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我怎么忘了这茬！”躺在地上的五陵少年，心里暗暗叫苦。

他之所以赖地不起，一半是真被铁钧摔疼了，另一半却是五陵少年们惯用的撒泼耍赖伎俩，只是他碰瓷碰成了习惯，一下碰到江晟面前，却被人告知，这事跟我没关系。

他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在场的人都知道，其实江晟才是张云鹤的幕后金主，但这事却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他刚被意外冲昏了头，把二者混为一谈，已经是犯了大忌！

“不错，此事确与江郎无关，不可造次。”万年县令今日也像转了性子，第一时间帮江晟洗清关系。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有什么冲张某来，岂能为难过路的好心人？”张云鹤也适时插口道。

一群五陵少年差点被他们几个“老戏骨”气死，但见各方都达成一致，自己再不识相就要犯众怒了，也只好委委屈屈跟江晟道了个歉：“一时失言，还望江郎莫怪。”

江晟目的已经达到，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大度，不追究了。

五陵少年的头目咬了咬牙，只得忍气吞声，继续把垂死挣扎的突破口放在铁钧身上，道：“铁大师，我敬你是大师，但就算你在铁匠行当里地位再高，也不能信口开河，你却是说说，如何断定我们带来的铁器都是人为折断的？”

“啊这……”铁钧张了张嘴，一时却没说出话来。

他打铁这么多年，对铁器断面的纹理走向早就形成了本能，一眼就能看出铁器断裂的原因。

可本能这种事，就是做起来容易说出来难，就像呼吸，人人都会，但你真要说出先动哪块肌肉，再动哪块隔膜什么的，估计九成的人都要抓瞎。

铁钧现在就是陷入了这种窘境，一时居然被问倒了。

五陵少年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居然问到了点子上，马上穷追猛打：“你倒是说啊！”

铁钧脸色一黑：“老夫说是被人故意折断的，那就是，怎么？老夫的话不足以当证据吗？”

“你就算是大师，也不能这么糊弄人啊！”

“就是啊，只要你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们才会服气！”

“这样子我们不服！”

……

五陵少年都是无风还要起三尺浪的人物，一见铁钧为难，纷纷闹腾起来，非要一个说法。

铁钧本来就是个急性子，被他们一激，肺都快气炸了，抓着一柄断掉的耙子，手都在颤抖。

偏偏那五陵少年的头目还惫懒地伸头挑衅：“怎么？说不过还想打人吗？来，往这里打，让大家看看将作监的大匠是个什么德性！”

眼看铁钧就要暴走，突然，一只手轻轻地落在了他胳膊上，一个温润的声音同时响起：“铁大师，稍安勿躁。”

这个声音就像有魔力，铁钧本来满腔怒火，被他一说，顿时如泼冰水，瞬间熄灭大半，再回头一看，发现按住自己的人正是江晟。

“江郎……”

“容江某越俎代庖，说上两句。”

江晟拿过他手里的耙头，微微一笑，对众人道，“这等简单的道理，又何须铁大师来说，江某正好对打铁也涉猎一二，就让我来代为解答！”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用一种“你还说你跟铁匠铺没关系”的古怪眼神看着他。

江晟也不在意，只是对万年县令请示道：“县太爷，为了有个对比，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还请县太爷遣人去寻一正常用断的农具，和一柄完好的铁器来，不知可否？”