长的打铁无关，但还是迅速想通了其中的道理：“我明白了，这就像几个人被猛兽追逐，如果我跑得不够快，那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同伴也慢下来。”

江晟没想到他会举出这个著名的例子，心中一动，拍了拍他的头，叹道：“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最后谁也跑不掉。所以你要记住，在用人的时候，你可以让他们竞争，但自己与人合作的时候，却绝不能内讧，明白吗？”

“我明白了！”张鸦九乖巧地点点头。

“可是，如果扩大生产的话，咱们铁匠铺的管理和贩卖就都成了老大难的问题了。”

张云鹤却是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刚刚和江晟在讨论一个多么哲学的问题，他的深度注定了他只能关注眼前的柴米油盐，他苦恼道，“这段时间铺子里虽然积攒了不少，但要雇工的话，开销一下子就大起来，现有的生意，还不足以支撑这样的开销啊！”

“无妨。”

江晟仿佛未卜先知般淡淡一笑，“江某却是早就想到这茬了，已经提前给你准备了一个掌柜的。所谓‘术业有专攻’，这些买卖上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操心！你呢，专注于把铁打好就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